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淼問李牧野對於太平會戰李中華一事的看法,李牧野知道她問的不是自己的看法,而是想從自己的回答中尋找疑點。這個計劃並不算十分嚴密,尤其是對手是陳淼的情況下。如果目標不是李中華,陳淼可能根本不會給小野哥這個機會。她找疑點的目的不是爲了放棄行動,而是爲了盡一切可能的找出疏漏之處,堵死李中華生還的路。
一直以來,向李中華復仇幾乎成了她生活的唯一支點,但李中華這些年行蹤飄忽,根本不給她鎖定的機會。而且李中華實力強大,有時候機會有了,卻因爲缺乏足夠準備而拿他無能爲力,同樣是一件讓人急躁懊惱的事。李牧野給她製造的這個機會,對她來說即便明知道前面可能是陷阱,她也依然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只要能拉上李中華一起上路便好。
面對陳淼的問題,李牧野沒有半分猶豫,立即說道:“我的打算就是希望能今後再不會被他打擾到。”
陳淼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李牧野道:“這是我能給你的答案。”
陳淼道:“你爲什麼要搶着來執行這個任務?白無瑕手下能人遍地,爲什麼一定要你來做這件事?”
“因爲我的可信度最高,對李中華來說,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很難讓他相信有人能從白無瑕那裡盜走半幅圖,我跟白無瑕的親密關係增加了這個誘餌的可信度。”
“牽強附會。”陳淼寒聲道:“李牧野,我會盯着你的,如果被我發現你有通風報信幫着李中華逃脫的意思,別說今後國內沒有你立錐之地,便是在世界範圍內你也不要想有片瓦之家。”
李牧野道:“您這也太狠了吧,那要是人來了,你們自己沒捉住又怎麼算?”
黃永昊身邊的道人接過話頭道:“沒有這個可能!”
李牧野道:“這位前輩不知尊姓大名,您的話說的太絕對了吧。”
道人傲然一笑:“貧道雲萬里,年輕人可知道上兵伐謀百戰不殆的道理?”
李牧野道:“我就知道打仗沒有一定贏的道理,尤其對手是李中華的情況下。”
雲中子怫然不悅,面色一沉,道:“不過是時無英雄,令豎子成名罷了,今日江湖比起四十年前之江湖,成色要差了許多,除了有限幾個老面孔和絕頂天才外,餘者如霍澤曹少林之流皆碌碌之輩,卻與我黃門珞珈王相提並論,真是天大的笑話,至於李中華這個第七宗師,雖有韜晦卻無實戰記錄,些許虛名都是白雲堂內部人故弄玄虛罷了。”
李牧野看一眼陳淼,道:“陳二姐,你也覺得這位雲中子前輩說的有道理?”
陳淼看一眼身邊的黃永昊,道:“二哥信任的人我當然絕對信任。”
雲中子覺得李牧野說話的口氣對自己缺乏尊重,長眉一軒,怒道:“年輕人坐井觀天就以爲天只有方圓大小,須知道這江湖雖有文武榜,卻未必人人都肯榜上有名,數十年間不知有多少人棄榜上虛名,不慕浮華,寄情山水天地間尋找解脫大道,即便是玄塵之流也未必敢說真個天下無敵!”
李牧野道:“我倒想聽聽前輩對這一戰的見解,您怎麼就那麼有把握將連白無瑕都奈何不得的李中華留下來?”
雲中子道:“李中華藝出白無垢,白老兒這一路的功夫師法禽獸而來卻不重套路動作,而是以養身心,鍛體魄爲主,打法不拘一格注重從實戰中領悟,李中華曾受訓於前蘇聯特工機構,潛能開發的比較好,爆發力驚人,尤其擅長摔法和柔術,二十六年前他曾經在德國單獨面對十名不列顛皇家特工精英,以一當十將對手全部殺死。”
“此事極其隱秘,知道的人不多,但卻瞞不過我紫雲氏的耳目。”雲中子繼續說道:“當年白雲堂與前蘇聯特工機構關係還在蜜月期,李中華着實沒少做出驚人之舉,我們曾對他的實力做出過細緻評估,要說真實戰力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或許能媲美王霸楊千歲之流,但比起珞珈王來卻不可同日而語。”
李牧野道:“原來是二十六年前做出的評估。”
一名白髮老者道:“即便是今時今日,老夫趙登峰也敢說那李中華不過是豎子成名的二流貨色,若他敢來,不必珞珈王出手,老夫單打獨鬥便將他拿下!”
