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地亮了起來。經過一夜的休整,陳采苓早早地醒了過來。看見坐靠在身邊枕拳而眠的陳衡風跟楊笑澤,知道二人守了自已一夜,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她躡手躡腳地站起,將墊在身下的衣服輕輕爲楊笑澤披上,走到了廟宇外面。
林子裡清晨的空氣中充溢着樹木的馨香。陳采苓閉上眼睛,仰起頭,向着天空張開雙手,深呼吸了一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不過……
睡意完全散去之後,陳采苓意識到,從醒來到現在都沒見到青衣少年和凝兒。難道是不辭而別了嗎?
“陳姑娘,你醒啦?”正當陳采苓猜度着二人的去向時,一個帶着極度欣喜的聲音跑進了她的耳朵。循聲望去,凝兒正懷捧着一些顏色、大小等不一的野果跑到她面前,開心地看着她。
廟內的兩個人也因此驚醒,異口同聲的叫道:“采苓!”
“嗯,醒了?”陳采苓轉過身,對着他們笑道。看着眼前又恢復活力的人,陳衡風與楊笑澤纔算是徹底放心了。
“陳姑娘,你,真的沒事了嗎?”凝兒還是有點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了。只是受了點刀傷,哪有你們想得那麼嚴重呢?”陳采苓滿臉笑容地拿起一個青色的果子,吃了一口,繼續說道:“原來你一大早是去摘這些東西啦?我還以爲你們先走了呢!”
“我們?”聽了陳采苓的話,凝兒有些詫異地問道。在環視了一下四周後,才明白她所指的。繼而說道:“我怕大夥兒醒來會覺得口渴,就想着去找點水。沒想到讓我發現了這些。我走的時候師兄還沒醒,我也不知道。”
“先別想了,他可能醒來無事四處走走而已。反正你摘了那麼多野果,我們邊吃邊等吧。”說着陳采苓用左手朝陳衡風和楊笑澤一人扔了一個。
“陳姑娘,你的手……”看到陳采苓的舉動,凝兒意外極了:就算沒有大礙,受傷的手臂也不會那麼靈活啊!
“她的手已經沒事了。”楊笑澤從廟內走出,一邊嚼着果子一邊說道。
“不信你看。”見凝兒仍然不明就裡,陳采苓解下了纏在手臂上的布條。
凝兒看到昨天夜裡還深得令人望到都覺得心顫的傷處,此時竟完好得像沒有受過傷一般。“怎麼會……”凝兒覺得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還記得我喂她吃的栗色藥丸嗎?那是我們師門秘製的‘清傷丸’,至於它的療傷奇效,不用我多說了。”直到楊笑澤自豪地解釋完,凝兒都還是愣愣的模樣。
“等下得去買件衣服才行。”低頭看着衣服上被刀割破的地方,陳采苓自言自語道。
“你們的行李都丟了。陳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先穿我的衣服吧。”回過神來的凝兒趕忙說道。
“那怎麼好意思呢?”陳采苓推辭道。
“沒關係的,相比於你的救命之恩,一件衣服實在是微不足道。自然,你若是嫌棄,也就算了。”凝兒故意撅嘴道。”
“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陳采苓連忙解釋道。
“采苓,就照凝兒說的做吧。”楊笑澤也加入了遊說陣營:“今天會進到垂楊鎮,你一個姑娘家,這樣實在不太方便。”
想想師兄言之有理,陳采苓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凝兒開心地將捧着的野果悉數交給楊笑澤後,進到廟內拿起包袱,與陳采苓一起走到了隔牆後。
“衡風,想什麼呢?”看到杵在那
裡的陳衡風,楊笑澤覺得奇怪。朝着他丟過一個野果後,開口問道:“從剛纔就一直不說話,有什麼事嗎?”
“哦,我是在想他會去哪兒。”如夢方醒的陳衡風看着楊笑澤,回答道。
“是啊,一大早會去哪兒呢?”聞言,楊笑澤也開始思考了起來。
沉默了片刻後,陳衡風突然說了一句“師兄,我去去就來”,便急急忙忙朝昨晚來的方向跑去。留下捧着野果的楊笑澤一頭霧水地立在原地。
昨晚打鬥過的地方只剩下那些掉落的樹葉以及陳采苓留下的血跡,而那羣黑衣人的屍體全都不翼而飛。一切彷彿是一場風雨過後般尋常。要不是曾親身經歷,還真無法想象這裡發生過那麼兇險的事。
看着這些,青衣少年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是顯得凝重非常。他在心裡暗自思忖着對手的來路:昨夜襲擊他們的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從出招的決絕和陰狠來看,應該是一批死士。
會是他嗎?一個身影飛快地從青衣少年的腦海中閃過。但他沒道理這麼快就發現自己纔對。即便發現了,也不會如此魯莽地打草驚蛇。可能同時調動這麼多高手,又一夜之間清理掉所有痕跡,除了他,還有誰可以做到?這般興師動衆,似是有意爲之,如果是他,又意欲何爲呢?儘管心中已有懷疑的對象,有些地方,青衣少年還是百思不解。
“你果然在這兒!”陳衡風也來到這裡。看見青衣少年,笑了笑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想從那些黑衣人的屍體上探得一些線索。”
“可惜來遲了。”陳衡風的出現在意料之中,青衣少年並無太大反應。
聞言,陳衡風才注意到周圍的異常。不同的是,他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人,只是深感對手的不容小覷。不過,他們是爲了應家的案子要趕去京城,而來人明顯是爲了阻止他們才痛下殺手。雖然不知敵爲何人,但他這樣做,反倒是給了他們一條明路。
想到這裡,陳衡風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疏開,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是在嘲笑對手的太過沖動。
“陳姑娘怎麼樣了?”看到陳衡風的表情由陰轉晴,青衣少年走到他身邊,問道。
“哦,沒有大礙了。”對於少年的關心,陳衡風有些意外。同時,不知爲何又突然覺得是時候開門見山了。他看着少年,開口問道:“其實,我們一直很好奇你和凝兒進京的目的。不知現在能否告訴我們了呢?”
