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幸福,你可以不必感受我的目光,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如果你遭遇不幸,我的目光會帶給你溫暖。
李牧野聽到張娜被捕的消息,頓時如被高手點中了死穴,立刻將一切事情拋諸腦後,下了飛機便以最快速度趕往張娜在圖森城的家。
張娜陷入了麻煩,很大的麻煩。
在北美,像張娜這樣的身家和定居年限,幾乎不存在不允許保釋的可能,除非是犯罪極其嚴重,有極大可能受到嚴重處罰,存在很高外逃風險的。以雷迪亞五代根基在地方上的影響力,都不能通融的事情其實已經很少了。
李牧野聽到不允許保釋這句話的時候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想到娜娜此刻正在某地被臨時看押,過着形同罪犯一樣的日子。小野哥的心頓時如油烹火烤一般。
老崔說:“老闆你……”
“叫大哥!”李牧野心情煩躁,口氣生硬道:“跟你說多少次了?沒外人的時候就兄弟相稱。”
老崔點點頭,道:“我意思就是娜姐這事兒已經出了,你着急也沒用,現在最要緊是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咱們纔好插手。”
“事情應該不會太複雜,雷迪亞集團是劉麒祖父創立的,張娜的姑奶奶是續絃進的門,對這個集團做出過很了不起的貢獻,贏得了股東們的信任,也拿到了大部分股權,但這老太太存了私心,沒把財產傳回給老劉家,劉麒這人我接觸過,是個漢子,所以張娜纔會那麼信任他,把公司的大權交給他,但那些沒拿到權利的劉家人呢?”
李牧野看着公路兩邊飛逝而過變幻莫測的燈火,又道:“人心不足本是常態,更何況我乾爹那個人從來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身上有兩大問題,第一就是貪婪,總奢望不屬於他的東西;第二不自信,太想在乾媽面前證明自己了;總想幹一番大事業,六十歲的人了,之所以去搞這個銅礦產業,也是因爲這兩點,張娜對生意的事情沒興趣,老爹要做什麼肯定是由着他去做的,但他就沒想過,劉家人能否接受他用雷迪亞的錢來搞這個銅礦公司?”
老崔道:“那大哥的意思是咱們不用去雷迪亞集團總部瞭解情況了?”
李牧野道:“直接去家裡,我得先看看乾媽,老太太一定急壞了。”
張娜家的房子亮着燈,院子裡停了很多車。很多人在進進出出,張禮一直在迎來送往。劉麒也在,出事以後他一直在發動關係試圖先將娜娜保釋出來,但收效甚微。
老崔把外表低調,內核頗不簡單的凱迪拉克商務越野車停在門口,李牧野拉門下車,徑直走了進去。
有人迎上來用英語盤問:“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
李牧野看他是個華裔,便用漢語回了一句:“我找我乾媽史珍珍女士。”
那人臉上閃過一抹不屑,口氣不善,繼續用英語問道:“你是中國來的?”
李牧野沒再搭理他,繼續往裡走,那人追了上來,試圖阻攔李牧野的腳步:“哎,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沒經過主人家同意就往裡頭闖,這可是北美,私人領地受到侵犯,我向你開槍都沒問題!”
這次他說的是漢語。
李牧野駐足回身,看着他,道:“受累,我問你一句,這是誰的家?”
那人先是一怔,隨即不屑道:“是誰的家都不重要,反正不是你的,不管你來找誰的,我現在問你話呢,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從中國來的吧?”
李牧野點點頭,反問:“怎麼?從國內過來的就不許來看自己乾媽了?”
那人語氣十分欠打的說道:“最受不了你們這些從國內來的親戚,不管你有什麼事,今天都不行,主人家裡出事了,你換一天再來吧。”
李牧野懶得跟他爭辯,轉身繼續往裡走。身後那人怒了,快步追上來,看意思是打算動手。冷不丁被身後一隻大手按在肩頭上,登時身子一軟趴在了地上。老崔直接從他身上邁了過去。
別墅建築的正門開着,門庭的左側就是大客廳,燈光明亮,許多人正在裡邊商量着。
李牧野邁步走進,許多張陌生的面孔一起轉過來看着。李牧野直接鎖定了史珍珍,旁若無人的快步走上去,單膝跪地,雙手拉住乾媽的手,道:“乾媽,小野來看您了。”
史珍珍絕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到李牧野,她吃驚的看着眼前這個褪去一身稚氣,已然是昂藏偉男兒的青年漢子,訝然道:“小野,怎麼是你呀,你這是從哪來?”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不知是想起了張娜還是感傷於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情感涌動下,不禁大哭了起來。
李牧野站起身來,轉身看向一旁面色嚴峻的張禮,點點頭,道:“乾爸,我是李牧野,專程從國內來看您二老的,您和我乾媽還好嗎?”
