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社會是梭形的,由上而下層次分明。少數人佔據頂端,多數人在中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有一少部分人在最底層。社會上永遠存在一個羣體,漂泊江湖的流浪者。羣體裡的大多數往往代表着中庸和平凡。而不甘平庸常常意味着風險,有的人冒險成功上去了,有的人冒險失敗跌落了,構成了流浪者行當裡的精英。
他們,往往才華橫溢,品質不凡,卻寧願在最底部做着各種見不得光的違法勾當,也很少願意接受招安,成爲芸芸衆生中所謂的上流人物。盜亦有道,恪守一套法律之外的江湖規矩。
理想中的健康穩定的社會結構應該是塔形的,階級之間的距離劃分越細越好。在一套烏托邦式的理想法律秩序下,每個人都擁有一個人人平等的幻想。不管什麼主義,其實都是在極力構建這樣的社會結構形態。所以,往往越是控制力強勢的政權就越不喜歡梭形社會底部的存在。
失去土地的農民流浪者不可怕,真正讓社會不穩定的是那極少數處在梭形下部最定點的精英份子。這部分人通常會被歷代政權歸納爲不穩定因素。如果能去掉這部分人,整個社會就可以獲得一個相對平穩的基礎。
李奇志和葉泓又都是這些精英級江湖人當中的代表人物。
如果這個級別的江湖人當中有人想要跳到上面去,或者生出翻轉梭形結構的野心,往往會對整個江湖產生巨大的影響。
或者是毀滅性的破壞,又或者是天翻地覆雞犬升天。
無論是哪一種,李牧野和葉泓又等人都不喜歡。
葉泓又語氣有些不屑的說:“李奇志現在的追隨者太多了,那些人當中包括了商業鉅子,文體名流,甚至是一部分政壇貴胄,可謂是大勢已成,江湖人做到這個地步,已經不能再算是江湖人了。”
“不算江湖人又算什麼人呢?”李牧野道:“他究竟想做什麼?是想跟這個江湖徹底割裂,將自己完全融入到所謂上層社會當中?還是想一統江湖,憑實力爭一個天翻地覆?”
魯源沉聲道:“總之,他已經跟你我不是同道中人了。”
淳于兵兵道:“不管他現在是什麼人,想做什麼,咱們只管做咱們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葉泓又道:“他是少負奇志,野心勃勃,咱們小李老弟是放牧江湖龍戰於野,大家各玩各的。”
小芬道:“就怕他不肯放過咱們,還會來找麻煩。”
“短期內應該不會了。”葉泓又道:“該說的話我已經通過沈家兄弟給他帶過去了,大家實力相當,楚河漢界相安無事纔是正確選擇,他是聰明人,該知道這座江湖很大,當前對他來說,先拿到壓倒性的力量纔是最重要的。”
李牧野道:“現在階段就是野蠻生長的關鍵期,誰成長的更快,誰就可以在日後的關鍵時期佔據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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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簡稱津,意爲天子渡過的地方,別名津沽、津門。始於隋朝大運河的開通。在南運河和北運河的交會處、現在的金鋼橋三岔河口地方,史稱三會海口,是這座城市最早的發祥地。唐中葉以後,津門成爲南方糧、綢北運的水陸碼頭。金代在直沽設直沽寨,元朝設海津鎮,是軍事重鎮和漕糧轉運中心。
九河下梢,匯八方風水,七星盤繞,聚六朝龍蛇。
這座城市,沒有魔都聚八方財氣的瑰麗雄偉,也沒有京城王氣煌煌的富麗堂皇,卻有着津門海闊天空的綺麗自由。它依託京城,面朝大海,身後是南北水上絲路,財如潮水來,又隨潮水去,進出集散之間,爲這座城市帶來無窮活力。就像一個不務正業的天家貴胄雅痞。
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江湖混子,眼皮子開闊,見過,吃過,玩兒過。他們有時候傲氣,有時候又一團和氣。開心享受的時候樂觀,自在,吊兒郎當;被激怒時敢發狠,能撒潑,油嘴滑舌耍無賴都能信手拈來。
宮白寶就是這麼個人物。七零年代他當過造反派頭子,打砸搶損陰德的事兒沒少幹。八零年代初清算舊賬的時候鋃鐺入獄,出獄後嘯聚了一羣地痞無賴,混跡於碼頭港口,名義上是裝卸工,實際上專門幹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到了九十年代,逐漸在這片區域闖下惡名。
兩千年以後,國家加大整治社會治安力度,這種人被抓進去的很多。宮白寶身邊不少老友看不清形勢都陷進去了,他見勢不妙就想上岸洗白,成立了一家裝卸運輸公司,通過行賄和恐嚇手段承包了一段碼頭上所有裝卸的活兒,着實賺了一筆。而後他就相中了那家燈具城,也是耍了一些江湖上比較常見的無賴手段,最終以很低的價格買了下來。