“同行便可知。”陳衡風問完,少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後,徑自向前走去。
看着青衣少年的背影,陳衡風很慶幸:對於少年的身份來歷,雖然還是一無所知,但至少現在可以肯定他是友非敵。若他們也是爲應大人的案子而來,那便完全是同道中人了。
“師兄,哥哥呢?”換好衣服出來後,只見到坐在樹下吃着野果的楊笑澤一人,陳采苓覺得奇怪地問道。凝兒也左右張望着,心中念着青衣少年爲何還是不見回來。
“不知道,他……”本來低頭專心吃東西的楊笑澤漫不經心地擡眼,見到對面回覆女兒身的陳采苓上身一件紅色繡邊的米白色齊腰短衫下配着一條及至腳踝的鮮紅色長裙,不覺看得呆了去,剛纔的話竟一時沒了下文。
“師兄,我問你話呢,幹嘛這麼盯着我啊?”被楊笑澤毫無保留的傾慕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來,陳采苓臉上好一陣發燙,羞赧地說道。
“哦,我是覺得凝兒這衣服挺好看的。”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楊笑澤拍了拍頭,連忙替自己打起了圓場。
“你……哼!”聽到楊笑澤的話,陳采苓氣結地朝他踢過一塊石子,別過頭不再看他。
“我還沒說完呢!”見到陳采苓生氣了,楊笑澤趕忙走上前,笑着討好道:“凝兒的衣服是漂亮,可這穿衣服的人更好看!”
對於楊笑澤的稱讚,陳采苓毫不領情,依舊不予理睬。
一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凝兒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對着楊笑澤說道:“楊公子,這是不是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你還是好好想想你那位神秘的師兄去哪了吧。”楊笑澤略帶窘迫地說道。
聽到這話,凝兒笑得更歡了。就連剛纔還氣鼓鼓的陳采苓也跟着笑了起來。
щшш ●tt kan ●C ○ “什麼事這麼好笑啊?”正當二人笑得起勁時,陳衡風與青衣少年同時出現在衆人面前。
“哥!”“師兄!”陳采苓與凝兒同時開口叫道。
“你們怎麼會一起……”比起剛纔的尷尬,楊笑澤覺得眼前這件算得上奇觀的事情更值得費心。
“我們剛從昨晚打鬥過的地方回來。本想尋些線索,誰想到了那才發現所有的屍體都不見了。”陳衡風解釋道。
“不見了?”其餘三人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怪談似的異口同聲道,臉上的表情也幾乎相同。凝兒將信將疑地望向了青衣少年。
“不錯!不僅僅是你們那裡,就連我昨晚遇襲的地方也一樣。”看着凝兒,少年緩緩地說道。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見衆人皺着眉不再說話,陳衡風取下右肩上的三個包袱,在陳采苓與楊笑澤眼前晃了晃。
“啊,居然還在,太好了!”一把抓過屬於自己的那個,陳采苓開心的笑道:“凝兒,這衣服等進到垂楊鎮,我洗好再還你。”
“沒關係,我又不急着穿。可是……”
可是這樣一來,就勢必得同行。凝兒不確定地望向青衣少年。陳采苓也想到了這一點,同樣等着少年的回答。
“時候不早了,上路吧。”波瀾不驚地說出這句話後,青衣少年先行向前走去。凝兒對着陳采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後,也趕緊跟了上去。
“衡風,我沒聽錯吧?‘冷公子’是要同路的意思嗎?”楊笑澤掏了掏耳朵,不相信地問道。
“冷公子?”陳衡風一下子沒明白楊笑澤所指何人,陳采苓也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是一直都冷冷冰冰的嗎?所以我想他應該是姓‘冷’啊或是‘冰’什麼的。”楊笑澤道出了原委。
“師兄,這回你可猜錯了。人家姓裴名影,不是什麼‘冷公子’!”陳衡風哭笑不得地說到。
“裴影?真是人如其名!”楊笑澤還來不及做出迴應,陳采苓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難怪他那麼喜歡留背影給人看,原來……”陳采苓覺得今天最好笑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還真是!”楊笑澤也附和道。
“好了,日後同行便是朋友,你們這樣可不行。”陳衡風說得很認真。
“哥,你放心,我保證只笑這一會兒。”
“對,當着他的面絕不會。”陳采苓與楊笑澤一唱一和地說完,仍止不住笑意地走向前方。
陳衡風跟在後面,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也笑了起來:昨夜雖然歷經劫難,身邊的人依舊安然無恙。他想要的,不過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