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匹快馬踏着泥塵來到了柴桑城外。
“城下何人?爲何深夜闖關?”城上數根火把拋下,將行至城門前的騎卒身形照亮,同時,駐守在城頭上的校尉立即開口喝問道。
“吾主與毛玠先生有舊,還請將軍放吾入城,吾有要事要呈稟先生。”
城上的校尉一臉狐疑,此人怎知毛玠已出仕江東?
他略微皺眉之後便下令打開城門,待到騎卒入城之後,早已是守在內城牆兩側的軍士一擁而上,用長槍勁弩將其團團圍住。
“汝究竟是何人,若不從實招來,休怪吾這長劍無情。”校尉大步從城頭邁步走下,上前冷聲喝問道。
“吾有一密信,還望將軍即刻呈報安北將軍。”入城之後,騎卒立即翻身下馬,朝着校尉遞上一封書信。
校尉猶豫頃刻,一手按住翻身下馬的騎卒肩膀,“汝且與吾通往將軍府中。”
很快,還未入睡的呂蒙便被人傳報,來到堂內。
他看完書信之後,面色一驚,當即命人將騎卒待到客房招待,喚人知會太守步騭與揚州兵衆將前來商議。
“子明將軍,深夜相邀,可有要事?”步騭大步入內,走入堂中便擡手一輯問道。
“太守大人,此乃臨湘桓氏桓階密信,此人與毛孝先有舊,欲獻上長沙一郡,入吾江東。”呂蒙從案後走出,將密信遞給步騭。
步騭耐着性子看了一遍之後,略微皺眉,“信中所言,若是屬實,此乃天賜良機矣,不過,桓階欲保全長沙張氏一族,卻非汝吾可做主。”
“此事易爾,吾等可命攸縣附近的吳衛彙報,若桓階當真出兵攻打劉磐大營,吾軍大可立即出兵,攻下長沙,長沙張氏一族,吾等大可等戰後任憑主公發落。”呂蒙滿臉興奮,如今徐晃、賀齊、吳憲等人在交州立下赫赫戰功,他率軍駐守柴桑近月,卻寸功未立,哪裡耐得住寂寞。
步騭擡腳在堂內走動幾步,“吾即刻以八百里加急將此事呈報秣陵,吾軍與荊州軍有舊,攻取長沙之後,吾軍大可與劉磐之兵秋毫無犯,共擊桓階所部。”
“此外,吾立即下令,命周將軍率軍出彭澤,沿江而上,進駐雲夢澤,以拒荊襄水師。”
呂蒙重重點頭,“末將即刻出兵,攻取臨湘。”
步騭微微點頭,目送呂蒙大步離去。
呂蒙行至軍營前,下令全軍集合之後,天空中,突然有米粒大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雨了?”他伸手一摸甲冑,入手一片冰涼。
當他定睛看向甲冑之際,卻有着在月光下閃爍發光的米粒。
“竟是雪。”他沉吟片刻,便看到費虎大步踏來,“將軍,全營兵馬一萬兩千人,已全部集結完畢。”
“傳令,全軍出發,費虎,汝率三千馬步軍爲先鋒,先取醴陵。”
“喏。”費虎領命之後,立即翻身上馬,率軍先行出營。
當夜,奔襲數十里,大軍匆匆抵達長沙境內。
待到天明之際,醴陵已陷落。
晌午,呂蒙率軍萬餘,兵臨臨湘城下。
城頭上,張羨一手扶着城牆垛口,指着城外的呂蒙大聲喝道:“呂子明,吾好意與江東結盟,汝爲何興兵來犯?”
“張羨,汝這不忠不義,無君無父之徒,焉敢與吾江東結盟,此刻汝城內之兵,不過千餘,若不速速開城投降,城破之後,本將軍必屠盡汝之三族。”呂蒙一手挺槍,一手拉着繮繩任由座下馬匹在原地踱步。
“傳令族兵登城作戰,吾要死守臨湘。”張羨氣得咬牙切齒道。
“主公不可,呂蒙乃東吳上將,其麾下精銳,更是能征善戰的山越之兵,城中兵馬不過千餘,若是據守,怕是守不了數個時辰。”
張羨回頭怒視着眼前此將,“臨湘乃吾之根基,如何舍之?吾只需固守待援半日,桓階之兵,便可回援,到時,臨湘危機可解。”
“主公且看,呂蒙只率數千精兵於正門,其餘兵卒大多朝三門運作,更有隨隊而來的民夫帶着雲梯趕至,不出半個時辰,他必定下令攻城,主公,此刻趁三門尚未合圍,立即突圍,還有活命之機,主公基業,在於三郡之地,便是失了臨湘,亦無大礙,據城而守,城破之後,怕是……怕是……”
張羨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側這員小校,“如此,便突圍罷。”
“喏。”
半個時辰後,張羨率千餘精兵,從西門突圍,退往湘南。
呂蒙命兩千人接管此城之後,再命費虎率軍追擊,於湘南城外,再敗張羨一陣,一日之內,連取長沙以北八縣之地,張羨與武陵援兵匯合,退守武陵。
隔着數十里外,攸縣大營,桓階捏着手上的張羨急報,在帳內踱步。
“主公傳訊至此,已有兩個時辰,臨湘之兵,不過千餘,不能據守,主公若得族兵相護,大可撤往武陵,吾軍當移師容陵,以免爲劉磐、呂蒙兩面夾擊。”桓階思忖片刻後道。
“先生之意,正合吾意。”熊望季一手撫須道。
“如此,吾等便即刻退兵。”
桓階看了一眼營中衆將,“此外,吾需百餘輕騎沿西北而行,尋主公蹤跡,不知哪位將軍願往?”
“末將願往。”這時,營中邁步走出一校。
“汝乃何人?”桓階略微驚訝地看了一眼出列這人,他丹鳳眼,滿臉紅潤,身長八尺,一手按着腰間長劍,雖然不過二十出頭,但也有幾分英氣逼人。
“吾乃軍中校尉魏文長。”小校朗聲答道。
“如此,便予汝一百精騎,沿北追尋主公蹤跡。”
“喏。”
不多時,年輕的小校帶着所部精騎出營,塵煙滾滾,不多時便行出數裡之外。
“校尉,吾等爲何要離營,此刻北上,若是遇到江東精銳,豈不是……”
魏文長笑着看了他一眼,“桓階已有不臣之心,汝吾若繼續待在營中,早晚爲江東軍所擒,汝吾大可徑直撤往武陵,可保一命。”
都伯一臉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校尉如何知桓郡丞之心?”
魏文長立於馬上撫須笑道:“若非如此,他族人尚在臨湘,此刻必定已率軍回援。”
都伯聞言,頓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