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一看,車外面什麼都看不到,全是白茫茫一片,而且四個輪子已經被埋進了雪裡,按這個速度,一晚上就能把汽車給埋起來吧。
我決定下車看看能不能找個避雪的地方,一開車門,好傢伙,瞬間就感覺掉進了冰窟窿,我忍了片刻,等身體適應了,走出汽車,順着小路來到了樹林中。
我試着祭出分水梭,可以避開風雪,但沒有梭子,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藍色圓球,而且道法消耗很大,得不償失。
只好又收了道法,冒雪前行,黑夜給我一雙黑色的眼睛,現在卻成了瞪眼瞎,沒有光亮,再加上大片大片的雪花,能見度低的可憐。
還好,我的精神力並沒有消失,意識可以隨意的延伸,這讓我方便了許多。
林中的小路由於很久沒有人走的緣故,路面很多地方都被適應冬季的植物覆蓋,鋪路的方磚也破碎不堪,順着路走了一段,前方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個建築。
離得近了些,發現是一個教堂,陳舊無比,兩邊的高塔許多地方都已經坍塌,中央禮堂還漏出了木質橫樑。
我站在教堂圍欄入口,看着殘垣斷壁,心裡突然想起了封門村的那個雨夜,又是深夜,天上下着雪,同樣陳舊的建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類似。
我仰起頭,看着昏暗的天空,忍不住叫罵道:“老天爺,你丫的能不能來點新意呀,國內國外都來這套,你嚇唬誰呀。”
說完這句話,邁過倒塌的木門,直接進入了教堂前的花園,我想這裡曾經一定非常的美麗,可現在遍佈野草,蕭條淒涼。
正面教堂的主建築並沒有大門,從空洞的入口,我看到了一絲光亮,是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莫非裡面有人?
與此同時,我還聽到了一種聲音,笛子聲,就算是外面風雪交加,風笛聲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入我的耳中,這聲音好熟悉,難道是白天在小鎮廣場上演奏的那個男子,他也在裡面避風雪?
我又往裡走了些,在充滿腐朽氣息的空曠禮堂中,有一堆篝火,那個男子坐在篝火旁,入神的演奏着風笛。
我站在門口,也聽的入神,不多時,笛聲戛然而止,男子驚訝的看着我,我笑了笑,走了過去。
看到我的樣子,男子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麼,但只是一瞬間又換回了微笑,他說:“我當是誰呢,嚇我一跳,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不明白剛纔他那一瞬間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但也沒多想,邊說邊找了塊木頭坐在他的身旁,“行車回家,沒想到遇見了大風雪,不敢再開了,找個地方避避雪。”
男子從揹包裡,拿出兩罐啤酒,一看還是白天我給他的那兩罐。
我也不僑情,接過來,直接悶了幾口,“你是華夏人呀?”我問道。
男子用手裡的木棍撥了撥篝火,“算是吧,清末的時候,我的太爺爺跟着勞工大軍來到了這個國家,修建鐵路和橋樑,再也沒有回去過,後來在加拿大結婚生子,直到我這一代人,其實一直想回華夏看看,可由於許多原因,至今未能如願。”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他鄉遇故知,如果是在國內遇見他,也許不會有什麼感觸,可在地球的另一邊,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本國人,心裡還真是有些激動。
“你呢,爲什麼來這裡?”男子問道。
“我……”思索了一下,“我是來旅遊的,住在一個朋友家,她在偏僻的山區,從沒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過,太空曠了,簡直能把人逼瘋。”
男子理解的笑了,我伸出手,“你好,我叫牛凡,很高興認識你。”
男子輕輕的與我握手,“你好,我叫霍里。”
霍里又從包裡拿出兩瓶白酒,“來,今天高興,多喝點。”
我也可不客氣,接過來擰開蓋子,抿一了口,喝着味道有些麥香,這種酒香我很喜歡,美酒入腹,肚子裡暖暖的,我尋思着要不要再買些回去。
正當我觀察酒瓶子上的商標時,耳邊又響起了風笛聲,笛聲美妙,風雪之夜,與朋友小飲一杯酒,真是快哉。
風笛聲彷彿把我帶入了那個不爲人知的年代,一羣穿着破舊棉衣,在寒風中挖橋鋪路的勞工,他們在勞動間隙,遙望着東方,思想的情緒透過風笛聲迴盪在破舊的教堂中,讓人唏噓不已。
正當我沉迷其中的時候,風笛聲戛然而止,霍里臉上變的陰沉起來,而且表情豐富,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搜尋着想要知道的答案,然後又搖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接着他的眼神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看向外面的風雪。
霍里的一切動作都被我看在眼中,我猜外面會不會來了什麼人,便控制着意識延伸出去,果然,在暴風雪之中十幾個人影若隱若現。
儘管狂風大作,仍不能撼動他們分毫,這些人邁着穩重的步伐,來到禮堂的門口。
我知道,要出事,這些人很有可能使來找霍里的,而且與他有仇,霍里剛纔看我的眼神我終於理解了,他一定懷疑是我把這些人故意引來的。
我不動聲色的坐着,盤算着如何應對,如果是幾個月前,自然是有信心面對,可現在心裡沒底了。
霍里輕輕的擦拭着心愛的風笛,給我的感覺是在向它告別,他的表情恢復了平靜,猶如看淡風雲。“該來的終於來了,躲是躲不掉的,一會你趕快離開這裡,不要問任何事情。”
聽這話的意思,他是不想連累我,只不過來找事的人能輕易放過我嗎?
