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許公子將之言,汝乃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以孤見之,汝怕不是一梟雄爾。”
曹操大笑,“英雄也罷,梟雄也罷,可朕如今已被汝逼得窮途末路,今日,朕便只剩這涿縣,此城中桃園所在,朕昨日還曾去過,不知汝劉子興將劉關張三人安葬於何處?”
“火花之後暫且安置於陳留故居之中,若攻下這涿郡,朕便將三人安葬於此處桃園,修三座緊挨着的大墓。”
“世人皆言汝劉子興胸襟如海,今日一見,朕倒對汝心生幾分佩服。”
“朕亦想聽聽,汝此來爲勸降朕之降表。”
“未有。”
“是不想寫,還是未曾準備好。”曹**問道。
“縱觀吾東吳治下,新設內閣已是有違祖制,可吾東吳大司馬也好,元帥也罷,都無一職,可配得上汝曹孟德。”
曹操眼神微微波動,竟然覺得此刻的劉奇和他有些惺惺相惜。
“孟德,汝可願輔佐日後大漢這開平盛世?”
“汝要以朕爲相乎?”曹操喝問道。
“不錯,汝若爲相,當可治理天下太平,當可剷除貪官污吏,當可保得吾大漢邊疆永固。”
“那汝欲王乎?”
場中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東吳軍中的將士紛紛擡頭看向戰車之上的劉奇,就連他麾下的一衆大將都有些意動。
此前就連天子劉協都準備禪讓了,可吳王劉奇仍舊絲毫不曾動搖,還下令將幾名上書請皇的臣子都給下獄。
“若汝爲相,孤爲王亦無不可。”劉奇沉默幾息之後,突然開口道。
城頭之上,許褚眼中閃爍着兇戾的殺氣,他必須如此,方纔能鎮得住城外那一干東吳大將。
反觀程昱、陳羣等人,卻是一臉震撼,這是何等胸襟,何等自負才能堅信自己能夠壓制住爲相的曹操。
“孟德,靈帝之時天下還有六千萬之民,如今只剩三四千萬,若再戰數十載,只怕還能剩下一半,可塞外胡人亦有數百萬之衆,到時若是他們率軍南下,可是吾大漢禍端。”
“烏桓從汝,鮮卑如今亦在遼東與太史慈率軍交戰,河套匈奴已滅,巴蜀南蠻臣服,涼州羌族歸順,便是海外瀛洲蠻夷亦是歸順,汝劉子興可還有忌憚之蠻夷乎?”曹操大笑道。
“安南以西,盛產黃金之貴霜帝國,帶甲數十萬之衆,再往西,有一安西帝國,亦有數十萬之兵,再往西,那裡靠着無窮大海,有一環繞一座大海而生之國,號稱羅馬,此國橫跨三片大陸,百姓數百萬,民風彪悍,而戰力更在這兩國之上,不過此國距離吾大漢西域之地,亦有七八千里之遠。”
“如此之遠,便是攻下,其地民風既然彪悍,得之可能守得住幾日?怕不是又成一飛地爾。”
劉奇搖頭失笑,“昔日秦皇之末,乃數十萬秦軍鐵甲,不知往西之地圖爾,而孤得天授之,吾大漢雄踞漢土四百餘載,爲何便不能打到大海的對岸,坐這天下最強。”
劉奇的聲音迴盪在戰場之上,所有的將士都渾身熱血沸騰。
“孤於東吳軍中立下軍功爵,孤有五六十萬軍士,待孤一聲令下,都可舉兵西征,孤聽聞,在那極西之地,曾有羅馬之民得知吾大漢強盛,欲以十萬鐵甲征討而佔之,孤焉能讓他們得意忘形。”
曹操長嘆一聲,“久戰不利民乎。”
“百姓可耕田自足,軍用所需不過從劫掠城池而得,孟德,汝可曾聽聞昔日冠軍侯出塞,曾有何時虧欠過軍需糧草?”
“朕以爲汝喜管仲、樂毅,未曾想,汝竟是喜歡大司馬,冠軍侯。”
“自古以來,軍功最高者,便是吾大漢冠軍侯。”
“封狼居胥,當爲軍中將士之表率。”曹操也點頭表示認同。
“孟德,孤且問汝,汝可願隨孤西征,爲吾大漢盛世貢獻綿薄之力。”
曹操陷入了沉默,他身後的數十名將校,一衆文武羣臣都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看來的視線,在他們身後的城池之內,還有着數萬鐵甲,這些都是曹魏倉促組建起來的大軍,是否能和城外的東吳軍一戰,他們早已心知肚明。
可他們不能氣餒,畢竟他們都是曹魏的心腹幹臣。
曹操籠絡臣子的手段不如劉備,恩威並施卻勝過世間所有諸侯。
只要他在,亦或者學了他五六成的曹丕尚在,曹魏都不會淪落,曹氏一族,仍然凌駕於曹魏羣臣之上。
可若是他亡故,曹丕有所閃失,曹魏也就將亡。
如今卻是東吳大軍來襲,曹魏這最後的涿縣,也將守不住矣。
曹操沉默了頃刻,突然開口發笑,“汝爲何不早生二十載?”
劉奇微微一愣,便聽到曹操的下文,“昔日朕隨袁本初、袁公路一同把臂言歡之際,汝若是在,將這宏圖之願告知靈帝,或是讓天下人知曉,朕也當助汝一臂之力,興許那淮南之戰、徐州之戰,汝吾也不必起爭端。”
“可如今爲時已晚。”曹操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奇,“汝爲江東吳王,朕乃曹魏天子,汝吾昔日都是大漢臣子,今日卻必要分出生死。”
“劉奇,汝麾下馬忠殺吾兒曹彰,殺吾遼東都督滿寵,汝麾下黃忠殺吾愛將樂進,龐統說降朕愛將於禁,就連汝身側那馬超,也殺害吾弟夏侯惇。”
言罷,曹操指着劉奇,“汝要取朕首級,便殺入城中便是,朕若兵敗身死,絕不言其他,只是朕還求汝劉奇一事。”
“孟德但說無妨。”
“朕之妻,汝不可動之,朕有五個女兒,倘若還未嫁與天子,汝便可娶之。”
劉奇微微頷首,“孤應允矣。”
曹操欣慰一笑,轉身朝着城內走去,他想說的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也輪不到他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做主,交給許褚這等軍中戰將即可。
劉奇長嘆一聲,“收兵回營,改日準備攻城。”
“喏。”陸遜朝他擡手一輯,隨着劉奇的戰車朝着大營迴轉。
不多時,各軍傳令,延綿數十里的營帳就在城外搭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