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悶頭吃飯,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盤子,女接待都已經看傻了眼。李牧野和老魯一起趕過來的時候見此情景也是愣了一下。必須承認這少年生的很雄壯,但絕非那種肚大腰憨的胖子。就算是個大胖子,一頓吃掉一隻肚包松雞,三斤滷煮牛雜,蔥燒海蔘,九轉大腸,野豬肘子,特號霜降牛排,蒜蓉焗龍蝦……也未免太驚人了。
女接待手裡還拿着少年給的錢,彙報道:“老闆,他還吃了三十六個蟹黃灌湯包。”
李牧野擺擺手,道:“去忙你的吧。”
女接待捧着錢,問:“這錢好像還有剩下的。”
少年不悅道:“我不是說了嘛,這是給你的小費。”轉臉問李牧野:“你們不會對這個錢也感興趣吧?”
李牧野擺手示意女接待離開,笑嘻嘻看着他,問道:“聽說你是來殺人的?”
少年點點頭,道:“怎麼?你是這兒的老闆?”
李牧野不答反問:“你來殺誰?”
“一個姓李的,叫李牧野的王八蛋!”少年手按長條包袱說道。
李牧野問道:“你認識他嗎?”
少年咬牙恨聲道:“我都沒見過他,這王八蛋別讓我遇……”
李牧野一笑,問道:“你都不認識人家,那你哪來這麼大仇恨,爲什麼一定要殺他?”
少年道:“他欺負了我姑姑,辜負了她,你說該殺不該殺?”
“你姑姑又是誰?”李牧野隱約想到了某人,心中猜測出八九分來,笑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他欺負了你姑姑,而不是你姑姑把別人給欺負了?”
少年道:“我姑姑是女的,他是男的,自然是男人辜負了女人,我姑姑現在每天都很不開心,常常拿着那人留下的短刀 長吁短嘆,她曾經是那麼灑脫的人,現在都因爲思念那個人消瘦了許多,你說那個人該殺不該殺?”
李牧野嘆了口氣,擺手道:“不是,你別一張嘴就老問我該殺不該殺,咱有理說理,該殺不該殺的你說了也不算是吧?”
少年怒道:“我說該殺就該殺!姑姑在我心中,宛如天人,那無恥的畜生對姑姑始亂終棄,我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也難消心頭之恨,你快別廢話了,趕緊讓你老闆過來跟我說話。”
“你怎麼知道這兒的老闆是李牧野?”
“南海門,太平會的人告訴我的,絕對不會錯的。”少年說的十分有把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聽到太平會三個字,李牧野就知道自己是被誰給賣了,這少年又是怎麼來的了。
“你叫白起,告訴你這些事的人是陳淼,對不對?”
少年微微一怔,隨即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起李牧野,忽然虎目一瞪,喝道:“好啊,原來你就是那個王八蛋!”
“唉我去,你怎麼知道老子就是李牧野?”小野哥驚訝的看着他。
這小子正是白無瑕的侄子,白雲堂將星一代中的翹楚,殺神白起。
“陳局長告訴我說,如果有人猜到了她的名字,那個人必定就是李牧野那王八蛋!”白起怒視着李牧野,手按在長條包袱上,緩緩站起身,道:“姓李的,你準備好領死了嗎?”
這時候酒樓外響起了警笛聲。
少年白起面色一變,忽然將手裡長條包袱一抖,機括開啓,一條銀色長槍如毒龍般刺出,李牧野提前察覺到他的手臂發力跡象,所以儘管這一刺迅猛快速到了極致,卻依然從容避過。
白起一槍刺空,指着李牧野罵道:“我姑姑罵的沒錯,你果然是個無恥的王八蛋,江湖恩怨江湖解,你居然不顧江湖道義報警對付我,小爺我跟你沒完!”說着,長槍一擺,在地上劃過一道火線,選了個合適的角度用力一壓,那條鵝蛋粗的亮銀長槍被他的神力壓的彎成個弓,雙足點地,用力躍起,藉着亮銀槍的彈力,整個人飛縱起三米多高。
嘩啦一聲,玻璃被他撞破,衝了出去。
李牧野和老魯聯袂追上去,到窗口時只看到他迅若奔雷穿過車流不息的大街,鑽進巷子裡消失不見了。
電話的另一端。
白無瑕聞訊也是先吃了一驚,道:“這小東西才十六,他怎麼漂洋過海去到的北美?”
李牧野道:“有你那位神通廣大的好姐妹陳二姐幫忙,他想去哪辦不到?”
白無瑕道:“李牧野,你要相信,這絕不是我的意思。”
“我要不相信你又何必打這個電話。”李牧野道:“可我要是完全相信你,那我就白吃了十六年的江湖飯。”
白無瑕在電話的另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道:“王八蛋,我在你眼中就這麼壞嗎?”
“別這麼誇自己,天打雷劈這種事有時候靈着呢。”李牧野冷嘲道:“你是邪惡,跟壞這個字不沾邊,小野哥我才叫壞,你想混進我這個層次來,還得到廟裡吃幾年大齋長素,然後再翻爛幾本導人向善的佛經纔有點希望。”
“咯咯。”白無瑕笑着說道:“要不是那小崽子去攪合一下,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打算主動打給我吧?”
