紅河兩岸有很多老林子,李牧野又奮力走了十幾分鍾,此時此刻,每呼吸一口感覺都好像搬起一座山似的沉重。腳下的路似乎越來越軟,感覺自己好像踩在棉花堆裡,一開始以爲是極度疲倦造成的幻覺,待發現身後的風間妙子停下腳步不跟着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這時候膝蓋以下都已經沒入沼澤了。
“這種死法倒是便宜你了。”風間妙子得意的說道。
李牧野稍微停頓了這一下,腳下便又深陷了幾分,趕忙停下掙扎動作,肉爛嘴不爛道:“老子到底沒有死在你們這些鼠輩手裡。”
風間妙子嘲諷道:“是啊,你自己活膩了,走進沼澤把自己淹死了。”
“可惜你再也沒辦法親手替寺內英雄和安倍晴空報仇了。”李牧野道:“我這輩子做過的得意事不少,但最得意的莫過於親手收拾了這兩隻老烏龜。”
“我最得意的就是能親自把你逼入沼澤,看着你這狗賊活活淹死在這裡。”風間妙子惡狠狠說道。
“這兩隻老烏龜若在天有靈應該感到榮幸。”李牧野道:“寺內英雄也還罷了,畢竟是自己了斷的,安倍晴空就比他運氣好多了,這老不死的是被我親手封死了腦幹反射區,他不是能活嗎?我就要看看他到底能活多久。”
啪!
一道光影閃過,長鞭在小野哥的額頭上留下一道血痕。
風間妙子收了長鞭,道:“真以爲你在這裡我就沒辦法折磨你了嗎?”
“你救安倍晴空的時候一定看到他身上什麼都沒穿的樣子了吧?”李牧野舔了一下額頭留下的血珠,道:“你可以嘗試想象一下這老烏龜在老子手裡都經歷過什麼,爲了拿他做實驗,我們嘗試用各種方法刺激他,羞辱他,他身上有一處傷比較不雅,你未必能注意到......”
啪!啪啪!
風間妙子連續抽了三鞭子,李牧野站在沼澤中一動不動承受了,這時候他的雙腿已經盡數沒入,再想脫困除非藉助外力,否則縱然他練到天下無敵的境界也決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脫困。
“這三下抽的真他嗎帶勁兒。”李牧野笑讚道:“老子這輩子沒少了在生死關頭裝孫子,還沒充過一次好漢,今天算是被你成全了一個兒時夢想,來來來,別客氣,接着抽。”
“你想奪我的神石好借力脫困?”風間妙子脣角掛着譏嘲的笑意,道:“李牧野,別說你現在已經油盡燈枯,就算是全盛時期也絕不會有機會從我手中搶走任何東西,你這毫無人性的狗賊,今天就要讓你體驗一下絕望的滋味。”
啪啪啪啪啪啪!
風間妙子連續又抽了小野哥七鞭子,那長鞭宛如靈蛇吐信,運動軌跡詭異莫測,李牧野根本沒有機會抓住。對方是高過小野哥一個檔次的方士,預判能力遠勝他全盛時,更何況是這種時刻。
“好,打得好,我看用不着這沼澤把我淹死,你用鞭子就能把老子活活抽死,只是這樣一來,安倍晴空那老鬼子就再也不要想醒轉啦。”李牧野蠻橫無畏的看着風間妙子,嘿嘿乾笑着說道:“還有他腦子裡藏着的百年辛密,你們這些後輩子孫們也永遠不要想知道了。”
風間妙子放下了鞭子,停止一切動作,目不轉睛的盯着李牧野,陰森森問道:“這麼說你有辦法救醒安倍老祖?”
