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春節的那一個月是公安工作一年中不多見的輕鬆時光,在當時公安部提出了三基建設的口號,2006年恰好是基層基礎建設年,這一年最大的變化就是警務室如同雨後吹筍一樣的遍地開花,我們小小的一個墾縣,就有了43個警務室,縣直派出所共設立了六個警務室,警務室是跟着社區居委會走的,哪兒有社區居委會,哪兒就設立警務室。所以我們的工作重新有了分工。
我跟高尚負責的是和平警務室,配備一輛警車,八名協警。協警也就是警察的輔助力量,由於基層警力緊張,所以一般都會招收一些初高中畢業生來充實公安隊伍,我們十個人除了需要參與所裡的110值班巡邏以外,還要負責警務室的日常工作。
當時的社區民警公安部提出了五大職責:管理實有人口,組織安全防範,維護社會治安秩序,矛盾糾紛調處與化解,服務羣衆。同時市局要求每名社區民警每週在警務室工作時間不少於20個小時,每週走訪居民不少於50戶,對於轄區的情況要做的底數清,情況明。
就這樣在參加工作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我就成了最早的社區民警,那時候像我們這樣的小縣城的社區警務工作還屬於摸着石頭過河的階段,都不知道社區警務工作到底應該怎麼做。所以大多說時間還是以值班巡邏辦理案件爲主。
2006年還有一件對於公安工作有着跨時代意義的,《治安管理處罰法》的頒佈實施,從而引導公安機關的執法向着規範化邁進,那個時候也是掃黃打非高漲的時候,記憶最深刻的還是第一次抓嫖。
剛過完春節天氣還是十分的冷,在我們這裡叫倒春寒,那天正好我值班,晚上九點多,師傅謝楚曉神神秘秘的把我跟穆剛叫到一起,說帶我們出去抓嫖。
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真的感覺很奇妙,看過電視上,一腳踹開房門,衝進去,把手銬銬在嫖娼的人的手上,想想就莫名的興奮。
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是一個城中村,晚上九點基本上大多數的住戶都已經睡着了。墾縣的城中村跟大多數的城中村一樣,都是小院,裡面是平房,在院落裡是橫七豎八的隔起來的房間,是專門爲外來務工人員租房屋用的,所以每一戶院落裡面都會住着好多的人。
這次行動是師傅謝楚曉的線人提供的線索,他的線人真的很厲害,把哪一家哪一戶哪個門都摸得一清二楚,根據線人的指示我們摸到那個小院,當時大門已經上鎖,我跟穆剛爬上牆頭,穆剛身體素質出色,刷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我也想緊跟着跳。
“別跳。”就聽到穆剛小聲說了句。
然後就是狗的狂吠聲。
我坐在牆頭打開手電,朝着穆剛說話的方向一朝,就看到穆剛站在一個鹹菜缸裡,鹹菜缸裡面一缸的滷水,他正準備爬出來,在鹹菜缸旁邊有一條黑色的笨狗,正朝着他狂吠。我們這裡的人進入冬天后習慣性的用一個大大的水缸來醃製鹹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家正好把鹹菜缸放在院牆下,穆剛黑燈瞎火的跳下去,正好掉到鹹菜缸裡面。院裡的狗聽到動靜,就過來朝着穆剛叫了起來。
師傅謝楚曉這時候也翻上院牆,看到這個情況,就說也別來暗的了,直接明的來吧。於是亮出了證件,叫開了院門。
按照線人的指示,敲開了那戶房門,門一打開一股廉價的香水味就撲面而來,我皺了皺鼻子,裡面有一男一女,都將近四十歲的年齡,問他們是兩口子嗎?兩人都不說話,然後我們就將兩人帶到所裡。
第一次抓嫖沒有想象中的雷霆萬鈞,只是多了掉入鹹菜缸,被狗咬的落寞。兩人被帶回來後,男女都承認是相好的,並不是賣淫嫖娼。2006年,那時候雖然已經開始不提倡動手打人了,但是在審問的過程中,還是時常會有打人的現象發生。當時我問的時候,還有一個叫王剛的協警在場,王剛是宋江武校第一批的畢業生,跟當時春節聯歡晚會上狗娃鬧春的狗娃是師兄弟,長得高大威猛。
就在帶回來的那個男的死活不承認的時候,王剛就打了那個男的一拳,那個男的拿眼瞪着王剛,王剛惱了,又踹了他兩腳,那個男的說了一句話,卻點燃了王剛的怒火。他說:“我是宋江武校出來的,你別惹我哈!”王剛一聽就火了,“媽的,你說哪兒的,你宋江武校的,打的就是宋江武校的。”王剛一邊說一邊狂揍,我趕緊的過去拉開,生怕他把人打壞了。
那個人顯然也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會招來的是更猛烈的拳打腳踢,當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他就承認跟那個女的賣淫嫖娼的事實,兩人是從路上遇到,然後商量好了一次多少錢後去的出租屋。
最終兩個人都被依法拘留了。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特別的討厭那種廉價的香水味,總感覺有種鹹菜滷水的臭味,一聞到就渾身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