“都還好,你有心了。”張禮比較公式化的微微額首,道:“家裡有客人,正在談很重要的事情,你剛到,先上樓休息去,我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跟你細談。”
話音剛落,外頭那人十分狼狽的追了進來,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就罵道:“他嗎的,剛纔動手打我的雜種在哪呢?”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多了就難免良莠不齊。大戶人家出來的也未必個個都那麼有教養。人渣這種生物的滋生是不以個人意志爲轉移的。
老崔慢李牧野一步進門,等李牧野把所有關注都帶進房間後才悄然閃入,一進門就站在了門旁邊不起眼的地方。這小子一衝進來就開罵,看見李牧野便想衝上去動手,老崔忽然橫身一擋,直接把他堵回到屋子外面。
劉麒也在場,早認出李牧野和老崔,忙出言喝止:“劉煜,你幹什麼?這位是表叔和表嬸的乾兒子李牧野先生,也是我的朋友,你什麼態度?讓你看個門都看不好,家裡出了這麼多事就夠煩的了,你還在這裡耍什麼混蛋?”轉臉衝李牧野做合手施禮狀,道:“李兄弟,抱歉了,這是我弟弟劉煜,年輕,說話辦事沒分寸,你不要介懷。”
李牧野微微點頭,道:“沒什麼,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劉煜不服氣道:“什麼他嗎表嬸的乾兒子,就他嗎是個破了產的野種,婊子養出來的兒子,跟咱們劉家有關係嗎?”
這話說的十分難聽,史珍珍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沒說話,卻瞥了張禮一眼。
張禮先看了看劉麒,見他沒什麼表示才咳嗽了一聲,道:“都別吵了!”轉而對李牧野說道:“你來的不是時候,家裡出了點事情,要不你換個時間再過來吧。”說着,不耐煩的揮揮手,又嘆了口氣。
李牧野微微蹙明知故問道:“家裡出什麼事了?我妹妹呢?娜娜幹什麼去了,怎麼沒看到?”
史珍珍按捺不住一下子又哭了出來。
劉麒過來說道:“家裡這兩年辦了個銅礦公司,昨天出了個事故,娜娜被帶走了,暫時還沒保釋出來。”
李牧野一皺眉,問道:“以劉兄你們家在北美的影響力也沒辦法先把人保出來?”
劉麒道:“事情涉及到特別領域,娜娜是被CIA的人帶走的,她的脾氣也是夠任性的,當時還跟人家探員動手了,搞的我們非常被動,根本沒辦法施加影響力,保釋金出到了最高級別也沒用,相關部門完全不願意跟我們接觸。”
所謂特別領域,在北美其實就是指恐襲和諜報行爲,這種案子本就敏感,尤其一旦涉及到爆炸案,就等於踩了紅線。若沒有強力人物干預,像張娜這樣的移民商人,被牽扯進這種案子裡來,即便不死也得脫層皮。
李牧野道:“劉兄,你我若是都沒健忘,就應該都還記得在上海,你帶着娜娜離開前是對我有過承諾的。”
劉麒微微皺眉,嘆了口氣,道:“李兄,我真的是盡力了,而且到現在爲止,也還沒放棄努力,請相信,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把娜娜從麻煩當中解救出來。”
劉煜在一旁按捺不住,又說道:“大哥,你跟這小子解釋什麼啊,他那點事兒國內的朋友都告訴我了,他在俄羅斯的生意都已經破產了,這次跑北美來,想要東山再起,搞什麼餐飲生意,開了幾家酒樓,但是開一家賠一家,都自顧不暇了,現在也就你還把他當根蔥了。”
李牧野眼中精光一閃,瞥了這廝一眼。心中暗忖:這小王八蛋消息挺靈通啊?老子這點動向雖然算不得什麼大秘密,但至少沒有滿世界打廣告弄的舉世皆知,這劉家如果不是特別關注老子的動向,有什麼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
“劉煜!”劉麒先看了看李牧野的臉色,然後沉下臉說道:“你給我閉嘴,趕快向李兄道歉!”
