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蛟龍低吼一聲,身子一扭,巨大的腦袋已探到岸上巢穴。
儲棟樑曾在萬月草原深澗內見過蛟龍,不過,那次是居高臨下,霧氣騰騰之中。
此刻,蛟龍近在咫尺,身軀龐大,氣場逼人。
數十丈的巨蟒他也見過,甚至切割過一條。但巨蟒絕沒有蛟龍這般嘟嘟逼人,一呼一吸,凸起的眼珠,嘴角的龍鬚,噴出的熱氣,金色的鱗片,巨大的龍爪,都令儲棟樑驚歎不已。
他打開手電,對着人羣,擱在一塊半人高石頭上,警告遠處人羣已現蛟龍。
蛟龍頭在巢穴,一截身子還掛在暗河中。
血盆大口一張,長舌舒展,舌尖卷着一顆散發出金黃色光芒的珠子。
蛟丹!
儲棟樑大喜過望,百多人巴巴趕來,龍丹是最主要的目標。
鵝蛋大小的蛟丹緩緩飄起,懸在兩顆龍卵上方一尺處。
方一停穩,蛟丹四周金黃色光芒突然消失,一下變爲火紅色,如同一塊炭火在劇烈燃燒,噴射出數尺長火紅的光芒。
兩顆龍卵完全被光芒籠罩,乳白色蛋殼也漸漸轉爲淡淡的紫色。
孵化龍卵!儲棟樑如此判斷。
“昂……”
蛟龍緩緩上了岸,向巨石爬來。
孃的,走了!
雖極想知道巨石上分泌的血紅色稠狀物對蛟龍何用,但如此龐然大物逼近,稍不留神就大難臨頭。
儲棟樑不敢再逗留,幾個縱身向後,回到了安若柳等人身旁。
“我回來了。”四周一片漆黑,儲棟樑到衆人身旁時幾乎無聲無息,除了榮鴻濤,安若柳和唐以青都未發覺。
“棟樑,怎樣?”
“一條母龍,窩裡還有兩顆蛋。”儲棟樑低聲說道。
“遭了,孵卵期的蛟龍脾氣肯定暴烈無比,我們要特別小心了。”唐以青輕聲說道,聲音中透着焦慮。
“你們知道母龍怎樣孵卵?它吐出蛟丹,懸在兩顆蛋上方,蛟丹能散發熱氣。”儲棟樑自問自答。
“你見着蛟丹了,多大?”安若柳一陣驚喜。
“拳頭大小。”儲棟樑答道。
“不小了。”唐以青也異常興奮,“蛟丹已能懸浮,屬上品中的上品。”
“榮舵主,那塊巨石表面分泌着一層血紅色粘液,我用刀颳了點,待會出了洞 穴看看是什麼?”
“樑哥,那是鐵血石,石頭堅硬無比,堪比生鐵,分泌的粘稠物爲血膠,蛟龍特喜歡舔食。”唐以青說道。
“唐姑娘博聞。”榮鴻濤讚道。
“血膠血腥味濃烈,而且經久不散,是獵捕猛獸的上好誘餌。等殺了這條蛟龍,可多刮一些帶走。”唐以青又補充道。
“那是否可以弄走一些鐵血石?”一名舵主問道。
“沒用,鐵血石移到別處,就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不會有血膠產出。”唐以青說道。
“蛟龍喜歡舔食血膠,而且在附近孵卵,是不是血膠有特別之處?”儲棟樑低聲問道。
“這個不知了,應對它有特別之處。”唐以青在黑暗中搖了搖頭。
還有七缸酒飄在河中,此時如再拉出,極易驚動蛟龍。
幾人略一商量,決定割了羊皮囊,隨它漂走。而後剝去銅缸封泥,掀開蓋板,讓銅缸沉入暗河。銅缸內的酒融入水中,隨着河水往下走,蛟龍定然能夠嗅到。
榮舵主帶着人,一一處理,七口銅缸順利沉入水中,一股濃郁的酒香味頓時瀰漫在四周。
一行人往洞外走去,沿途撬開銅缸木蓋,又在地面上灑了許多。
“好酒!”
