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李二人回到六壬厚土大陣的陣眼處，李牧野引爆了炸藥，隨着轟然一記巨震，琉璃幕牆分崩離析，赤土崩塌，洪水涌入溶洞。將千年遺址再度沖刷了一遍。
二人在深潛器裡看着，只見洪水灌入溶洞，將赤土捲入其中，逐漸暴露出半塊石碑來，白無瑕操縱深潛器的機械臂過去將石碑擡起，暴露出下方鎮着的一顆籃球大小，好似雞蛋的事物。
“這就是土丹，只要這東西還在這裡，用不了幾年，這洞口還會被赤土堵死。”白無瑕操縱機械臂將土丹取走，道：“咱們的活兒幹完了，估計溶洞裡逍遙閣來的那些鱉孫也都完蛋啦，也是時候說拜拜了。”
“我有不明白的事情想問你。”
“你問，能說的一定告訴你。”
“爲什麼我的十二週天導引術一直停留在真觀境界不得寸進？”
“是初窺真觀。”白無瑕糾正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許多人卡在這個境界一輩子呢，高月龍當年比你厲害多了，也是列入白雲堂門牆後才勉力跨入泰定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最多能保證你得到的是真傳，至於怎麼蛻變昇華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白無瑕道：“李牧野，到目前爲止，你都還不能算一個真正的江湖人，想要登峰造極沒那麼容易的。”
“你的意思是我心念太雜，學的東西太多了？”
“真觀三念，一念一重天。”白無瑕道：“你呀差的遠着呢，而且不管是體術還是方術，都是需要天分的，天賦不足就更需要努力，可你卻是雜念重重，歸根結底，還是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要我說，你就這樣吧，在世俗紅塵中打滾，不一樣幫我辦了許多事？”
又道：“再說，你也不需要把自己修的多強，你沒幾個真正的敵人，身邊又有老崔和魯少芬這樣天賦卓絕的武瘋子保護，如果只是在世俗中廝混，不去更深的江湖中爭逐什麼，已經足夠了。”
“也許你說的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李牧野頹然嘆道。
白無瑕探手過來，在小野哥臉上摸了一下，笑道：“傻瓜，嘆什麼氣啊，有我寵着你還不夠嗎？你喜歡女人我給你找了個最出色的瑪格麗特，你喜歡權利，我幫你去跟布魯克交朋友，只要你不去給李中華做兒子，不管你喜歡什麼，我都能滿足你，人這一輩子，活到你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說的是事實，正因爲如此，才更加傷人。
李牧野沉默不語，今天看到聽到的一切讓他意識到江湖跟廟堂一樣，也是分層次的。
處在哪個階層，就有哪個階層的話語權。
白無瑕是高高在上的江湖女帝，處在江湖的最高層。她因爲那幾萬公里的路程喜愛上自己，但這種愛不是女性對雄性的崇拜之愛，而是高高在上的江湖女帝對喜歡之物的寵愛。所以她纔會對自己的私生活好不介懷。她不妒忌任何人，只是因爲從未把小野哥身邊的某個女人看做是對手。小野哥在她這裡只是一個能帶來歡樂的寵物。
或許這世上真有男人會喜歡這種男女關係，但肯定不包括李牧野！
白無瑕坐了過來，雙手攬着李牧野的脖子，眼神魅惑：“怎麼？感覺有點受傷？”
李牧野很不喜歡她現在的態勢，點點頭，道：“有一點，我一直不認爲自己是個吃軟飯的。”
白無瑕道：“我喜歡你，從沒要求過你心裡只愛我一個，這其實很公平，對你來說最大的困惑是，我喜歡你可以讓你沒辦法拒絕，而如果你想愛我，而我想拒絕就可以拒絕，李牧野，你真是個矯情又可愛的男人。”
“我很羨慕你的自由。”李牧野道：“江湖很深，有很多我到不了的地方，而你幾乎不受任何限制。”
白無瑕道：“人生苦短，還是不要自尋煩惱了，及時行樂纔是你現在該做的，這土丹咱們拿到了，回去我就熬製給你吃，味道跟豆腐差不多，保證不難吃。”
李牧野冷漠的說道：“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沒興趣吃。”
白無瑕賠笑道：“哎呀，還真生氣啦，我教你的東西可真的一點都沒藏私，明明是你自身的問題好吧，快別跟我耍性子了，那土丹又叫肉陽蛋，吃了以後不但可以強壯腰腎旺盛陽火，還可以促進某關鍵部位二次發育，對男人來說功效簡直妙不可言，我可是真心爲你好纔給你吃的，要知道，想把這東西調配成丹可不容易呢。”
“他嗎的，你嫌老子是小男人，大不了找個象人族的去，洪門總會的那個，據說就長了條比驢子還大的貨。”李牧野全然不給她面子，沒好氣的說道：“老子不是你開心解悶兒的男寵，封建王朝都沒有了，你他嗎也不是武則天西太后。”
“咯咯。”白無瑕放肆的笑起來，道：“你當然不是男寵，你是皇帝好不好，瑪格麗特和我，一個西方江湖的公主殿下，一個被你認爲是江湖女帝，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你好的，世間有幾個男人有這個豔福？我這樣待你，難道還委屈你了？”
“白無瑕，我現在最多是不喜歡你，你若不希望我恨你，最好別再跟我說這樣的話。”