李牧野道:“天底下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能力。”
風間妙子沉吟思索了片刻,搖頭道:“你不要枉費心機了,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可能有誠意救醒老祖,你只是在用緩兵之計,想我把你從沼澤里拉出來。”
李牧野道:“我不想死,如果活下去唯一的機會就是救醒安倍晴空,我當然希望有機會試一試。”又道:“你既然對我下過一番功夫,就該知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是那種大義凜然的英雄好漢。”
“你這狗賊奸名遠播,我寧肯放棄這樣的機會也不給你活命的機會。”風間妙子思索再三後決絕說道。
李牧野瞧出她已動心,繼續說道:“這就是小國寡民的侷限性了,即便是勝券在握,實力佔優的情況下,做起事來依然是小家子氣十足,我現在的體溫達到四十度,全身內外都是傷,你實在不放心還可以再餵我點毒藥,如果連這樣的機會都不敢賭一把,我真要懷疑你到底是爲了殺我,還是爲了不讓安倍晴空醒過來了。”
“狗賊住口!”風間妙子憤然說道:“我當然希望老祖醒轉過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希望老祖能恢復神智了。”她喘着粗氣,瞪着淚光盈盈的眸子死盯着李牧野,道:“你真有把握救醒老祖?”
“他只是腦神經反射區域被封印而已,身體機能還旺盛,只要解除封印,就依然還是那個蓋世無雙的神道大宗師。”李牧野的身體已經陷入到肋下肩部,張開手臂,說道:“可供你考慮的時間不多了,再猶豫一會兒,就算你想救我也無能爲力了。”咧嘴苦笑道:“因爲我他嗎要暈了。”
“李牧野,你別暈!”風間妙子猛然下定決心,抖手丟出長鞭,道:“抓住了,我拉你上來。”
眼前亮光一閃,李牧野抓住一瞬即逝的機會,奮起餘勇雙手拉住長鞭。
風間妙子趕忙收緊神石,試圖利用這域外奇物的性能將深陷沼澤的小野哥拉上來。卻哪裡拉的動。李牧野整個人陷入沼澤,在泥濘的沼澤內形成了一個密閉空間,正面硬拉,她一個女性方士的力氣怎麼夠用。不但沒有把小野哥拉上來,她反而也被拉的身子前移,一隻腳踩進柔軟的草甸子上,趕忙連滾帶爬的向後翻倒。
“李牧野,你這狗賊故意害我。”風間妙子狼狽之餘勃然大怒,卻見李牧野眼睛上翻,在沼澤中心,已經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了。只是一雙手竟已將神石捆死在手腕上,這狗賊到了這一步還沒忘了要賴走自己的寶貝。
風間妙子雖然沒有力氣把李牧野拉出來,但憑着神石的奇能,穩住他不繼續沉下去還是能做到的。
一陣汽車經過的聲音入耳,原來這地方距離不遠就有一條小公路。風間妙子撮指吹哨,大聲呼救。那駕車人開的是一輛敞篷吉普車,聽到聲音後還真一轉頭開回來了。
駕車人是個年輕女子,身材健美,模樣俊秀。同行的還有個混血女孩子,同樣長得不錯,穿着比較時髦大膽。越南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中不是被西方列強殖民,就是被歐美軍事大國入侵,本地婦女生了很多這種混血孩子。所以久居此地的人都早已見慣不怪。這倆人,一個煞爽英姿,一個濃妝豔抹,看着就像混碼頭酒吧操持皮肉生意的文武搭檔。
年輕女子把車開到沼澤邊緣區域就立即停下了,顯然是熟悉本地環境的。她利落的跳下車,走到沼澤邊瞧了一眼,用日語問道:“你們是東瀛人?”