儲棟樑捧起喝了一口,讚道。
“希望這條蛟龍和你一樣,聞酒而動。”安若柳笑道。
“不動也罷,外面酒留着,我一人守在這裡,等酒喝完再回去。”儲棟樑嘿嘿一笑。
“人生百年莫過三萬多天,幾萬斤酒,等你喝完了,豈不是老頭一個了?”安若柳咯咯一笑。
孃的,老子一天喝十斤,也要十年,確實不合算,儲棟樑長嘆一聲。
……
……
第一日,沒有動靜。
第二日,沒有動靜。
第三日,沒有動靜。
第四日,儲棟樑隱約聽到洞 穴內傳來數聲吼聲。
第五日,瀑布突然斷流,洞口露出十多丈高,頂端竟然刻有二個大字:浩海。
字跡遊走的凹槽已然斑駁,但兩個字卻清晰可辨。
唐以青心中咯噔一下,盯着看了良久,偷眼朝榮鴻濤望去,見他滿臉疑惑,似在回憶什麼。
再看儲棟樑、安若柳等人,只是對兩個字輕聲議論了一番,就沒再多說。
浩海,唐以青對這兩字再熟悉不過,月亮城古籍中記載的十分清楚。
浩海,三大秘境之一,排在第二位。
萬月草原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一位的稱爲“鬼域”。
歲月流逝,曾經在江湖中令無數豪傑嚮往的聖地、秘境,竟然已少有人知,漸漸忘卻了。
唐以青深吸一口氣,默不作聲地看着四周。
百多人,藏在半山腰巨石後,一連數日不見蛟龍蹤影,大多已不再盯着洞口。
這幾日天氣極好,氣溫也升高許多。
陽光照着,一百八十缸烈酒酒氣蒸騰,吸引了數十隻野猴。
有的跳上缸口,忍不住喝了一口,齜牙咧嘴,又蹦又跳。
過了會又被濃烈的酒香味吸引,又喝了一口。
幾口下肚,一隻只東倒西歪,你推我搡,好不熱鬧。
一干人看了哈哈大笑,一下驅散了睡意。
“吱吱……吱吱……”
猴羣突然叫聲一片,向高處逃去。
“有動靜!藏好!”儲棟樑低聲叫道。
話音剛落,洞口探出一個巨大的腦袋。
蛟龍!
衆人都是暗自一叫,伏在巨石後不敢擡頭。
“昂……”
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迴盪在山谷之中。
……
……
“蛟喝醉了。”唐以青驚喜地叫道。
距離蛟龍爬出洞口,已有二個小時。
下方一會來陣吼聲,一會聽到銅缸撞擊之聲。
此刻,已沒有任何動靜。
唐以青第一個探頭查看。
一條數十丈長金色蛟龍盤在一紮銅缸旁,頭耷拉在一塊巨石上,眼睛已經閉上。
“畜生不懂得裝醉,它定然是喝多了。”安若柳咬了咬牙,作了判斷。
沒人能夠判斷蛟龍是否睡着,沒有能夠預判蛟龍什麼時候醒來,也沒有法子查證,機會,錯過就失去。
“上!”安若柳下了命令。
八十名短槍手和弓弩手收起了槍,收起了弓弩。
子彈,弓弩傷不了蛟龍絲毫。
第七紮銅缸附近和第十四紮銅缸附近地面,存有胳膊粗生鐵打造的鏈子,用來捆紮蛟龍四肢和嘴巴用。
十六人一組,立刻行動。
生死一線之間。
蛟龍如醒了,鐵鏈沒有捆好,都得死。
白天,蛟龍看得真切,跑不掉的。
一口,一抓,一尾,都能至他們死地。
安若柳等堂主、舵主,各自負責指揮一處。
胡亮洪、唐以青是外人,安若柳不願讓他們冒險,沒讓他們靠近。
“樑哥!”安若柳向前跑着,回頭叫了儲棟樑一聲,她心中毫無把握,或許這一聲就是永別。
儲棟樑點了點頭,揚了揚手中無常令牌。
“樑哥,萬一有事,想法刺瞎它的雙眼。”說完,唐以青向安若柳跑去。
胡亮洪也站了起來,儲棟樑一把拉住。
“大哥,我過去助若柳一臂之力,萬一有事,至少需要一個人活着。”儲棟樑呵呵一笑。
“棟樑,小心。”胡亮洪咬了咬牙。
儲棟樑說得對,此地荒郊野嶺,萬一有事,至少有個收屍報信之人。
蛟龍躺在第九紮旁,衆人向第七紮鐵鏈奔去。
“動作要快,不要怕弄出動靜,畜生喝了至少數千斤酒,一時半會醒不了。”榮鴻濤在一旁叫道。
衆人速度加快,鐵鏈“鏘鏘”直響。
儲棟樑站在距離蛟龍頭部五丈之外,死死盯着它的眼睛,一旦睜開,立刻出手。
手心滲出了汗珠。
鐵鏈穿過龍爪,繞兩圈捆定後,左爪鏈子拉向右爪,右爪鏈子拉向左爪。再繞兩圈後,再相互拉過。
一道,又是一道,來回六次。
二十丈長的鐵鏈用盡,一道道鏈子又用拇指粗的鋼筋扣住。
此番捆綁,榮舵主已帶着訓練過無數次。
不算把鐵鏈扛來,捆綁四肢與頭部,只用了一支菸功夫。
蛟龍未醒。
65度的烈酒,遇火即燃,酒力驚人。
“上!”