霍里將風笛的外套拿了起來,在空中抖了兩下,抖掉上面的泥土,然後把風笛裝到其中。“看在大家都是炎黃子孫的份上,你幫我一個忙,把這個風笛送到我妻子那裡。”
我接過風笛,好奇的問,“什麼意思,發生了什麼事?”
霍里並沒有解釋,只是說道:“也許,我回不去了,你順着公路大約走十幾公里,有個向西北的岔路,再走三十公里就能找到那個村莊,他叫塔西婭,家在三棵松樹的旁邊,拜託了!不過,那邊多是盤山公路,開車要小心。”
我心中更加疑惑,“你爲什麼不自己送,到底有什麼麻煩,咱們一起解決呀。”
霍里苦笑着搖搖頭,“你不要問了,要馬上離開這才行,我的妻子有個中文名字,叫久遠,這個名字她不喜歡,平時從來不用,你提一下,她就會知道你沒有騙她了,送完之後,你自己離開吧,如果還以後還有機會,我們再好好的喝上一次。”
我剛要說什麼,教堂的門口,站着三個人,這三個人一身黑風衣,看樣子和黑社會差不多,難道這些人就是來找麻煩的?
很快,他們來到近前,這些人身材魁梧,面無表情,臉龐菱角分明像是石頭雕刻出來的一樣,但是從他們身上散發處於一股野獸般狂暴的氣息。
我慢慢站起身來,手裡那還拿着一根小木棍,“你們是誰呀,霍里,咱們不會遇到搶劫的了吧?”
霍里也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不用怕。”他往前走了兩步,對那三人用英文說道:“他只是個局外人,放他走吧。”
三個大漢略微交流了一下,讓開了道路,但我還是指着三個黑衣大漢,提高了聲音:“是不是欠他們的錢被放了高利貸,這些人是來找你要賬的,我告訴你,想當年我在國內也是名震一方的扛把子,江湖人稱牛霸天,兩把西瓜刀在手,二三十個人近身不得,今天你我聯手一定能殺出去的。”
霍里苦笑道:“快走吧,事情沒那麼簡單,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可不知爲什麼和這個同根男子一見如故,我想幫他,但真的無能爲力,突然,一個想法出現在腦子裡,霍里執意讓把風笛送到他妻子手中,難道這風笛裡有什麼內幕,電影裡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我象徵性的推脫了幾下,便答應了,“好,等有時間,我一定請你喝酒,記住,一定要來找我。”
說完扭頭便走,剛剛走過三個大漢身旁,其中長得跟個狗熊一樣壯碩的黑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好大的力量,捏的我肩膀生疼。
“幹嘛呀,你們有點公德心行不,這是朋友送我的禮物,你們難道也要拿走嗎。”我心裡真是惱火呀,如果有幾個月前的實力,早他媽的乾死這幾個鳥蛋了。
另一個白人從我手裡拿過風笛,拉開仔細檢查起來,我沒動,因爲霍里沒有任何反應,這種情況下有兩種可能,也許這風笛的確是普通之物,沒有什麼秘密。
要麼秘密藏得非常深,旁人根本看不出什麼來,果然,他們檢查了一會,又還給我,並且非常禮節性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回頭看了看霍里,一抱拳,“再會!”
出了教堂,外面風更大了,嗚嗚的,像是老天在哭泣,我快步走出了教堂的院子,沒有人阻止,外面黑衣人就站在風中,猶如冰冷的雕塑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