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地，她邪惡地想起了那次。
他喝醉後，性子大亂的樣兒。而杜墨言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她話裡的曖昧，想到那荒唐的不該發生的一晚，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林曉！跟我開玩笑要有個限度！”他嚴厲道，像老領導在警告下屬。
她吐吐舌頭，轉過臉去，“小氣鬼！小心眼！好啦，我纔不樂意跟你這個老男人開玩笑呢！”
只是，雙頰爲什麼還跟火燒一般的熱呢！
這保守的，一本正經的老男人，六年前的那個晚上，的確是很放縱的……
杜墨言沒說話，很快，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一盤一盤地上桌，林曉開啓了吃貨模式，從來沒覺得，還有這麼好吃的菜！
她清楚，之所以覺得這些菜美味，是因爲杜墨言在。
有他在，吃什麼都是香的。
“杜墨言！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吃到七分飽，林曉端起茶杯，看着對面的他，揚聲道。
杜墨言擡起頭，放下筷子，也端起了茶杯。
“以前呢，我年輕，不懂事，做了很多錯事，影響到了你，給你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我承認，我有錯！我道歉！”她大方地爽快地說道，一雙水靈靈的黑眸目光直接坦率地看着他。
杜墨言的茶杯主動碰上了她的，“林曉，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挺高興。既然知道以前是錯的，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年輕，條件非常好，不要在我這棵歪脖子柳樹上吊死！”
他笑着說道，不管林曉現在對他還有沒有意思，他也要多嘴勸她一句。
“歪脖子柳樹……”林曉忍俊不禁，“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
杜墨言嘴角上揚，“我很有自知之明！”
“好吧！哪怕你是歪脖子柳樹，我也樂意在上面吊死！杜墨言，我一切都沒變，包括對你的心！”她看着他，眼眶泛紅，認真地說道，然後，仰頭喝下杯子裡的茶。
對面的杜墨言，顯然是愣了，表情也變了，變得陰沉、冷酷。
“喂！你別生氣行嗎？我是還愛你，但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死纏爛打了，這點，請你放心！”她連忙解釋，不想再跟他鬧得像仇人一樣。
杜墨言狐疑地看着她。
“看把你嚇得！我這三年來，有打擾過你嗎？”她白眼他道，“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只要不影響到你，不就好了嗎？”
杜墨言滿心的複雜，那麼多年過去了，這小丫頭，居然還迷戀他！
他還是喝了茶，重重地放下茶杯，“林曉！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你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女人，前途不可限量，要什麼男人沒有，怎麼就非我不可？！”
林曉紅着眼眶認真地看着他，“別的男人再好有什麼用？又不是你！你再差，還是我林曉深愛的男人！”
就是那麼直接，坦蕩，大大方方地對他說着愛他的話，即使永遠不會得到迴應。
杜墨言真的愣住了，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
“真是病得不輕你！”杜墨言瞪着她斥責道。
“你也一樣病得不輕！”林曉伶牙俐齒地反駁他道，他不也同樣，對韓遇汐念念不忘嗎？
“林曉，雖然這話很傷人，但是，我還是要明確地告訴你：我這輩子，真的不可能會愛上你！”實話傷人，但他還是得說，不能給她希望，毀了她一輩子！
林曉無所謂地聳聳肩，“曾經呢，我以爲能融化得了你這座萬年大冰山的，後來，我意識到是不可能的。杜墨言，我還是那句，你不愛我，我也會繼續愛你。我不是鑽牛角尖，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可能早死了，我這種把自己生死都不當回事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動心，想要活下去的男人，怎麼可能放棄？那還不如去死呢！”
她理所當然道，一點不痛苦的樣兒。
杜墨言無語，咬咬牙，“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思想，我這老人是不明白的！健健康康的，有好日子過，非尋死覓活的！”
林曉揚脣，“我那時候年輕嘛，以爲對這世界沒任何**了，活着很沒勁、沒意思，就想不開了唄。遇到你之後，就不一樣了！”
能夠跟他說這麼多話，林曉心裡已經非常開心了，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彷彿看不夠似的。
“關於兒子，你就一點打算都沒有？”杜墨言又問，給她倒了杯茶，也給自己滿上。
“我能有什麼打算？難不成，指望你爲了兒子娶我？”她玩笑似地問。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沒打算再婚。”
“那就是咯！我應該有什麼打算？小傢伙在你那不是過挺好的嘛？！”她揚聲道。
杜墨言複雜地看了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你就不想他？”