“真沒勁。”白無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矯情的小男人，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典型的三等人，今天就賞你個面子，不過以後有你後悔的一天，到那天再想求我給你吃這肉陽蛋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牧野索性不吭聲了。
白無瑕走了，來去瀟灑。
李牧野在事後得知，逍遙閣的人馬在那天損失慘重，易道人親自帶隊進入到溶洞，幾十名江湖準一流人物都被深埋在水下，易道人也是仗着師門的寶貝護身才勉力逃出來的。CIA的損失更大，整個地下基地來了一場水淹七軍，上百特工，幾百個科研人員遭受滅頂之災，後續調查工作毫無頭緒，據說這案子已經被認爲是意外放棄調查了。
江湖的水太深，站在李牧野現在的位置，根本沒辦法完全瞭解白無瑕做這些事的根本目的。他現在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一路走來太匆匆，都來不及回頭看看自己都失落了什麼。老魯死了，王紅葉分了，烏蘭珠離開了，白鵬也曾經背叛，亮子死在了莫斯科，下一個又會是誰？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座江湖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院子裡，老崔正在跟紅寶摔跤，這小熊出生還不到一年，體型卻已經超過了一般的棕熊，頑皮兇猛，聰慧的像個幾歲的孩子。只是玩鬧起來沒輕沒重的，一般人還真不敢伺候它，也只有小芬和老崔能擺佈它。
小芬愛不釋手的把玩着兩顆珍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人一熊在那裡嬉鬧，那樣子像個擔心調皮孩子的母親。
“如果咱們拋開一切，帶上姐姐一家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不問世事生活下去，你覺得怎麼樣？”李牧野忽然問道。
小芬頭也不回答道：“我覺得不太好，你我都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大叔，我覺得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那絕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曾經是那麼豪情萬丈，我崇拜你追隨你，走到哪裡都沒問題，但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我會覺得有些失望。”
“你大叔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李牧野道：“前面的水越來越深，我的水性不太夠用了。”
“我的水性越來越好了，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只要動動腦子就好了。”小芬道：“太冒險的事情有我有老崔，足夠了。”
“曾經我也是這麼想的。”李牧野道：“其實還有狄安娜和貂熊傭兵，我知道自己手裡的實力不弱了，但跟真正的強者比起來，你我都差的很遠，我現在就像一家技術儲備不足的公司，在承包一項超高難度的工程，現在是初級階段還能靠着廉價的勞動力應對局面，再往後拼的就是技術含量了。”
“我和老崔都在進步，你也不差啊。”小芬道：“大叔，我相信咱們一定可以在北美站穩腳跟，你和我也一定可以在這裡有所作爲，上次咱們送回國內的情報很重要，陳炳輝大哥對我們的工作非常滿意，我很喜歡咱們現在做的事，我覺得人生不應該爲了活着而活着，咱們現在做的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有意義，也有風險。”李牧野道：“你是孩子媽媽了，我們有許多難以割捨的情懷，做到今天這一步，我俯仰無愧，不欠任何人的，現在急流勇退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大叔，你真的想好了嗎？”小芬道：“咱們現在資金充裕，中華樓在這邊生存的根基紮實，受到陳淼干擾的地方已經很少，正該是大顯身手的時機，而且把中華料理在世界上傳播開來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生意場上的事情並不一定要親力親爲。”李牧野道：“做餐飲，後廚成本管控周家比咱們內行，搞經營管理淳于大姐也沒有問題，財政有你，但外部事務方面我並不想過多依賴瑪格麗特，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不懂，這些事都有人做了，你做什麼去？”
“我剛纔不是跟你說了嗎？”李牧野正色道：“我想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本來想帶着你一起去的，但現在改主意了，人各有志，你是如此出色的女孩子，配得上有自己的志趣和理想，我不該試圖把你變成我的附庸。”
“你是要離開我們嗎？”小芬有些不願接受，比較而言，她在精神層面對李牧野還有着巨大的依賴性。
李牧野道：“不一定非得離開，只是不想參與太多江湖的事……”
電話響了，是老媽史珍珍打來的。接通後第一句話：“娜娜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