如今這貨雖然年過五旬,卻仗着腰包裡有幾個臭錢,踩了三隻母雞抱窩下蛋。常年豢養着十幾個青皮無賴,自詡津門老炮兒,欺行霸市的手段越玩越油滑,專門挑尋常百姓恐懼,卻又踩着法律紅線邊緣的勾當做。若有萬一稍有越界的行爲時,便賄賂公行,花錢消災,時間久了,百姓對官方失卻信心,只一心一意怕他,這廝就憑着這些手段,財富與日俱增。
說到這兒,淳于兵兵頓住,怕小芬不明白,解釋道:“踩母雞抱窩下蛋就是指找女人進家生兒子,這是老漕運河工們留下的令兒,從前漕運的漢子對婚姻什麼的沒那麼多講究,卻都很在乎子嗣,良家女兒找不到,便尋那年老色衰想從良的女人,謂之母雞回家搭夥過日子,宮白寶找了三個女人,卻只生出來一個兒子。”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共和國這麼大的天下,怎麼可能處處政通人和,歌舞昇平,國泰民安。出幾個地方上的惡霸敗類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李牧野說:“重點不是他做了多少壞事,而是我們想省下買燈具城的錢,就得徹底辦了這個人,不然以他的無賴性子和在地方上的根基,咱們把飯店開起來也難免不被騷擾。”
又道:“再有就是,這個人在地方上名氣不小,咱們要藉着辦他的機會替葉老哥闖闖名頭,這就要求咱們不能用簡單粗暴的方法,給他設個套子,贏錢以後再暴力解決,那不是長久的道理。”
葉泓又道:“我明白小野的意思了,就是要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不但要拿下燈具城,還要讓他從此俯首帖耳爲咱們所用,替咱們在天津衛上的傳名。”
魯源道:“這個思路好,不違天理,不悖國法,還能兩全其美。”頓了一下,又道:“只是說的熱鬧,談何容易呀。”
淳于兵兵看向李牧野,道:“既然老闆說出這個思路了,想必已經有些具體的想法了吧。”
李牧野點點頭,道:“我有個初步的打算,說出來你們三位幫着拾遺補缺,補充補充。”
葉泓又催促道:“你快說,咱們怎麼辦?”
李牧野整個人看上去都比平日裡要興奮,道:“但凡是仙人跳,甭管高端還是低端,都是針對人性當中的弱點設計出來的,這個宮白寶貪財好色,簡單訛詐或者拉他入套都不難,最難的是怎麼才能藉機揚名,還要他心甘情願的把財產交給咱們,我的意思是從他的獨子身上做些文章。”
小芬聽到這裡一皺眉,道:“大叔,你該不是想綁票一個孩子吧?”
李牧野不屑道:“這麼多千門老炮兒在這裡,哪能幹那麼低層次的事情?”說着,把目光投向淳于兵兵,道:“我想淳于大姐應該已經聽明白我的思路了。”
淳于兵兵本來沒太明白,可李牧野這麼一看她,她立即就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讓那小孩兒得點病?”
李牧野道:“他不是喜歡裝神弄鬼禍害人嗎?咱們也給他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弄點別人看不好的病,回頭讓老葉登門去給他來個手到病除,這是第一步。”
魯源接過話頭,主動猜測第二步:“然後老葉再給他耍幾手把戲,弄個天火吞傢什麼的把他給鎮唬住,趁機傳名的同時,逼着他主動把財產交出來。”
葉泓又做最後補充:“我要讓他堅信不疑,兵兵是菩提女轉生,只有他兒子認了乾媽纔有一線生機,不但要讓他交出咱們要的東西,還要讓他棄惡從善,大搞慈善來爲咱們的第一家連鎖餐館造勢揚名!”
小芬聽到這裡終於心理上比較容易接受這幾個老壞蛋拿孩子做突破口這個想法了。點頭道:“這樣一來,也算是間接爲地方上除了一害,還可以辦成咱們的大事。”又道:“殺人易,渡人難,大叔這個想法纔是真正的成佛之道。”
魯源皺眉道:“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怎麼還大叔大叔的亂叫。”
淳于兵兵抿嘴笑道:“老魯你落伍了,人家這是年輕人之間的特殊暱稱,電視劇裡男的比女的大個四五歲以上的,可流行這麼稱呼了。”說着衝葉弘又做了個鬼臉:“是不是啊,大叔?”
葉泓又不耐煩道:“老魯,咱不是說好了不提他倆這茬了?”又把話題拉回去,道:“大的方略有了,接下來就該琢磨每一步的細節了,誰負責讓宮白寶的兒子生一場病?”
淳于兵兵舉手道:“這是我的活兒。”
葉泓又再問:“怎麼才能讓宮白寶相信我可以治病?”
李牧野道:“這是最關鍵的一環,就得細細琢磨了,我是這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