“他不是來攪合的,而是來要老子命的。”李牧野惡聲惡氣道:“真讓他得手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白無瑕哈哈大笑,道:“別說他修養差你一籌不太可能成功,就算是真得手了,我就命他把你的腦袋帶回來,我做個標本天天看着,總好過天天在這裡想象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滋味。”
這女魔頭果然跟其他女人截然不同。比王紅葉嫉妒心更強,比白雪心眼更多,比何曉琪的情感更炙熱,比烏蘭珠會撒嬌賣萌,比金香姬更清麗可人,比狄安娜手段還要兇殘。
李牧野嘆了口氣,道:“你確定自己真有這麼恨我嗎?”
“一半對一半吧。”白無瑕道:“想你的時候恨不得叫你幾聲爸爸,然後死在你懷裡,恨你的時候想把你腦袋砍下來,讓你死在我懷裡,比較起來,好像還是恨的時候多一些,誰讓你把我丟下去找別的女人了呢?”
“我當日若留下來,說不定這會兒你已經敗在李中華的手下了。”李牧野道:“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恐怕很難對愛人的父親下手,但是他對你肯定不會客氣。”
白無瑕咯咯嬌笑,道:“那要按你這麼說,你丟下我跑到北美去,對我不聞不問不理不睬,還是爲了我好?”
“雖不中亦不遠。”李牧野厚顏無恥的說道。
“哈哈哈!”白無瑕又一次開懷大笑,道:“不遠你的大頭鬼,真要是把我放心裡了,又怎麼會藏着瑪格麗特不給我的人找到?李牧野你這個千門出身的小騙子,我就看你怎麼折騰不動了,老老實實回來求我,到時候,咱們連本帶利一起算。”
她這是話裡有話啊。李牧野心中一動,道:“你倒是挺自信的,老子憑什麼折騰不動了就一定要回去求你?”
白無瑕道:“都是老革命,別跟我這玩游擊戰,你想套我的話還差了三百里長征路,反正我就是不看好你在北美的生意,別以爲海外就沒有江湖了,不但有,而且說不定比國內的還厲害。”
“你果然知道了一些事。”李牧野道:“咱們好好談談。”
“跟你談個屁,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後,我可不吃你這一套。”白無瑕嘻嘻笑着掛斷了電話。
李牧野舉着電話,伊人餘音猶在耳畔,想着那幾萬公里的路雲和月,心頭升起陣陣悵然。
月朗星稀,聖勞倫斯河畔。
鐵橋上,兩個少年並肩坐着,一個白衣一個黑衣。
白衣少年面帶煞氣,雙眉如刀,正是白起。黑衣的虎頭虎腦,猿背蜂腰,正是惡來。
“那個李牧野太卑鄙了,不敢跟我單打獨鬥也就算了,居然不顧江湖道義報警對付我。”白起憤然說道:“你告訴我,他把姑姑要找的女人藏哪了,我就原諒你的背叛行爲,咱們也還是好兄弟。”
惡來斷然搖頭,反問道:“我就問你一句話,堂主阿姨真要想找那女的,用得着你萬里迢迢來這裡替她尋找?”
白起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頭看着惡來,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咱們在玲瓏域學習時發過的誓言?”
惡來道:“我就是沒忘記,所以纔來勸你回去,別自取其辱,別說你現在的實力還不是我叔的對手,就算你的戰力真強過了他,你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連堂主阿姨都降不住的人,你憑什麼跟他鬥?”
“就憑我手裡這條槍!”白起殺氣騰騰的:“你知不知道我姑姑現在有多難過,我就問你一句話,咱們一起在玲瓏域學了六年,你見過我姑姑哭過嗎?”
“見過。”惡來道:“有一年,一個外頭來的小女孩兒病死了,她用了好多辦法都沒能救活,最後傷心的哭了,當時我就發誓,有朝一日我長大了,一定把世間所有的奇珍異寶都找回去拿給她治病救人去。”
“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白起道:“咱們仨,我不喜歡那死魚眼,一肚子心眼,專門琢磨怎麼討姑姑喜歡,還是你最對我的脾氣。”
惡來道:“你要還覺得我們是無話不談的親兄弟,你就相信我一句,別去找我叔的麻煩,堂主阿姨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恨他,而且你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我就怕你犯傻,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把他激怒了。”
“你放心,我白起是江湖的漢子,禍不及親人的道理我比他懂。”白起拍着胸脯道:“你總說我不如他,我就偏不信這個邪,姑姑說要把他腦袋拿回去做標本天天看着,我就只取他腦袋回去!”
惡來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多年好兄弟,嘆了口氣,起身道:“你這可憐的傻子,我懶得勸你了,你不是要地址嗎?我可以給你,然後還不告訴他咱們見面的事情,你儘管去試試,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現在他身邊有個準大宗師級別的人物,雖然肚子裡懷着孩子呢,可也比你強太多了,你要出手,就得先避開我師父。”
白起居然拒絕了,起身道:“不必了,你不給我,我也有辦法找到他,我要憑自己的力量擊敗他,證明給你看!”說完,轉身下了鐵橋。
惡來揚聲問道:“你要去哪?”
白起頭也不回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還去中華樓!”
次日晨,李牧野得到了一個驚天噩耗——老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