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擺明了要替河內的華族武術家出頭,可惜她要挑戰的人今天沒有來。阿帕查是個武瘋子,極少參與類似場合,所以派了一個徒弟過來赴宴,這人叫乾昆。有人將安意如的話翻譯給他,這廝立即站了起來。
“這人不是阿帕查。”李牧野貼着安意如耳邊悄聲說道:“你別動,讓白起收拾他,打了小的,大的自然就不遠了。”
安意如一擺手,身旁的白起站了出來。
這是武術界的聚會,比武較量是常有的事情。院子裡早就準備好了十米見方的拳臺。
安知遠早有準備,不但提前搭好了拳臺,還準備了相關的法律文書,由城中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在現場宣讀相關法律責任。當事雙方都明確了各自義務,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後纔可以開始較量。
其實在武術界內部,切磋受傷是常有的事情,但這裡是河內,江湖規矩那一套時靈時不靈。主要看打贏了的是誰。如果是華族人,就不一定管用。反之,如果是華族人在比武過程中被打傷甚至打死,這條約定俗成的規矩也許就具有效力了。
不過越南這地方有一個好處,就是有錢人只要不站錯隊,真的可以無法無天。安知遠不但有錢,還有一個幾乎永遠不可能站錯隊的兄弟同盟,河內城中頭號紈絝十大富豪之一的武衛寧。這人是給北美企業做代工廠和房地產開發的。河內城裡他也許不是最有錢的,但在有錢人當中肯定是最有勢力的。
李牧野要的是碾軋的效果,不允許對手在方方面面有丁點掙扎的餘地。要體現出夠狠,夠黑,夠霸道。不要低調,也不要藏藏掩掩,總之要大大區別從前在本地活動的共和國人。
律師和相關文書,不過是加一道保險而已。
白起當先闊步走上拳臺,乾昆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爲了師門榮譽,他必須登臺跟白起較量。
李牧野安坐不動,遙遙的衝着白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很簡單,打死他!
陳二姐悄然坐了過來,問道:“臭小子,你剛纔那個動作是要打死乾昆的意思嗎?”
李牧野道:“您就只管瞧熱鬧好了,其他事不必操心。”
陳淼秀眉微蹙,道:“這裡是越南,中國人做事還是低調些更穩妥。”
“就好像低調了人家就不防着咱們了似的。”李牧野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一會兒再跟您詳細說,先看看。”
拳臺中心,號稱搭手彈指就能幹翻數十條壯漢的大師阮世雄正作爲比武較量的主持者,分別用漢語和京語解釋比武較量的規矩。允許用身體任何部位攻擊對手任何部位,但是不允許使用武器和暗器。除此之外,如果發生傷亡,後果自負。
這位阮世雄也是李牧野指示安知遠高價請來的,李牧野看過這貨的表演視頻,非常浮誇又很有意思的演出。這人的身法手段是有些真東西的,但表演的那些玩意卻全部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把戲。可惜,現代人浮躁,對那些紮實穩重略顯無聊的真東西往往不感興趣,反而是那些虛假誇張的表演更有市場。
武術大師也是吃五穀雜糧的肉身凡胎,自然也離不開吃喝拉撒,阮世雄開武館幹不過武原英,爲了養活一大羣弟子徒孫,就只好幹一些弄虛作假的勾當來招搖撞騙。而李牧野看中他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這個人肯爲了錢做任何事,並且此人在越南武術界有很高的聲望。
今天這個場合,把他找來站臺,必定會對安意如今後在這邊的發展帶來很多好處。至少可以大大降低本地武術界對安意如的反感。
阮世雄縱身跳出拳臺,五十來歲的人,身法依然十分利落。頓時贏得滿堂喝彩聲。
拳臺中心,白起衝着乾昆抱了個生死拳,也不需要自報家門,喝了一聲請字,身子一縱快如閃電般衝向對手。
這乾昆也不簡單,他練的是高棉拳。這是一種古老的拳法,據說是東南亞地區所有拳法的鼻祖。與泰拳一樣十分注重拳擊、腿擊、膝擊、肘擊,但同時又比泰拳多了指甲和牙齒的撕扯啃咬。中國南方有一種瘋狗拳倒是與之有些相類。
武術曾一直是東南亞傳統文化中的一部分,早在吳哥王朝時期,高棉人就已經開始訓練有武器裝備的武術,以及沒有武器裝備的赤手搏擊武術了。但不幸的是,在波爾布特執政期間,武術遭到禁止,許多高棉武士被處決。只有極少數精通高棉拳術的技擊家逃了出來,這些人立志要復興高棉拳術。阿帕查的師父喜怒比便是其中翹楚人物。
