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上黨的戰事在劉封大敗逃回洛陽之後,當夜劉備便傳令撤兵。
同時,張郃收兵屯駐河內,將攻佔的上黨西北面諸縣棄守。
端氏沿河軍帳,龐統受到了北地的一份急報。
“雁門軍士全部歸附馬超麾下越騎將軍程銀所部,主將韓當,命副將交接軍務之後,自刎於帳內。”
龐統長嘆一聲,“孫文臺四將,皆當世忠勇之臣,只可惜各爲其主,傳命雁門太守程銀,爲韓義公準備一副上好棺木,吾自會遣使往鄴城,讓曹操讓開一條道來,送韓將軍回返遼西令支安葬。”
“多謝軍師。”下座的孫權已然泣不成聲,卻是馬岱和龐德對視一眼,各自朝着上座的龐統擡手一輯。
“報……稟報軍師,馬超將軍率一萬西涼鐵騎已至對岸。”
龐統面色一喜,“快,衆將隨吾出帳相迎。”
“喏。”
衆人起身,孫權卻是被侍者攙扶着回返營帳,自韓當死後,他便一蹶不振,只是讓龐統有些異樣的是,他竟然並未尋死覓活。
“駕”,剛走出大營,龐統便瞧見對岸策馬奔來數十騎,而河岸對面,身披絨甲的西涼鐵騎整齊地列成數十排,上萬精騎,此刻飲馬河邊,靜悄悄地,如山如林。
萬人成海,而這一萬西涼鐵騎,更是追隨馬騰、馬超征戰多年的精銳,亦是西涼鏖戰十餘載僅剩的一支精銳。
“末將馬超,拜見軍師。”馬超劍眉星目,身材魁梧,翻身下馬動作嫺熟,落地之後,單膝下跪,一臉熱忱地朝着龐統抱拳一拜。
“孟起能歸吾東吳,主公當如虎添翼爾。”
“超不識明主,如今來投,正是天下大勢所趨爾。”
“哈哈,孟起,請入帳罷。”
“喏。”
席間,龐統宣佈了涼軍舊將的封賞。
“追封驃騎將軍韓當爲令支侯,諡號忠,特賜上等棺木,將其屍身送飯遼西安葬。”
“大都督魯肅,爲遷爲雪州都督,東城侯。”
“徵東將軍馬超,爲雪州司馬,都亭侯。”
“雁門太守程銀,爲左將軍,關內侯。”
“西涼鐵騎獨立一營,徵東將軍馬超爲統帥,安西將軍龐德爲副將。”
“整編上黨兵馬爲雪州營,雪州都督魯肅爲統帥,安東將軍馬岱、左將軍程銀爲副將。”
不多時,帳中衆將俱是對馬超等人太守恭賀。
“報……稟報軍師,劉磐將軍已渡河南下,收復弘農全郡。”
“善。”龐統撫卹大笑,“傳令,以魏延鎮守武關,以劉磐進兵洛陽城外紮營。”
“喏。”
帳中,馬超抱拳一輯,“軍師,末將剛至,寸功未立,那韓遂老賊便隨劉封鎮守洛陽,超願領西涼鐵騎前去奪城,獻于軍師。”
龐統微微頷首,“騎兵攻城未免有心無力,不過既然孟起願往,那汝便隨吾中軍明日拔營,汝爲先鋒,先至洛陽城下,本軍師領大隊步卒隨後趕至,不過汝不可貿然攻城,吾此行攜來投石車上千,牀弩、武侯戰車亦有一兩千之數,那洛陽城爲曹操得後修繕一番,雖比不上昔日皇城堅固,卻也易守難攻。”
說着,龐統看了一眼馬超,“可若是吾軍以箭矢、石彈強行攻城,不出十日,城內守軍必敗逃往函谷關,到時,不知孟起可願率隊追擊,擒殺那韓遂老賊?”
馬超聞言大喜,“只要軍師能如約將那守城兵馬逼出東門,吾馬超勢必擒殺此賊,某願立軍令狀。”
“哈哈……好。”
“來,某敬孟起一樽。”
“軍師請。”
兩人對飲了一樽,帳外便又有腳步聲傳來。
“報……稟報軍師,匈奴單于呼廚泉,以匈奴五部兵馬,合兵六萬鐵騎,已攻下朔方郡十餘座城池,正在邊境燒殺搶掠。”
“匈奴蠻夷,安敢犯吾大漢邊境。”話音剛落,帳中武將紛紛怒目起身。
龐統苦笑一聲,朝下壓了壓手,“諸位莫要心急。”
他的目光落向傳令兵,“汝此來之前,可有知會上黨魯都督?”
