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怎麼樣?”楊笑澤剛一進門,陳采苓即是趕忙問道,一旁的林惠亦是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這兩天我在那懸崖四周細細查探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出入的地方。”雖不想讓她們失望,楊笑澤卻也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情沉重地如實以告。
“楊大哥,你確定嗎?確定沒有錯過什麼地方嗎?”還未等陳采苓開口,林惠便似連珠炮似地問道:“許是那入口太過隱蔽,你沒有看到。這樣吧,你帶着我再去一次,我們一起再找找,好不好?”
“林姑娘……”聽着林惠焦急的語氣,看到她眼中閃動的淚光,楊笑澤也是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他怎麼忍心告訴她自己找得很仔細,沒有什麼遺漏。連他都不願相信的事實,又該怎麼親口說出呢?即是將目光投向了沉默的陳采苓。
陳采苓沒有看他,只是盯着林惠。到底同是女子,這幾日下來,林惠的表現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儘管知道這不是當務之急,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阿惠,你對我哥……”
“采苓,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做陳大哥才能再回來?”陳采苓的話還沒有全部問出口,林惠終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下,無論是楊笑澤還是陳采苓都明白了,陳衡風對於林惠而言,不單單只是朋友和恩人,更是她掛在心裡的人。可如今,再怎麼掛心也是枉然了。
與楊笑澤互望了一眼後,陳采苓扶着林惠坐了下來,安慰道:“阿惠,只要沒有親眼見到哥哥與裴大哥的屍首,我們就不可以放棄。也許你說的對,是師兄忽略了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待明日,我們再去一趟,仔仔細細地找一遍。嗯?”
話雖如此,陳采苓卻是清楚得很,楊笑澤平日裡雖看起來沒什麼正形,但關鍵時候還是很慎重的。只是現今,凝兒下落不明,她們根本不知往何處尋去,她也得給自己找點事做,留個念想。否則着接下來的日子,她又該如何度過?
楊笑澤豈會不知陳采苓心中所想,他又何嘗不想進到那懸崖下探個究竟,哪怕是將陳衡風與裴影的屍首帶回,不至於讓他們曝屍荒野,也好過現在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可是那懸崖四周甚是嚴密,根本就不可能有出入的地方,不然他怎會無功而返?但看了看林惠,也只好順着她的話往下接道:“對對對,你們女兒家總是要比我一個大男人來得心細。”
聽着二人的話,林惠心下也知是寬慰,卻是偏執地覺得還有一絲轉機。這才擦了擦眼淚,點頭說道:“那楊大哥,你剛回來,也是累了,先去歇息吧。我去準備些乾糧,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說着,便轉身往內堂走去。
“師兄,我去幫忙。”陳采苓說完,見楊笑澤點了點頭,也跟着進了去。
隻身一人站在林家藥鋪的大堂內,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楊笑澤愁眉不展:到底,儲益把凝兒帶去哪兒了?、又意欲何爲呢?若是想以此作要挾,緣何這些日子一點兒
消息都沒有?如果裴影在的話,以他對儲益的瞭解,定是輕易便可知曉凝兒所在。可……想到這,楊笑澤不由得地長嘆了一口氣:難道,事情真的沒有轉機了嗎?
一間不大卻佈置精雅的廂房內,凝兒安靜地躺在位於門右側的大牀上,沒有任何異樣。對面的案桌旁,一身着深藍色長衣之人正背對着她,也不做打擾,只一邊看着從案桌上擺放着的香爐內冉冉升起的青煙,一邊自在悠然地喝着茶。那神情,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約是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凝兒醒了過來。她看了看牀頂後,慢慢坐起身,感到後腦還隱隱作痛着,伸手去撫,竟是腫了好大一塊,不由吃痛地微蹙起了鳳眉。環視了一下身處的房間,對於自己爲何會身在此處,凝兒一時竟是記不起來了。卻見得對面有一人背對着自己,那背影看上去好生熟悉,即是開口問道:“公子是……”
“凝兒,你竟是不記得我了嗎?”聽到聲音,那人轉過身,卻是沒有離開座位,笑意盈盈地看着凝兒,問道。
在見到那人面容的一瞬間,凝兒的瞳孔迅速放大了開來。但,不是訝異,而是驚恐,一種由骨子裡透出的驚恐。她本能地向後蜷縮了去,直至靠到了牆面才停了下來,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見到凝兒如此反應,那人並不意外,站起身,慢慢走至牀邊,坐到了牀沿,不解地問道:“爲何這般怕我?”不等凝兒作答,隨即又作恍然大悟狀,說道:“啊,想是因着裴影跌下了那萬丈懸崖,受了驚嚇?”說這話時,那人故意在“裴影”與“萬丈懸崖”幾字上加重了語氣,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麼。
聽了這話,凝兒才猛地一下憶起當日遇襲之事,裴影受傷墜崖的畫面也生生出現在了眼前。裴影,應家唯一的希望,竟是那樣輕易便死了嗎?歷經那般苦痛與折磨才活下來的人,竟是被眼前這個惡魔般的人給害了嗎?那麼,應家的血海沉冤要怎麼辦?
