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陽並未完全喚醒草原,粼粼的河光卻已經倒映了勘察隊一行人的身影。
這支所謂的勘察隊實際的組成極爲複雜:G國方面來了兩位文物學者和一名退役的軍方人員、現在G國著名的戶外探險者巴圖——對於人員安全方面,張平遠認爲顯然G國做得不夠好。不過巴圖先生倒是信心十足:畢竟近年來他可是征服了這個世界不少的人跡罕至的秘境險地,面對眼前的疑似金帳汗王墓,一直以金帳汗王后裔爲傲的他自然更加興奮。而Z國方面派來的人員更爲滑稽——官方只派來了一名對G國文化研究頗深的專家,剩下的三個名額,Z國政府都分給了明臺公司——自然是張平遠一行三人。這種陣容恰與G國代表們相反——明擺着的三保一,人員安全至上。
當然,“三”是指三個人,而“一”,是指一支隊伍。
這座疑似王墓的構造很神奇,準確的來說,是巧奪天工:若是當初明臺公司的勘探用炸藥威力再大一些,恐怕勘察隊一行人就看不見如此完整的恢弘雄偉的墓門了——兩條原本隱於層巖之間的石龍於門側人工雕琢的石柱之上盤桓,龍的眼睛所用的礦石在黎明的初日的輝映之下熠熠生輝,彷彿點睛一筆,將守護王墓的石龍化作真龍,威嚇每一個圖謀不軌的來者。
“多麼雄偉的巨龍,”巴圖先生顯然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震撼的墓門,情不自禁地讚美道,“看到了嗎,諸位?這石龍正是金帳汗王力量的象徵啊!眼前的墓殿毋庸置疑正是我們偉大的先祖——金帳汗王的終寢之所啊!”
不過巴圖先生熱情洋溢的讚詞很快被G國代表團的一位研究雕刻文化的專家截胡了:“可,在以往的G國高等級墓葬中,我們還從未發現過這種象徵Z國中原文化的石龍——更從未發現過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巨型石龍。”
“額……這或許……或許纔是金帳汗王與衆不同的地方……”巴圖先生略顯尷尬的辯解顯然只能給勘察隊的旅程徒增樂趣了。
就在勘察隊一行人被巴圖先生強行加戲反被背刺的鬧劇逗得忍俊不禁之時,竭力忍笑的張平遠卻發現,陳正昊與董司慧並沒有笑。董司慧的臉上閃過了一瞬間的不可思議與懷疑,而陳正昊的表現則是一種耐人尋味的沉默。
之所以說這座墓巧奪天工不是沒有原因的——在G國考古工程隊開啓厚重的墓門後,一條不算狹窄的墓道重見天日。墓道極長極暗,這種時刻,方纔由於誇誇其談而鬧了個小笑話的巴圖先生身先士卒,手持手電筒走在隊伍的最前列。張平遠緊隨巴圖先生之後,時刻觀察着周圍黑暗之中的異動,確保專家們的安全。董司慧本欲跟隨張平遠的腳步,但在剛進墓道時,陳正昊向她眨眼示意,顯然有話相問。雖然不是那麼情願,但先前在墓門的驚人發現讓董司慧選擇了悄悄遠離隊伍,與陳正昊交換髮現。
“你發現了什麼?”待到勘察隊走得稍遠了些,董司慧開門見山,輕聲問道。
“事情有些弔詭,我有話直說。”陳正昊的語氣有些嚴肅,“昨天剛來營地之時,我就大致看了下這個所謂的王墓的地勢。從正面來看,背山面水,確實是個不錯的墓葬點。”
“但是,地圖上的位置顯示,這個‘王墓’的核心位置極有可能被這座環形的山巒包圍,險峰斷水,阻氣運之流動,簡單來講,只要金帳汗王身邊還有一個正常的謀士,他的墓絕不可能在這裡。”
“其實,我還有個更大膽的推測。”陳正昊的聲音第一次散露出緊張的氣息。
“嗯?”
“這不僅不是一座墓葬,甚至可能是一處類似於牢房之類的遺蹟。如果牢房一說成立,那就是我最擔心的情況了:這個幾乎天然形成、完美無缺的天化囚牢,關着的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嗯,看來你算命的三腳貓功夫倒也不是虛話。”董司慧的調侃之中第一次包含了對陳正昊的肯定,“你還記得,墓門的正上方,兩隻石龍眼睛相對之處,有些奇怪的圖案?”
“象形文字,這個幾乎全勘察隊都發現了。很可惜,年代太久遠,符號被磨損得太過嚴重,沒有專家看得懂……”說到這裡,陳正昊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董司慧,猛地閉上了嘴。
“學計算機的時候,我也修過一點符號學。”董司慧解釋道,“對於一般的象形文字,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雖然那些象形符號磨損嚴重,但我一眼就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符號。爲此,我可是對着墓門確認了好幾遍……”
穿越黑暗的墓道,勘察隊一行終於來到預計的主墓室。在巴圖先生的驚呼聲中,所有的人都被驚得呆若木雞。
沒有預料之中華麗恢弘的墓室與棺槨,只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坑洞之中,風聲呼嘯着穿梭,似乎傳來了某種奇怪的吟嘯之音。而坑洞正中央,數條似乎尚在顫動的石鏈捆鎖着一座更爲巨大的石龍。
“那個符號的含義,是龍。”面對眼前難以置信的景象,董司慧揭曉了謎底,“這座所謂的‘王墓’、真實的囚牢所囚禁的,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