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不夜城這邊打算的挺好,但人家洪門總會方面也同樣有自己的主意。老賊梅山槐一登場就直接向李牧野叫板,話說的文縐縐很客氣,實際上就是打着捏軟柿子的主意。
李牧野就在他眼皮下面,卻根本沒有登臺的意思。按照先前的約定,這老賊是該霍澤來對付的。可不知爲何,霍澤到了這會兒居然沒有主動登臺。梅山槐被晾在那裡,但面子上難看的卻是小野哥。
這種情況下,小芬站起身來走到李牧野身邊,道:“我上去試試。”她現在正處在身體狀況上升的一個臨界點,這次過來就是爲了通過跟高手較量尋求突破的。對方叫板李牧野,這賊男人不在乎面子,硬是不接招。她這個做媳婦的自然要爲男人將掉地上的臉面撿起來。
李牧野先瞥了霍澤一眼,然後叮囑道:“這老頭的鴛鴦腿和戳腳很厲害,你多加小心,別因爲對方年紀大了就有所保留,覺得情況不對就下來,這不是咱們自己家的事情。”
小芬沒好氣道:“我看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李牧野笑道:“也無不可,我反正是捨不得你冒險的,如果真有什麼險情,說不準我會在下面打對方的黑槍。”
小芬道:“你要真這麼幹了,整個江湖就都是咱們的敵人了。”說着,一轉身跳上一米高的擂臺。
李牧野湊到霍澤身邊,不悅問道:“老霍,你什麼情況?”
霍澤肅然道:“對方情況有變,孫盛林換成了李夢柏,我得留力打一場硬仗。”
“還可以臨時換人的?”
“老崔意外打贏了管鳳翔,李夢柏不管是爲了幫派還是爲了師門的面子,都得出手了。”霍澤沉聲道:“這李夢柏向來自視極高,自比做是海外玄塵,一般情況下很少親自出手,十八年前,東瀛雅庫扎的教父山崗弘治在紐約遇害,住吉會和山口組懷疑是洪門總會所爲,作爲報復行動,他們派出動了青山千尋和佐佐木太郎兩大上忍宗師來刺殺洪門總會大龍頭,最終的結果是二人都死在了李夢柏手上。”
李牧野道:“那個聶靜河你沒把握贏,這個李夢柏估計你也沒什麼把握,看來你是準備親自對付那吃人喝血的猴子了?”
霍澤點點頭,道:“不這樣安排,咱們怕是沒機會取勝了。”
李牧野道:“你的意思是這個李夢柏要交給我來對付?”
霍澤道:“你反正不在乎面子,直接認輸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老夫絕不會因此怪罪。”
李牧野道:“合着你的意思是專門找我來當縮頭烏龜的?”
霍澤道:“這就得要怪你那崔兄弟先登場打亂了原本的步驟。”
李牧野道:“如果不是老崔搶着上去了,以小芬的經驗和技巧根本沒可能打贏又賤又壞的管鳳翔,老霍,你別告訴我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你瞧不出來。”
霍澤分辨道:“老夫也沒跟這個管鳳翔打過交道,怎麼知道他還有這麼厲害的外科手段,照這麼看來,對方每一個都不容易對付呀。”聽語氣就知道沒什麼誠意。
這頭老狐狸,這是想擺明了坑老子嗎?李牧野心中暗罵。
經過第一場角逐,李牧野現在已經知道這些高段位的江湖生死鬥的風險,對方手段五花八門,爲求殺傷對手無所不用其極。之前不是沒經歷過類似的比武較量,但從未經歷過如此兇險的。原本的印象裡,把擂臺較量想的太兒戲了。真正經歷了才知道跟兩軍交鋒大將單挑沒什麼差別。
洪門總會這幾個都是身經百戰,殺人不眨眼的悍將,段位高,格鬥經驗豐富,對於這種場面早有足夠的心裡準備。最重要是人家都有殺手鐗,而自己這幾個人,卻對這殘酷的戰場在方方面面都缺乏準備。第一陣如果不是白無瑕在場,借了小野哥一件寶貝替老崔解了毒,估計這會兒老崔已經死在管鳳翔手下了。
現在輪到小芬上去了,她面對的對手是梅山槐,一個比管鳳翔更老的老江湖。
李牧野擔憂的看着擂臺上,小芬已經跟梅山槐鬥在一起。與老崔不同,小芬的天賦極高,同時還很均衡。力量和柔韌性結合的近乎完美,雖然個子有點偏高,但敏捷度卻不差。
她在成長的關鍵階段得到了禪武宗大宗師曹少林的親傳指點,而後又在與黃永申之間那場大戰中體悟到禪武宗易筋鍛骨洗髓伐毛的奧義,收心內照,強壯五臟,已然將自身的潛能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從體力上講已經是大宗師的水準,唯一欠缺的就是一次大徹大悟的精神層面上的昇華。
而她的對手也不簡單。
這個梅山槐所學駁雜,可謂是博採衆家之長,舉手投足都不拘一格,看不出特定的套路,更近似於散手打法。霍澤曾介紹過,此人出生在上世紀二十年代,年少時天賦極強,嗜武成癡,曾徒步天下遍訪名師,處處被拒,仍不減其志。人家不肯教,他就想盡辦法去偷學。他知道得不到真傳,只學一些動作不過是徒具其形。爲了能得到真傳,他曾經自毀容貌混入滄州一個姓宮的武林世家,賣身爲僕,偷師學藝,終於學有所成。