“杜墨言，懷上他，不在我的計劃之內，我也沒什麼計劃！當初覺得流掉很可惜，就生下了，我對他的感情，遠遠沒對你的感情深，而且，你應該需要個孩子，我就把他給你了唄。”她實話實說道。
不是每個女人都愛子如命的，在林曉的心裡，愛人，永遠是首位，其次，纔會是孩子。
“你讓他叫你妻子爲媽媽，我都無所謂。那天我也沒告訴他，我是他媽媽。不過，我看你能瞞着他到什麼時候！你這個固執的老男人！”她白眼他道。
杜墨言沒吱聲，很快，吃好後，他去結了賬。
她的司機在大馬路上等她，杜墨言領着她，穿過深深的衚衕，送她到馬路。
“明天休息，答應小傢伙，帶他去兒童樂園的，我平時工作忙，沒什麼機會陪他，這次陪他好好玩一天。”
“兒童樂園？我也想去！可不可以？”她孩子氣地問他道。
杜墨言挑眉，有點猶豫。
“小氣鬼，你要是爲難的話，我就不去了！不過，就你這老身子骨的，能帶孩子玩出什麼名堂？”林曉嫌棄道，邁開步子，帶頭走了。
“林曉！明天，樂園售票處見吧？非週末，遊客應該不多！”他衝她的背影，揚聲道。
總騙兒子不好，也許，兒子和林曉培養出感情了，就不會認錯媽媽了。
林曉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激動地轉身，這時，杜墨言已經轉身走了。
“好！不見不散！”她激動地大聲喊。
杜墨言背對着她，揮了揮右手。
“Yes！”林曉激動得握拳，興奮地轉了身，走向等着她的房車。
——
林曉又是激動得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她換上了休閒裝穿着運動鞋，戴着鴨舌帽，自己開車出發了。
這次，他沒有遲到，可能被兒子催着的吧。
“老爸，我們在等誰？”小傢伙看着遊樂園裡的城堡，早已經等不及了，不耐煩地問。
“等一個阿姨！”他沉聲道。
“嗨！”說曹操曹操到，只見穿着一身粉.白色運動裝，戴着鴨舌帽的活潑身影朝這邊走來。
小寒寒一臉懵懂地看着林曉，她到他跟前時，他已經想起來是誰了。
“小帥哥，還記得我麼？”林曉彎腰，捏着兒子的小.臉頰，大聲問。
什麼小帥哥？！這林曉，真的是沒譜兒。
“姐姐！”更沒譜兒的是自個兒的兒子，居然叫親媽爲“姐姐”！
“寒寒！別亂叫，叫——阿姨！”怕說“媽媽”小傢伙不高興，杜墨言沉聲道。
小傢伙認真地看着林曉，“老爸，姐姐很年輕！不應該叫阿姨！”小傢伙反駁。
“哎呀！我的小寶貝，小.嘴這麼甜呢！跟你老爸一點都不一樣！”她一把抱起可愛的小傢伙，在他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我說的是事實！”小寒寒又道，惹得林曉更開心了，抱着他走去售票處。
杜墨言沒好氣地看着那對母子倆。
他從林曉懷裡接過兒子，怕累着她，林曉去下揹包，挎在他的手臂上，“包也太沉了，你幫我拿，我就負責給你們拍照！”
雖然非週末，遊樂場人也不少，租了兒童推車，小傢伙坐在小車裡，林曉推着他。
而杜墨言，時不時地會接到病患家屬的電話。
“你爸真是勞碌命！”林曉感慨道。
杜墨言掛掉電話，傻乎乎地要去排長隊等玩旋轉木馬，被林曉攔着，對於遊樂場很熟悉的林曉，通過遊樂場的手機APP到快速通道排隊，這樣會快一些。
“帶你來還帶對了！我這輩子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杜墨言沉聲道，可以想象，如果沒有林曉，他一個老爺們帶着兒子，在偌大的人山人海的遊樂場裡，傻愣愣不知所措的畫面。
林曉嘴角得意地上揚，“下次繼續叫我啊！從小到大，我都玩遍全世界的遊樂場了，最恐怖的過山車我都玩過！”
“下次，我要媽媽來！”小寒寒看着林曉，撅着嘴道。
林曉衝小傢伙做了個鬼臉，沒說什麼。她有時候會想，如果兒子長大了，知道她是他的媽媽後，會不會怨她？
杜墨言對這些遊樂設施，一點興趣都沒有，尤其旋轉木馬什麼的，他覺得很幼稚，一個老男人就不要玩了，讓林曉帶着兒子玩，他站在圍欄外，幫她拿包，幫他們拍照。
林曉將小傢伙抱上了一匹小木馬後，自己上了旁邊的大木馬，一手扶着他，然後喊杜墨言，讓他拍照，杜墨言拿着手機，有些笨拙地開了相機。
旋轉木馬轉起，小傢伙開心地大喊。
看着旋轉木馬上，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杜墨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很久沒見過這麼美好的畫面了吧。
他一直陪着他們母子倆，看着林曉帶着兒子玩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項目，他一會兒幫他們買喝的一會買吃的。
“杜墨言！你別老閒着，你也該玩玩！不如就去玩過山車吧！”
他看向過山車，聽到玩的人在瘋狂尖叫，看似很平靜地搖頭，“沒興趣。”
“什麼沒興趣，你是不敢玩吧？膽小鬼！”林曉嫌棄道。
“我是不想玩！”
“你就是不敢玩！”
倒是小寒寒吵着要玩，林曉連忙說，小孩子不能玩。不過，她拉着兒子，一起勸杜墨言，讓他去玩去了。
林曉是覺得，杜墨言平時深沉嚴肅，生活枯燥無味，來點刺激的，興許能給他減減壓力。
她帶着兒子，揹着包，一直在原地等着。
半小時後，杜墨言雙.腿虛軟地回來了，明明心裡還後怕着，表面還裝着很鎮定的樣兒。
“爸爸！好玩嗎？嚇不嚇人？”
“沒啥好玩的，一點都不——唔——”他正吹着牛，突然捂着嘴，朝着垃圾桶邊跑去。
林曉先是一愣，然後，放聲大笑起來：“杜墨言！你個膽小鬼，還裝不怕！”
連忙推着兒子去給他送紙送礦泉水。
“笑什麼笑！還不都怪你！”他其實現在還暈頭轉向的，沒好氣地說道。
“刺激刺激多好，看你天天悶的！再不玩，五十歲再想玩就老了！”林曉打趣他道，她在腦補杜墨言在過山車上嚇得半死的畫面，別看他平時有多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