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發生的一切,由不得他們不懷疑,柳英眉是不是真的在放水。
高臺上,張守靜等一些高層看到張狂的這個簡單閃身,面色紛紛變得驚疑不定,像是看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世間萬般招數,或是奇詭,或是勢大力沉,又或是輕靈縹緲,等等,卻有着一個共通之理,那就是先由簡入繁,再由繁化簡。
就好比此時外門弟子們,追求招式上的變化多端,簡直恨不得學盡天下所有的招數,以至於所有招數都能信手捏來。而到了張守靜他們的那個層次,已經將招數上繁雜學到了近乎極極致的程度,到了這個時候,若是再繼續追求繁雜,進步只能是微乎其微,於是就開始了由繁化簡,將萬般招數、武道至理融合在普通的一招一式裡。就好像大網捕魚,任憑魚兒再怎麼跳來躍去,我都只管一網捕去。
前世張狂早就已經突破了由繁化簡的境界,甚至開始踏入了第三個招數上的境界,或者說是刀境,凝練意志。剛纔他的側身閃避看似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卻是蘊含了武道至理在內,無論是閃躲的時機、方位、速度等等一切,都蘊藏在了其中。
柳英眉本來已經做好了後招,不管張狂是往後撤去,又或者向其他地方閃躲,皆是囊括在了他後手的變化之中。可是張狂這迎刀而行,卻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所有的後手準備頓時都紛紛化作了無用功。
側身避過刀芒後,張狂欺身而上,他的速度再加上柳英眉的速度,兩者速度相加,又是何等之迅速?柳英眉甚至還沒有從愣神中回過神來,張狂就已是欺身而進不到一米之距了。然後拳勢作錐形,搗向柳英眉腰際的衝門穴。
不到一米的距離,兩人又是相對而行,急速之下,柳英眉根本來不及收住刀勢。不過他卻是驚而不慌,左掌作刀勢,向着張狂襲擊來的右腕劈斬下去。
柳英眉的這一記掌勢後發而先至,迅疾猛厲,若是張狂不收回攻勢,就在他擊中柳英眉腰際“衝門穴”的時候,必然也會被柳英眉一記手刀斬中手腕。這看似一個兩敗俱傷之局,其實柳英眉絕對佔據了絕對的大便宜,要知道他的境界比張狂高了一個大境界還不止,他的一掌若是落實,哪怕不盡全力,也能輕而易舉地就廢掉張狂的這隻手,而張狂就算一拳擊中了他,但有着體.內渾厚元氣護體,他至多也就受點輕傷罷了。
可是如果柳英眉知道張狂這一拳若是擊中了他的“衝門穴”,至少能讓他體.內元氣紊亂一陣的話,只怕他就不會如此時這般輕鬆了。
不過以張狂的心態,又如何甘心與柳英眉兩敗俱傷?就在柳英眉掌刀劈斬下來之時,張狂止住搗向衝門穴的一拳,但卻沒有收回攻勢,而是翻拳朝上。手似一條靈蛇般纏繞盤旋,看似不可能,卻是平平無奇,簡簡單單的就避開了柳英眉這迅厲的一記掌刀,抵達他的肩頭,然後五指捏成錐形,啄向肩頭“擡肩穴”。
柳英眉心中生起濃濃的驚疑不定,張狂先是避開他的刀鋒,這時又避開他掌刀的同時,反守爲攻,再次攻擊向他的肩頭。
每一招一式都是普普通通,平凡無奇,好像連一個從沒修行過的田間老農都能夠做出來,可是他只是略一琢磨,竟是駭然發現無論他怎麼動.作,都好似無法破解張狂的攻勢。
就是因爲極致的簡單,所以完全找不到破綻。就好像簡簡單單的一片白色,在裡面完全找不到一丁點黑色。
但是柳英眉心頭的驚疑和駭然,也僅僅只是因爲張狂的詭異招式而生。此時雖然已經避無可避,但是他依舊是沒有慌亂。
畢竟兩人之間差了一個大境界,元氣渾厚程度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上。柳英眉打張狂一拳,就像是大象踩螞蟻一樣,一拳就能重傷。而若是張狂擊中柳英眉,情況則就反了過來。
柳英眉將體.內元氣急速運轉,護往自己的肩頭。
砰!沉悶碰撞中,張狂用力之猛甚至將柳英眉肩頭的衣服都刺破了一個洞,他只覺得自己的五指撞在了鋼板上一樣,若非有着元氣的保護,只怕這一下都能將自己的手指頭戳斷。
柳英眉本來並沒有對張狂這一記攻勢放在心上,畢竟就算被他擊中,也不是要害處。但卻哪裡料到,攻擊落實的瞬間,自己的肩頭就好像是被一股電流電中了似的。只覺一陣麻痛,然後從肩頭以下的整隻手臂都是一陣脫力,而且猝不及防下,他手中的雁翎刀竟是“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靜!場外一時間靜得近乎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愣愣地望着落在地上的雁翎刀,半晌都不能回過神來。
張狂一招擊落了柳英眉的手中武器?一個只不過是開闢初期,而另一個卻是原粒巔峰,相差了遠不止一個大境界,這怎麼可能?簡直難以想象。
一時間,柳英眉在他們眼中頓時就成了那個放水的人。
柳英眉心中一時既是不可置信、驚駭,又是羞怒惱恨,被人擊落手中武器,這對修煉者來說不啻於是一個恥辱,更何況還是被一個修爲遠不如自己的人?
不過多年以來培養的戰鬥本能,讓他猶還在失神中,就已是瞬息間踢出十數腿,囊括身周各個範圍,將張狂逼退了回去。
但張狂只不過稍稍退避了一下,還不待柳英眉將腿落地,就再次合身撲來。
張狂的攻勢延綿不絕,根本沒有給上對手一絲喘.息之機。柳英眉自從被張狂擊落受傷雁翎刀後,雖然雁翎刀就在腳下附近,可是他從頭到尾,竟是沒得一絲空閒去撿起武器。而且張狂的每一招一式,看着簡直比白開水還要簡單直白幾分,可就是這樣平凡的攻勢,卻總是能創造出一個個看似不可能的奇蹟,讓柳英眉可謂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