四十年代後期,梅山槐偷師學藝被發現,被宮家掌門人宮九良用黑砂掌功夫打成重傷後逃走,半年後,他學會了鴛鴦腿和戳腳絕技,登門報仇,將宮九良踢成重傷後不治而亡。他在國內混不下去了,便乘船逃到了美國。仗着一身功夫打進洪門總會,做了山門大執事。
六十年代,他的體術修養達到巔峰,曾暗中潛回國內,試圖挑戰玄塵天下第一的位置。壯志未酬就被人民的海洋發現他是個海外潛回的壞分子,被當做敵特捉起來關進了監獄。當年抓捕他的時候,多名地方上的公安人員犧牲,最後還是玄門派了當時還只是二十歲的少年的文雕龍出馬才把他捉住。
當年他作爲特殊人士被羈押在深牢大獄中,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洪門總會纔派人回到國內,經過交涉後將他帶回到美國。
時至今日,這個滿手血腥的魔頭已經八十八歲,體力精神卻依然不輸少年,仍舊是洪門總會內部最能打的人物之一。爲了保持巔峰狀態,他曾刻苦鑽研素女經等房中養生秘術,娶了大小老婆十幾個,尤其喜愛雲英閨中的黃花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兒被他壞了清白之身。
二人交手,都以腿法見長,梅山槐練的是巴子拳,鴛鴦腿,出拳如射箭,前者剛猛兇暴,以貼靠硬打膝撞肘擊的近身搏命打法爲主。而後者卻是禹步連環,鴛不離鴦,連綿不絕的遠距離攻擊見長。被梅山槐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可遠可近,攻守自如,着實不愧是頂尖的格鬥技術。
小芬在格鬥技法方面比對手要平凡的多,歸納起來就一句話,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她的拳腳融入了禪的東西,進退之間的選擇往往天馬行空羚羊掛角,或進攻或防守沒有一定之規,全憑心意變化而定,不拘泥於套路,也不執着於爲求變而變。任憑對手如何千變萬化,她只是從心所欲,保持在自己的節奏中。
頃刻間交手來回數十回合。相互間皆有攻守。梅山槐有戳腳的絕活兒,小芬也在這門功夫上下過許多年苦功。也許未必有梅山槐的功夫深,但用來踢死人還是足夠了。
梅山槐年紀大了,無論怎樣保養得法,終究敵不過歲月的侵蝕,這麼高強度的對抗,對精神和體力都是極致的考驗。雙重壓力下,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對他來說是十分不利的。爲了能夠發揮出年少時的巔峰水準,他在出場前是注射了藥物的,藥效時間是有限制的,一旦超過時間限制,他就會陷入極度的疲勞之中。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佔據了主動。
小芬也不想跟他打消耗戰,她的目的是要通過一場巔峰級別的對決,讓自己的精神氣質得到昇華,提振自己的感知能力。讓自己的體力,聽力,視力,嗅覺,以及皮膚的對外界的知覺,精神感應的直覺都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所以在短暫試探後,魯少芬便拿出了全部實力。
只見臺上腿影如山,交叉碰撞到一起,發出驚人的如同鞭子抽在空氣中的巨響,魯少芬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憑着卓越的天賦,在力量上並不吃虧,只是在骨質密度方面略微遜色,幾次硬碰硬之後,已然受了些輕傷。
梅山槐也不好受,他年老體衰,只有短暫爆發的力道,絕對力量跟核心力量都已經不具備,即便是藉助了藥物短暫提升狀態,也依然沒辦法徹底彌補這個短板,正面對抗下,雖然看似主動,卻完全沒什麼推進威力,反而被小芬幾次硬橋硬馬的碰撞震的氣血翻騰。這種力量上的差距,會在心理和精神層面上造成沉重的打擊。
李牧野全神貫注看着,袖裡暗藏乾坤,手槍隨時待命,只要小芬遇險,便會立即罔顧江湖道義出手干預。霍澤走到身邊,道:“你的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就體術功夫而言,她可算是我這輩子見過的女子高手之一了,可惜還是嫩了點兒,未能把自身的優勢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錯失了好幾次機會,給了梅老鬼發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