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深水井裡，虛弱的呻吟聲漸漸傳上來。
有些封閉的空氣裡還透着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兒。
艾瑪忍不住捅了捅徐楠：“你問的什麼問題？奇奇怪怪的！”
“這也太失禮了吧！我跟你說過的，黑女巫很厲害的，這種級別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占卜好不好！”
徐楠咳嗽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其實也不是想坑這個黑女巫，只是心血來潮，順口一問。
現在看來，結果並不理想。
良久，黑女巫才沙啞着嗓音問道：
“是弟弟還是妹妹，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徐楠仔細一想，忽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啊，是弟弟還是妹妹，對自己來說很重要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雖說此事事關欣兒是否存在性別認知障礙；但對徐楠本身來說，他只需要知道欣兒是他需要照顧好的親人就行了啊！
於是他忍不住贊同點頭道：“好像的確不重要。”
深水井裡再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估計是被氣得不輕。
徐楠心中一動：“雖然不重要，但這起碼能證明你的占卜實力啊！”
黑女巫沉默道：“……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屏蔽了閣下的那個弟弟或者是妹妹……我無法進行占卜，剛剛我貿然動用法術，已經招致了那股力量的反噬，如果再強行占卜，恐怕性命堪憂。”
“這麼猛？”徐楠心中漸漸有了些猜想。
難怪巫師王那個老狐狸打死不肯告訴自己關於星靈的秘密，這個黑女巫一看就不是什麼凡人，但在占卜過程中也遭遇了這麼嚴重的反噬，可見欣兒的確不同反響。
如果他真的是星靈的話，也能解釋很多問題。
“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這個問題我的確無法解答，你可以換一個問題。”
黑女巫看上去有些不甘心。
她似乎想要證明自己的占卜實力。
徐楠也沒多想：“你能告訴我羅恩術士的祖墳在哪兒嗎？就是我們祖先羅恩的墓地！”
深水井裡沉默。
徐楠繼續嘗試：“那奧術帝國什麼時候迴歸呢？你沒看新聞吧，前些日子育託桑都出世了！”
深水井裡死寂。
徐楠嘆氣：“果然不行啊。”
黑女巫暴怒：“你怎麼不問我三大懲戒神靈的致命弱點？這種問題，這世上壓根不會有人可以回答地上來的好不好！”
徐楠搖頭道：“這倒未必，我剛剛問你的那三個問題，其實巫師王都給了我一些提示。”
“巫師王……你是羅芒的弟子……巫師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女巫似乎知道的並不少，聽到巫師王這個稱謂的時候，也沒有像一旁的艾瑪一樣進入一半質疑一半震驚的狀態，反倒是問道：
“既然巫師王已經將答案告知與你，爲何還要來爲難我一個小小的囚犯？”
這會兒徐楠也從艾瑪的眼神裡意會到了，這黑女巫估計和那些商業間諜一樣，是犯了錯被關押在深水井裡。
這就說明，這個小島可能是斯蒂芬桑的一部分，或許是用來關押罪犯的。
徐楠沉吟道：“巫師王雖然給了我答案，但那老小子坑了我一把，我對古精靈文並不精通，而我的饕餮本色在學習古精靈文方面遇到了阻礙。”
黑女巫果斷說：“饕餮本色是羅恩術士血脈中最頂尖的血脈能力之一，極少會遇到阻礙。”
徐楠便將自己吞吃古精靈文過程中遇到的困難描述給了黑女巫聽。
黑女巫很納悶地說：“爲什麼你會去買你們失樂園生產的劣質盜版古精靈文學習教程？”
“身爲羅恩術士，應該很清楚自己人制造的東西有什麼特點吧？”
徐楠一時語塞，總不能說自己是圖便宜吧，那樣也太low了，怎麼說自己現在也是身價數千萬恆金幣的男人了。
他反問道：“古精靈文教材不就是這種魔法書籍麼？”
黑女巫冷笑說：“原來只是無知。算了，看在小艾瑪的面子上，我免費附贈你一條信息。”
“古精靈文最好的教材是《彌合書》，這是一名半精靈親手撰寫的適合人類學習的教材；彌合書最初記載在精靈板書上，後來被轉載到紫水晶石板上，一共印刷了數千份。你之前購買的古精靈文教材，其實就是彌合書的一部分。你認爲你在學習古精靈文中遇到的問題是饕餮本色自身的桎梏，這是大錯特錯！”
“饕餮本色擁有強大的吞噬同化能力，但你必須知道的是，這種同化能力取決於魔法書的載體；比如最基礎的縫紉、草藥學、工程學技巧，自然是普通的書籍都可以同化；高級一些的技能，則需要魔法書才能順利消化；而到了古精靈文這個層次，普通的魔法書根本支撐不起古精靈文，明白了嗎？”
徐楠若有所思：“這麼說，我消化不良的原因找到了，不是我腸胃不好，而是食材水準不夠？”
黑女巫肯定道：“如果你直接吞吃的是彌合書，那麼你將直接學習到古精靈文。不會有太多障礙。”