風間妙子點頭道:“我們是來旅行的。”
女子哦了一聲,道:“我日語說的不太好,你會不會本地語言或者其他什麼語言,比如漢語什麼的。”
風間妙子改用漢語說道:“我漢語說的還可以。”
女子笑了笑,道:“這個好,我也會說漢語。”問道:“你們看來是需要幫助呀。”
風間妙子意會的說道:“是的,請幫幫我朋友吧,我們會酬謝你們的。”
女子點點頭,從後排椅子下取出一根牽引繩,遞給風間妙子,說道:“酬謝什麼的完事兒再說,你捆好了就喊我一聲。”
風間妙子依言照做將繩子跟神石長鞭綁在一起,女子跳回到車上,開足馬力,掛上四輪驅動,果然硬生生將小野哥從沼澤中拖了出來。
“謝謝。”風間妙子拖着沉重的腳步一邊趕上去,一邊說道:“如果方便的話還請再送我們一程,我現在身上沒有錢,回去以後會讓別人支付給你五十萬日元。”
女子一腳剎車停了下來,徑直走到李牧野近前,道:“這人狀態好像不太對勁兒。”說着蹲下身把小野哥臉上的污泥擦去,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然後果斷的說道:“這個人在發高燒,氣息十分微弱,如果再不及時救治,恐怕就不成了。”說着,便將滿身污泥的李牧野抱上吉普車。
風間妙子道:“你的力氣可真不小。”
女子道:“我們是外鄉來的,很多姐妹一起過活,沒有點身手,在這種地方怎能生存下去?”又反問道:“這男的是你朋友,他也是東瀛人嗎?”
風間妙子稍微遲疑了一瞬,點頭道:“是啊,我們是大學同學,一起來這邊遊玩的,沒想到一時大意從船上落水,後來就在這附近爬上岸,他生病走錯了路,沒想到會走到沼澤裡,幾乎把命丟在了這裡。”
女子道:“原來是這樣啊,沒事,我們的船離這裡不遠,船上有抗生素和退燒藥,用上藥就沒事了。”
吉普車飛速前行,不大會兒來到一處僻靜的小碼頭,只見那裡停泊着一艘數十米長的大遊艇。女子的車剛到近前,遊艇上就放下兩根木橋,女子駕車輕車熟路的穿過木橋上了船。
“八妹,小十五,你們兩個過來搭把手,這邊有人病的快不成了。”女子下車後就招呼人前來幫忙,她親自揹着李牧野,兩個女孩子在兩邊幫忙提着小野哥的褲子,迅速來到一處似乎是浴室的所在,熱氣騰騰的池子裡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女子將李牧野放到池邊,毫不遲疑的開始脫小野哥的衣服。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風間妙子問道。
女子回頭道:“你這朋友快不行了,必須立即搶救,我得把他衣服脫了,泡進池子裡先退燒,然後再給他用藥,你是來幫把手呢還是先自己去隔壁洗個澡?”
風間妙子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她纔不想看李牧野的醜態。她一向愛潔淨,今晚先泡在紅河裡,再掉入泥沼邊緣,早已狼狽不堪,忍無可忍。走過去摸了摸李牧野的脈門,氣滯淤堵,脈象微弱凌亂,瞧着這狗賊燒成這個樣子,估計他短時間也翻不起多大浪來。這才動身跟着另外一個女孩子去了別的房間沐浴更衣。
浴池的房間裡,女子親手將李牧野身上的衣物脫了去,將隨身的每件物品都洗淨命人收好,親手抱着小野哥小心放入暖池中,轉而對其他三個女孩子吩咐道:“把藥給我拿來,然後忙你們的吧。”
“大姐,這人是誰,要您親自伺候他?”一個膚色偏黑的女孩子好奇的問道:“您不是一向討厭那些臭男人嗎?”
女子道:“是誰都不要你們幾個小騷蹄子管,去那邊給那女的用上點香料,最好能讓她好好睡一覺,懂嗎?”
“千萬不要!”躺在池子裡的小野哥忽然睜開眼阻攔道:“那是頭母老虎,你們的藥對她沒什麼用,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啊!”女子大吃了一驚,欣喜的看着李牧野,道:“原來你已經醒了,我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李牧野衝她撇起一絲辛苦笑意,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