李牧野不鹹不淡道:“這位趙老前輩豪氣甘雲,這番話說的果然夠英雄。”言外之意,你也就是個耍嘴的貨。
雲中子道:“年輕人孤陋寡聞,這不怪你,登峰兄弟在四十年前位列武榜第三的時候,李中華還只是登峰兄弟手下敗將白無垢的一個記名弟子,你是他兒子,自然更不會知道登峰兄弟的貓拳鶴足的威名。”
樹老根多人老話多,這幾個紫雲氏的耋老遺宿老的也就剩下吹牛逼這點樂趣了。
李牧野道:“前輩風采令人心折,晚輩最想知道的是除此之外,前輩們是準備用昔日威名嚇死李中華嗎?”
黃永昊淡然道:“打仗靠的是實力和智謀,只要李中華敢來,我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具體怎麼打算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李牧野呵呵一笑,不再跟他們擡槓。
趙登峰意猶未盡,冷笑道:“年輕人,你可是在質疑老夫的話?”
李牧野道:“老前輩英雄蓋世,說起話來豪情蓋天,晚輩不敢質疑。”
趙登峰拍案而起,道:“老夫把話放在這裡,李中華他只要敢來,老夫必定親自出手十招之內拗斷他的脖子!”
話音剛落,就聽轟然一聲,房頂忽然被人從外面破開個窟窿,一人玄衣如鐵,從天而降,出手一拳打向趙登峰!
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勢若雷霆般撲擊而至,幾乎將屋子裡所有人都籠罩在威脅之下。衆人當中,黃永昊第一個做出反應,他一把拉起身邊的陳淼,縱身退出玄衣人的攻擊範圍。其他人也如穿花蝴蝶般向後退避,只有趙登峰被玄衣人鎖定後無處可避!
玄衣人拳如流星,泰山壓頂砸向趙登峰,他倉促應戰退無可退,唯有奮起全身力氣與之抗衡,用拳擊手的動作豎起手臂奮力抵擋,結果被玄衣人連續三拳打在手臂上,竟生生被打斷骨頭,震的大口吐血,當場暈厥倒飛了出去!
“拳怕少壯,人老不以筋骨爲能。”王霸收拳而立,站在屋子當中,轉身面對珞珈王,一抱拳,道:“三年不見,黃兄風采依然,王霸來的冒昧,還請見諒。”
“原來你們早就到了。”黃永昊道:“王霸,你這是代表逍遙閣公然向南海門宣戰嗎?”
王霸道:“我今天來到這裡只代表個人,與逍遙閣無關。”
黃永昊道:“你這幾拳打的精妙絕倫,看來上次一別後,你又有了新的領悟。”又道:“你突然沖天而降,出手便傷我紫雲長者,是想在我面前立威嗎?”
王霸道:“這是觀摩鑿岩機的連續迴旋衝擊動作感悟而來的拳法,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配與黃兄交手。”
黃永昊冷哼一聲,道:“配不配的你已經動手了,就由不得你來選了!”說着,合身而上,迅捷如狸貓一般猛撲向王霸,道:“既然你瞧不起趙叔的貓拳鶴足,黃某就讓你領教一下!”
貓拳是流行於南方的仿生象形拳之一,與狗拳並稱地術雙絕。相傳明末清初,福建南少林寺對面有座白蓮庵,由庵中尼姑四月神尼所創,根據女人身材嬌小體力無法與男人對抗衡等缺點,觀察模仿貓狗的格鬥動作,翻滾跌撲,靈巧多變,快速兇猛,機警靈敏特點和人的反關節拿一點制全身及平衡性原理,悟出並創編了地術拳。
清初,由於南少林寺和白蓮庵參加反清復明活動,被清政府下令焚燒寺庵,誅殺僧尼,四月神尼因此受遷連,避難福建紫雲黃氏,黃門待其如家人,四月神尼感其恩惠,將地術拳傳授黃氏族人,此拳由此發揚光大,成爲一時絕技。
功夫練到黃永昊這個地步,全身的筋骨氣血都已經暢通無礙,做任何動作都能將自身的體力轉化爲強勁動能,集中氣血於一點,幾乎可以達到無堅不摧的境界。貓有虎師之美譽,反應速度和動作頻率位列百獸之冠。這套貓拳經黃永昊的手施展開來,威力頓時不同凡響。
黃永昊身如鬼魅,盡得貓拳奇詭多變的精要,一出手便搶得先機,把剛剛從天而降雄威蓋世的王霸迫的節節後退。
二人同爲武榜六大天王,只差了一個名次,縱然實力上有些差距,王霸卻也不至於一交手便一敗塗地。李牧野在一旁看着,王霸既然現身,相信李中華和劉長風也不會遠了,今天這場大戰算是正式開鑼了。
這時候四周圍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上百名槍手正迅速往這邊集中,面子用拳頭打回來,殺人只需要有亂槍就夠了。
陳淼揚聲喝道:“李中華,你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再藏頭露尾了,你想看着王霸爲你粉身碎骨嗎?”
“陳淼,我早就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迴應說道。
衆人紛紛左右四顧,卻沒發現大廳內增加什麼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