“饕餮本色是非常厲害的專長，在我的記憶裡，歷史上擁有這個專長的羅恩術士，都是大奸大惡之輩。”
徐楠面有尷尬之色。
艾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大奸大惡之輩也比平平庸庸一輩子好，是不是？”
“要不你先給我籤個名吧？”
徐楠詫異道：“安蘇麗收弟子都是三觀這麼不正的嗎？你居然想要一個未來疑似大奸大惡之輩的簽名？”
艾瑪點頭說：“先留下你的筆跡，等你以後作惡多端有人懸賞的時候，我自然可以通過你的筆跡找到你的下落啦！”
這妞的長期理財態度讓徐楠肅然起敬，然後默默和她拉開了距離。
“那麼，閣下口中的彌合書，在哪裡可以買得到呢？”徐楠繼續發問。
黑女巫有些不耐煩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彌合書在哈爾賽宮的圖書館有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艾瑪插嘴說：“可是自從先知巴貝拉失蹤之後，她執掌的哈爾賽宮也被封鎖，這些年至於學城的紅衣學者來拜訪的時候，開啓過一次。”
深水井裡沉默了一會兒，才僵硬地回答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每天能占卜的次數非常有限，如果你們還希望瞭解羅芒和安蘇麗的未來，請將羅芒的頭髮交給我。”
徐楠欲言又止。
艾瑪一臉不爽：“還有什麼事情嗎？快把羅芒先生的頭髮給女巫大人吶！”
徐楠提着手裡的白頭髮，小心翼翼地說：
“能把剛剛的內褲碎片換給我麼？”
空氣逐漸凝滯。
半晌，深水井裡才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咆哮聲：“你以爲占卜失敗就不會消耗材料了麼？”
“息怒息怒！”
徐楠本來就是抱着僥倖心理問問看，一看黑女巫即將暴走，連忙往井水裡投食。
什麼青皮小龍蝦啦，什麼北京烤鴨啦，什麼意大利烤腸啦……各式各樣的好吃的應有盡有。
畢竟按照艾瑪的說法，黑女巫被關押很久，對美食的渴望勝過一切，只要能給她好吃的，她就會替你免費佔卜。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黑女巫的聲音聽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在艾瑪的催促下，徐楠纔將那根白髮輕飄飄地遞了進去。
黑女巫的聲音有些激動：“好，我現在就開始占卜。”
“當然，羅芒和安蘇麗都是最頂尖的傳奇人物，我的占卜術不可避免地會發生一些偏差，哪怕有他們的信物，我能看到的未來，也未必真的能出現。”
“這個占卜需要一些時間，需要一些過程，在推算他們的未來的時候，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的過去。”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他們的確是相愛的。而安蘇麗的導師儒勒.愛默生，是他們的愛情最大的阻礙。”
徐楠和艾瑪對視一眼，前者雖然心中有了些猜測，但從黑女巫口中聽到真的是這種狗血劇情，也是有些目瞪口呆。
在黑女巫的描述中，兩人瞭解到，儒勒大法師和羅芒的關係並不和睦，羅芒一直對加錯點的事情耿耿於懷——這點徐楠其實並不懷疑，否則他在教導自己的時候也不會那麼語重心長了。
但真正讓兩人決裂的，還是儒勒大法師在離去之前，將斯蒂芬桑的命運壓在了安蘇麗的身上：
他在圓月之夜召喚安蘇麗返回斯蒂芬桑，任命她爲新任的【羣山之巔】的首席；所謂羣山之巔，便是和奧術帝國的落日餘暉相對應的一個強大的法師組織的徽章。
儒勒的離去讓安蘇麗不得不扛起守護斯蒂芬桑的艱苦命運，她在接受羣山之巔首席的傳承時看到了很多東西，她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她看到了自己被倒吊在十字架上，葬身於茫茫火海之中，而羅芒就在一旁袖手旁觀。
他手持火焰長鞭，面色冷酷。
當時的安蘇麗並不相信這個命運，但很快的，一件小事的發生，讓她心如死灰。
可以說，那件事情，影響了整個斯蒂芬桑的格局。
那件事情，就是命運石卷的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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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的好像你在場似的。”艾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黑女巫的描述實在太真實了，讓人不得不感慨她的占卜術的強大。
然而下一秒，黑女巫幽幽的聲音響起來：
“因爲，當時我就在現場啊……”
這一刻，兩人毛骨悚然的發現，黑女巫的聲音已經來到了井口，正彷彿和他們隔着一層無形的膜，虎視眈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