“我不!”劉煜任性的:“我哪句話說錯了嗎?憑什麼跟他道歉?你是我大哥,我尊重你是應該的,但他是哪根蔥?憑什麼指使手下這傻大個子打我?這院子和這房子本來是姓劉的,這屋子裡不姓劉的人全都是外人,你難道要幫着外人逼自己親弟弟給這雜種道歉?”
“劉煜,你給我住口!”劉麒一步過去,掄起巴掌啪的一下給了弟弟一記大嘴巴。
一箇中年女人趕忙上去攔住,叫道:“劉麒,你要幹什麼?你搞清楚了,他纔是跟你一個姓的親弟弟,那個娜娜根本沒瞧得上你,那不識好歹的丫頭進去就進去吧,咱們家受姓張的老太婆的氣也就算了,她還沒完沒了的把位置傳給了張娜,你作爲長房長子,不想着拿回家族的產業也就罷了,還要幫着外人欺負自家的弟弟嗎?”
“二孃,你讓開。”劉麒道:“這劉煜都是被你和我爸給慣的,不管他有什麼道理,這麼沒大沒小首先就不對,再說,你也聽到他剛纔說的那些話有多難聽了,這是一個有教養的人該說的話嗎?”
“劉兄,我看還是算了吧。”李牧野忽然說道:“大家都在氣頭上,說兩句過頭話不算什麼,這點事兒我不會往心裡去,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娜娜保出來。”
劉麒道:“抱歉啊李兄,家裡人口太多,情況有點複雜。”轉而又對張禮和史珍珍說道:“表叔,表嬸,我弟弟混,但他還是個孩子,剛纔那話您二老也別往心裡去。”
史珍珍點點頭沒說話。李牧野冷眼旁觀,瞧出來乾媽是有苦難言有話難說,她還指着劉家幫忙把娜娜保釋出來呢,所以儘管一肚子委屈也不敢發作,這可不是曾經以潑辣幹練著稱的乾媽的性格。
張禮同樣也沒說什麼,估計跟乾媽是一個心情,娜娜被帶走一天了,他們夫婦這幾年所接觸到的人脈關係都已經找遍了,根本沒人敢接手這事兒,所以儘管明知道會被人家給些難堪氣受,卻也要硬着頭皮將希望放在劉家人身上。其實全部希望就在劉麒一個人身上。因爲這幾年,劉家幾十口人,上上下下也就劉麒還對他們夫婦保持着敬意。
李牧野道:“劉兄,其他事情都是旁枝末節,現在我就想知道究竟要怎樣才能把娜娜保釋出來,據我所知,亞利桑那州的法律是適行商業性保釋金制度的,只要找到有足夠分量的保釋金經紀人,並且願意拿出足夠的錢來保釋,按照法律規定就應該可以把人保出來,我的意思是這樣,這筆錢不管多少,由我來出,只借劉兄你一張金面,幫我找一個合適的人就好。”
劉麒爲難的樣子:“李兄對娜娜的心意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你在經濟方面的實力,但此案非同小可,涉及到非常敏感的範圍,到目前爲止,我們所能掌握到的消息十分有限,負責案件調查的相關人員只說案情還在調查中,我們的律師甚至都沒辦法直接與辦案人員接觸,這樣的情況其實在北美是很不尋常的,以你的閱歷,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分量。”
史珍珍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哭了。
李牧野一皺眉,過去挽住她的肩膀,寬慰道:“乾媽,您別難過,娜娜的事情自有我來操辦,她很快會沒事的。”
“談何容易啊!”張禮在一旁面帶不悅之色說道:“你們老李家的人,都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好嘴,可這真辦起事來光會說能頂什麼用?李牧野,我們小娜的事情我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這裡有你劉麒表哥在呢,你還是先陪你媽上樓休息吧,小娜的事情有我和你劉麒表哥慢慢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