“回稟軍士,魯都督另有密信一封呈上。”
“念。”
“喏。”
“敬龐軍師,匈奴之禍,在於鄴城,曹操已得匈奴單于呼廚泉上表臣服,今曹操欲再起兵攻伐幷州,吾已命程銀將軍聚北地三郡之兵於雁門,吾自領軍鎮守上黨,西河之地自有夏侯惇、于禁等將攻掠,還請軍師發兵先退匈奴,曹操所部無糧,頂多以一兩萬偏師攻伐,勝匈奴之後,曹操必退。”
“此外,還請軍師提防匈奴五路兵馬,匈奴單于呼廚泉,以三路兵馬爲側翼,自領中軍征討朔方郡,其主力前匈奴單于於扶羅之子劉豹,今任匈奴左賢王,其部兩萬精騎,主攻河西安定,欲進犯左馮翎之地爾。”
“不愧是魯子敬,竟然一眼便瞧出他曹操和匈奴乃是聲東擊西之策,所圖乃是長安城中的士族豪富之家爾。”龐統一手撫須,“若是早百年之匈奴,或許吾還會忌憚三分,可如今,他們在董賊火燒洛陽之後,輕騎進犯過一次,這便是第二次。”他環視一眼帳中一衆武將,“吾東吳成軍之日起,主公便告知軍中衆將,那時有太史慈、吳憲、朱桓三位將軍,他們都知曉,吾東吳第一條軍規,那便是攘內必先安外。”
“外夷進犯,可喪權辱國,然吾等皆是堂堂大漢兒郎,焉能做事胡人南下,擄吾錢財,毀吾家宅,辱吾妻女?”
“死戰。”帳內衆將各自朝他抱拳一禮,馬超率先踏前一步,“末將與韓遂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然匈奴南下,是爲趁火打劫,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末將願請命率軍趕往安定,與匈奴決一死戰。”
“末將釋放劉封,按罪當受軍法,如今戴罪之身,只想將功折罪,還請軍師下令,以吾驍龍營北上,迎戰朔方匈奴單于呼廚泉,末將此去,必得勝而歸。”再次踏步之人,赫然便是趙雲。
“軍師,曹操來犯,西河,末將願率一軍,前往西河退敵。”帳外一名壯漢大步入內,赫然便是魏延。
龐統一手撫須,“主公有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食人之獸,安能饒它性命。若與匈奴一戰,爾等並非要勝,而是要屠其精壯,遷其部落,從此讓幷州、司隸、涼州杜絕匈奴之患。”
說到這裡,他指着大帳內高懸的行軍地圖,“幷州以北的大漠,鮮卑大勢已成,他們接管匈奴數百年前之疆域,強盛或不如匈奴,但如今尚有各部爲戰,若是他日鮮卑一統,必是吾大漢死敵。”
“爾等可還想經歷白登之恥乎?”
“君辱臣死,還請軍師下令。”
“吾等誓必死戰。”
帳中,原本已經有些酣醉的一衆將校亦是紛紛扯着嗓子吼道。
“將酒席撤去,將沙盤擡進來。”龐統朝着帳外喝道。
“喏。”將校一同幫着搭把手,不多時,一座足有十幾丈長的沙盤便擺進中軍大帳內。
“諸位且看,匈奴兵分兩路,曹操一路兵馬,然洛陽還有劉備一路兵馬,吾等所需直面之兵,便有四路。”
“去歲,吳王擢鎮西將軍黃忠爲徵北將軍,涼州都督。吾立即修書一封,命他領兵趕往安定,如此,劉豹即便有兩萬大軍,亦不可攻破安定。”
“有黃老將軍在,若是再有一部精騎,或可與其決戰於安定之外。”趙雲眼中泛着精光,黃忠麾下有長弓營,若非是馬匹不夠,沒有足夠的騎兵,只怕以他的脾氣,早就率軍殺出城去了,還等匈奴主動來犯?
“如此,子龍將軍,汝即刻率驍龍營星夜趕往安定郡,吾命汝爲討夷中郎將,與黃老將軍破敵之後,可趁勢長驅直入,殺入河套平原。”
“末將領命。”趙雲神情一震,立即伸手接過將令,大步走向帳外,身側副將張承如影隨形。
“馬超。”
“末將在,汝領西涼鐵騎星夜北上,往朔方郡,抵禦呼廚泉匈奴鐵騎。”
“喏。”
“馬岱、龐柔。”
“末將在。”
“汝二人立即領兵一萬,渡河北上,前往西河郡,可聽魯都督調度。”
“喏。”
“文聘何在?”