白起一拳打過去,乾昆竟不躲不避,直接張開大口去啃他的拳。
這一下大大出乎白起的意料。拳鋒到了近前,注意到這貨滿嘴大黑牙,看着腌臢破爛,但牙齦卻是飽滿堅固的。而且牙齒的邊緣鋒利如刀,顯然是刻意鍛鍊過的。連忙忽然收拳亮肘,一招八極拳的硬攻直取,一肘子撞在乾昆的下巴上。
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登時將乾昆整個人撞的仰面向後栽倒。白起卻得理不饒人的追了上去,擡起膝蓋惡狠狠撞在他的後腦海上,又將乾昆撞的直起身子來。
白起探手抱住了乾昆的腦袋,直接拉到懷中,擡起膝蓋兇殘的撞擊對方額頭。乾昆的抗擊打能力強的完全不像個人類。連續遭受重創打擊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反抗能力。他猛然奮起,不但沒有急於擺脫,反而用額頭不顧命的去撞白起的肚子,同時亮出指甲來撕扯白起的手臂,整個人如飛虎投懷,張開大嘴來咬白起的喉嚨。
這人滿頭滿臉都是血,卻狀若瘋虎,完全不顧自身的疼痛,奮起全部勇氣和決心與白起死戰。白起雖勇,卻不得不暫避其鋒芒。居然讓他在極其被動的情況下襬脫了控制。
經常打獵的人都知道,受傷的野獸往往是最危險的。
東南亞地區民風野悍,這些武者常年徘徊在生死邊緣,受傷對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乾昆身受重傷,卻被痛苦刺激的發揮出身體的潛能,出手速度和動作反而比平時快速兇猛了一倍以上!
白起幾次想要憑着更高一個層次的格鬥技術搶回先機,都被對手不顧性命的搏命打法反制了回來。他當然可以採取遊斗的方式來消耗對方,但一想到李牧野的要求是碾軋獲勝,就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乾昆手足並用,猛撲猛打,幾乎看不出什麼章法。不過熟悉高棉拳的高手都知道,這是一種仿生拳術,叫做狌狌拳,意同猩猩。狌狌是一種傳說中生活在亞熱帶雨林深處,白耳長毛的動物。擅長格鬥,力大無窮,敢於跟熊虎戰鬥。那些雜亂無章的動作,看着沒有章法,其實非常厲害,所有攻擊目標都不離對手的眼睛,咽喉,下體等要害。
功夫的練法跟打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功夫的殺法同打法比又是一個理解層次。練法是爲了強身健體,打法是爲了有針對性的擊倒對手,而殺法就只是爲了取人性命,哪裡致命攻擊哪裡,自身的哪個部位打人最狠就用哪裡去攻擊對方的致命薄弱處,這種殺法一旦作爲日常技術練習,融入到肌肉記憶中,面對習慣了練法和打法的高手時,就會顯示出極強的威力。
白起的體力甚至已經不在李牧野之下,絕對勝過對方一大截兒。所以才能一出手就將對手壓制。卻沒想到激發了乾昆的潛能,面對打瘋了的對手,一時猶豫下才暫時丟了主動權。有礙於不適應對方的打法才讓他鬧騰到現在。眼看着一回合十分鐘就要到時間了,到了這會兒若還不能料理了他,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硬碰硬,你狠我比你更狠,你兇我比你更兇,你想咬老子,先嚐嘗老子牙齒的滋味。小白起不是沒學過殺法,相反的,他的殺法是李牧野親自傳授的更陰更狠更毒的打穴功夫。
乾昆個子矮,務必近身短打才能碰到白起,他仗着敏捷的身手,瘋狂的圍繞着白起,時不時的鑽過來用他的指甲和牙齒來抓咬白起的關節和血管。
一開始這種手段還能有點效果,時間稍長,白起已經瞧出這貨是黔驢技窮,如此而已。眼看這廝又撲過來,白起突然一改之前的搪擋躲避方式,在間不容髮的瞬間探手按住了乾昆的腦袋。擡膝撞眼的同時,用兩根拇指深深摳入乾昆的太陽穴。
這一下哪裡是血肉之軀能忍受的,乾昆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而白起卻趁此瞬間,猛然甩腿正面惡狠狠踢在對手的襠部。乾昆整個人倒着飛出去五米多遠,摔出了拳臺後滾了三滾才停下來。瞬間沒了聲息,眼看着活不成了。與之同來的幾個高棉人暴怒之下紛紛上前,企圖形成圍毆之勢。
陳淼微微蹙眉,低聲道:“臭小子,這下你可捅了馬蜂窩啦,這些高棉人向來最團結,而且跟狼羣似的記仇。”
李牧野不動聲色站起身,招手示意白起先退到後面休息,不要理會這些人,然後悄然說道:“再兇的狼也只是狼,高棉人只是拿來開刀祭旗的,我手下的團隊裡有猛虎還有獅子,而您兒子我卻是,不是猛龍不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