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不堪忍受,私下裡逃到家裡哭訴,卻是被父親好一頓斥責,然後親自扭送到家主府上。張慎言惱怒張小寶私下逃跑,其後的日子裡對張小寶的刁難折磨更是加倍,以至於後來連雜役奴僕的乾的活,也被張小寶包攬了。
張小寶後來便也就漸漸明白了父母將自己送到張景天的府上到底是作何目的。一來,是爲了能夠和家主府上攀上關係;二來,卻是弟弟張小貝修煉所費日漸甚多,張小寶家的境況越來越窘迫,雖然也有家族的不時接濟,可終究艱難,將張小寶送去家主府,少了一個負擔的同時,也能獲得薪水補貼家用;三來,張小寶既然不能走上修煉之途,可總歸得討一份生計,送到家主府上,想來應該是錯不了的了。
如此一箭三雕的計劃,張小寶父母自以爲這是個極好的計劃,對小寶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他們又哪裡能夠理解,張小寶此時內心的悽苦是如何不堪言。
冬去春來,四年光景一晃便逝去了。
直到如今,張小寶仍記得寒冬蕭瑟之際,自己穿着單薄的衣裳,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打掃庭院的情景;因爲不小心打碎了張慎言的一方硯臺,被關在柴房,兩日夜米粒未進,最後竟是不得不以牆角的泔水來解腹中飢火;被當做張慎言等多位家主府少爺的陪練,捱打而不得還手,更是被人譏諷爲廢柴……
直到那一天,張小寶聽說家主府來了大人物。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依舊是如往日一般,早起挑水,然後打掃庭院,然後趕在午飯前洗完衣服,否則便會沒有飯吃。
寒風蕭瑟,小寶仍是幾件單薄衣裳,雖然層層疊疊裹得密不透風,可依舊能感到防不住的凜冽寒意,
他坐在一把小木凳上,左手邊,是至少半人來高的衣服堆,面前是水盆水桶,右手邊放着洗好的衣服。
前院熱鬧喧囂,卻絲毫不能驅散後院的孤寂,院裡那幾棵不知多少年頭的老樹,零落地飄灑着片片枯葉,地面和房檐等地方,已經打了一層晶瑩的寒霜。
水桶裡面的水冰冷刺骨,小寶的雙手直是被凍得蒼白而僵硬,木木的,近乎失去知覺。同時他腹中還騰着一股撓人心扉的飢火,從昨天傍晚到此時已近中午,他已是米粒未進。
不過對於這種情況,張小寶卻是早就習以爲常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早點洗完衣服,哪怕中午依舊還是殘羹剩飯,但到時只要有吃的,能夠吃飽,他就心滿意足了。
吱啦!院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着青色長衫的中年人踱悠着腳步,走了進來。
後院很少來人,至少家族中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基本上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不過就算來人,又與他張小寶有何相關?張小寶只是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過去,然後就要低下頭來繼續洗衣服。
只是這一眼瞟過去,張小寶一時間竟是挪不開目光了。
中年人束髮於冠,鬢角兩撇長髮垂下肩頭,下頜一把半尺長鬚,面容俊逸而又不失威嚴。不過張小寶平時見過的人各類各樣,其中比這個中年人更具賣相的自不乏數,如果單單只是這樣,又如何能夠吸引住他的目光而難以自拔。
他只覺得中年人的眼神如是包羅萬象,似比那漫天的繁星還要璀璨,還要玄奧。
兩人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張小寶恍惚間覺得天地間萬物皆失去了存在,唯獨只剩下眼前這個神秘而又威嚴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