震驚之餘,凝兒心裡的膽怯與恐懼竟是漸漸消失了去:既然她活着的理由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倒不如讓眼前人給自己一個了斷,讓她可以去到九泉之下給應家那數十條冤魂負荊請罪。
見到凝兒幾行清淚奪眶而出,那人伸出手想爲其擦拭,卻被她一下子打開,之後便聽得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用你貓哭耗子,儲、大、將、軍!”
“很好,還記得我是誰,看來你的神智也是完全回覆了。”聞言,儲益即是冷笑一聲,道:“如此,便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凝兒沒有說話,只皺眉看着儲益。她不明白他是何意。
“裴影是誰?與應家有何關聯?”儲益也沒有耐心再繞什麼彎子了,直截了當地問道。凝兒還是沒有開口,卻是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問你,裴影是誰?爲何要插手應家之事?”凝兒的無視使得儲益有些惱怒了。他用力捏住凝兒的下顎,強迫她看着自己。
“
人都已經不在了,大將軍還這麼關心?”凝兒只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否則儲益近在眼前,她定是會毫不猶豫地取他性命去給應泰他們作祭奠。
“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啊。”看到凝兒眼中分明的恨意,又聽得她話中的不屑,儲益卻是站起身來,笑着說出了這句話。
儲益的反常使得凝兒一下子愣住了:他應該生氣然後殺了自己纔對,爲什麼……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儲益突然將她從牀上強行拉到了窗前。凝兒這才知道自己身在二樓,只是在看到樓下的場景時,不禁瞪大了雙眼:
滿場的男男女女毫不避嫌地嬉笑逐鬧,摟摟抱抱。有的女子衣帶全寬,香肩外露地靠在男子懷中,任由其撫摸甚至親吻;有的則與男子以口授酒,風騷畢露……
這,分明就是青樓!儲益將自己安置在此處,難道是想……凝兒整個人向後連着退了好幾步,終是一下子癱坐在了案桌旁的木凳上。
“這兒的生意不錯,只是還差一個壓場的頭牌。老鴇對你,可是感興趣得很。”儲益很滿意凝兒的反應,湊到她跟前,冷笑着說道:“不過,只要你坦白說出裴影的身份以及他與應家的關聯,他背後還有何人,我便可保你安然踏出這‘章柳苑’。如若不然……”
“就將我留在這裡,做那尋花問柳之人的玩物。”凝兒擡起頭迎上儲益的目光,很是平靜地替他說完了接下來的話,眼中卻是透着濃濃的蔑視:“一如當年對我家小姐所做的那般?大將軍的手段也不過如此!”
沒有料到一個普通的丫鬟竟有如此膽識,又聽得她提及應夢雲,儲益終是惱羞成怒,一掌甩在了凝兒的臉上,力道大得竟是讓她當場便暈死了過去。
“我會讓你們知道,我‘不過如此’的手段!”聽着樓下傳來的嬉笑聲,看着倒在地上的凝兒,儲益陰沉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險的笑。
太陽升到了正空,陽光卻是隻照到了洞口便不願再深入半分。從那日將昏迷的裴影帶回來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天了。陳衡風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卻始終不見她醒來。他雖是心急,卻也只能苦等。嘆了口氣後,將蓋在裴影身上的外衣輕輕往上挪了挪,卻見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陳衡風竟是欣喜得連身音都帶着顫抖。
裴影慢慢轉動着眼珠,卻是不曾開口。只當她還在爲着那日的爭執介懷,陳衡風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她的雙手,問道:“可是還爲了那日的事與我生氣?”
感受到從陳衡風手中傳來的溫熱,又聽得他話中的溫柔,裴影內心一陣悸動,兩片紅霞又飛上了雙頰,卻是沒有將手抽出。過了良久,才淡淡地說道:“我餓了。”
聞言,陳衡風終是安心地笑了起來,連忙站起身,柔聲道:“好,我去去就來。”
“誒,我不過一說,天還未亮,你如何尋得到食物呢?”就在陳衡風轉身要走時,卻聽得裴影如此勸阻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