一直默默守候在龐統身側,跟隨他中軍奔走的文聘應聲踏步上前,雙手抱拳一輯,“軍師。”
“吾命汝爲並北都督,轄制北地朔方、五原、雲中之兵,汝領所部兵馬北上,星夜趕往朔方郡,配合馬超將軍破敵。”
“喏。”
“諸位。”龐統環視一眼軍中衆將,南面來報,左軍師諸葛亮領水師大都督朱桓,交州都督吳憲兵馬十萬,已殺穿天南叢林,連滅南疆兩國,如今吾軍已攻佔南海沿岸七八百里疆域,西面於雪山之上與貴霜帝國隔山相望。
此外,“遼東三韓已臣服,今韓州刺史戴良報捷,三韓王族殘敵歸降,乘船前往建業,如今吾軍遼東水師正率軍登陸瀛洲,聯合邪馬臺國女皇卑彌呼攻打瀛洲諸島。”
說着,龐統撫須大笑,“吳王言一載之內必橫掃瀛洲,此後吾軍南海水師、東海水師便可合兵一處,一千餘艘戰船可運兵十萬於冀州、幽州沿海之地登陸,到時,便是吾軍北伐中原,收復大漢疆土之良機爾。”
“吾等願爲吳王開疆拓土,願世代爲大漢效死。”
衆將各自下拜,馬超低下頭,眼中滿是震撼,還有一載,東吳便可整合江南之兵,起兵數十萬之衆北伐中原了嗎?他好歹……還是坐上了這一趟末班車。
——
八月中旬,位於建業的劉奇也收到了匈奴寇邊的急報。
“曹孟德許以他呼廚泉、劉豹什麼好處?他們竟敢以卵擊石?”
陳震擡手一輯,“回稟吳王,鄴城細作彙報,曹操欲將幷州以北朔方、雲中、五原三郡割給匈奴人居住,再以關中、涼州之行軍地圖,爲劉豹引路,讓其攻入關中之地,可掠奪關中錢財。”
“他曹操當真是無所不用極其,以匈奴攻伐吾州郡,再坐收漁翁之利,且不想遼西烏桓,如今那樓班如何下場。”
七月末,樓班死於烏桓內鬥,吳王劉奇扶持烏桓侯蹋頓繼位單于,此後蹋頓自願率遼西烏桓歸附東吳。
“主公,兵部昨日上摺子,提案是,是否削減烏桓騎兵。”
“烏桓突騎不過兩萬之衆,爲何消減?他兵部若是忌憚烏桓之勇,那孤便去一封調令,命他烏桓侯蹋頓率烏桓突騎趕往雪州,配合雪州刺史張文遠征討往東北逃竄之夫餘殘部。”
“喏。”
“主公,此前內閣亦是建議以吾軍各州講武堂之軍侯、校尉往遼西烏桓突騎中任職。”
劉奇一手撫須,“以軍中中高層將校代管烏桓突騎,此法倒也可用不過孤設立烏桓突騎,是爲將來與鮮卑一戰所用,便只從揚州、荊州、徐州之地抽調五十人乘船北上罷。”
“喏。”
劉奇想了想,“此外,教化烏桓歸附部族的官吏可有選好?”
“主公,已從各地抽調出縣吏、孝廉於方山書院受學半載,如今已可北調。”
“現有多少人?”
“回稟主公,六十八人。”
“若是隻分配烏桓諸部和雪州夫餘諸部,倒是綽綽有餘,不過若是韓州、瀛洲尚需調度,怕是有所不足。”
“主公,黃承彥先生之意是讓吾軍中派去的官吏教化蠻夷之中的長者和寬厚之人,以各州郡私塾教育其後人,一二代後,便可讓其心悅誠服,歸附大漢。”
劉奇微微頷首,“此法倒是可用,不過一二代便需數十載之久,爲遼東之治,當引外夷入住。”
“主公,汝於瀛洲下令蔣欽、周泰二位都督已屠弒令對付瀛洲戰國諸部,是否太過殘忍,此前禮部亦有官吏上書進言。”
“上書進言乃是御史臺之職,關他禮部何用?將那幾名官吏剔除官籍,命其回縣學、郡學去學學,不,還是去各州蒙童所念之私塾罷。這開學第一課,非吾族類,其心必異,也讓他們學學。”
“喏。”陳震擡手一輯,心中有些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