第二批是獵蛟隊。
六十人,每人一支拇指粗,長六尺的利劍。
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鋼釺更爲恰當。
六尺,一人多長,扁圓,兩側開刃,尖而鋒利。手柄處纏繞着一圈圈銀絲,可雙手握緊使力,防滑。
這是在唐以青指導下打造。
頭部,頸部,集中了二十人。
腹部,集中了四十人。
蛟龍巨大的鱗片一枚枚疊起,每四塊鱗片相交處,有拇指寬縫隙,那是蛟龍分泌體內汗液的汗腺。
所有人準備到位。
必須同時刺入,必須六十支劍刺入後必死,不能讓它有任何反抗機會。
“殺!”
安若柳一聲嘶吼,聲音尖銳。
“殺!”
衆人大吼一聲。
六十支利劍瞬間刺入。
雙眼,四把利劍刺入!
腦門,十把利劍刺入!
頸部,六把利劍刺入!
頸部後到腹部之間,四十把利劍刺入!
蛟龍渾身猛然一抖,昂起了頭,又無力垂下。
“拔劍!”
安若柳又是一聲尖利嘶吼。
六十處孔眼,血水噴出。
蛟龍一動不動。
一股血水濺到無常令牌上,儲棟樑忙甩了甩,擦去雕刻在無常令牌兩條龍身上血跡。
“昂……”
一陣低沉龍吟從半空滾滾而過。
“小心,還有一條!”有人驚叫道。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再有一條出現,沒人能夠活着。
“別慌,蛟龍不可能上天!”榮鴻濤厲聲喝道。
龍吟之後,並無蛟龍出現。
儲棟樑心中一動,又擦了下無常令牌上龍身,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蛟龍已死!”唐以青仔細查看後,高聲叫道。
“哦哦……”
千山堂弟子一陣歡呼,紛紛撲向咕咕出血之處,張開嘴大口吞着。
這是對他們的獎賞。
蛟龍之血,是大幅度提高筋骨強度的奇珍。有喝一滴血,增千斤力之說。
胡亮洪也喝了一飽,他修的是外家功夫,特別需要筋骨強勁。
“取血!”
安若柳見衆人都喝了,下了新的命令。
一干人紛紛起身,走到銅缸旁割開麻繩,一隻只銅缸搬過。
脖頸處鱗片揭開,找到血管,一刀刺入。
蛟龍血嘩嘩而出,一缸又是一缸,接了十缸後才漸漸少了。
這些血,大部分需運到萬宗門總堂,由總堂進行調度分配。
一百多人,只能現場喝了,不能帶走一絲一毫,這是門規。
安若柳與唐以青沒有喝,榮舵主也沒有喝。蛟血雖能強筋健骨,但他們修的是內家功夫,以內力渾厚爲修煉目標,需要蛟丹滋補。
儲棟樑喝的肚子鼓脹,至於對他是否有用,未作考慮。
“取蛟丹!”
見龍血採集結束,安若柳大聲命令道。
蛟丹,奇珍中的極品,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