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只有凌會的聲音迴盪，時而低沉，時而激昂，他的肢體給予了恰到好處的支持，擡手，握拳，側身……讓臺下的情緒隨之變化，而真正讓衆人關注的是他講的內容。
“不僅小團隊的發展點到了關鍵，連分部以上大團隊的架構都分析了……這小子，明明是個新人，他怎麼能考慮到這些？”秦含清臉頰抽搐，從上午凌會的表現，她就知道凌會在演講方面有些才能，若不是內容實在太過一般，進到前十應該沒有問題。
但如今風雲突變，凌會的演講內容竟然換了，所講的內容不比他們幾個人的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們還要強上一分，而他在講臺上，上午演講時偶爾表露出來的生澀，課件畫面切換時稍顯突兀的銜接完全沒有了，他的每一句話和課件上的每一個展示動畫配合地天衣無縫，每一個畫面的切換他都做出了足夠的預熱和銜接。
正如周涼所言，此時的凌會纔將他所有的實力全部爆發出來了！
樑震和程小潔也十分詫異，他們不約而同地問道：“老大，凌會怎麼換課件了？這個課件他講得比上午要好的多啊。”
“那當然，”周涼挑起了嘴角，“你們應該都沒有見過他的演講課件吧？他現在講的纔是我們已經準備了很久的課件。”
“那上午的……”
周涼攤手道：“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反正和他現在講的比起來，那課件就是個垃圾。”
“各位夥伴，新的基本法就是一部團隊發展說明書，新的基本法也是一張團隊主管的職業規劃表，新的基本法更是一個團隊取之不竭的金礦山！讀懂它，相信它，用好它，我們團隊的繁榮就在明天！——我的演講完了，謝謝各位！”凌會用最紳士的姿勢彎下腰，鞠躬謝幕。
秦含清另一側的人也按下了秒錶：“四分五十八秒！”他輕聲驚呼，旁邊的人都伸長了脖子擠到他身前瞧他的手機。時間控制也這麼精準！秦含清內心的震撼不言而喻，雙目注視着正在掌聲中慢步下臺的凌會。
只能用兩個來形容凌會的演講：完美！
拋開凌會的身份不談，從一個演講者的角度來講，凌會完全超出了在他前面的十七個人。“如果我盡全力的話，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吧？”秦含清被心中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她以爲就哪怕一動不動地也能進前三名——如果沒有凌會的完美演出，也確實如此——可現在，她感到了一絲危險，急忙轉而望向評委席，果然幾個評委正在交頭接耳，彷彿在激烈地爭論某些東西。
秦含清暗道不好，說不定凌會的表現正好給某些人充足的理由，那樣她就……她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這時凌會已經坐回到了她的身邊，長長地出了口氣，彷彿全部精力都被耗幹了，差點就癱坐在椅子上了，晃晃腦袋，見秦含清發愣，輕輕問道：“秦經理，剛纔的演講還能入你法眼嗎？”
秦含清轉過頭，閉上眼睛吸口氣又猛地睜開：“這就是你勸我不要放水的緣故？這個課件？”
凌會輕笑，微微搖頭道：“不只是這個課件，還有我這麼多年的經驗和那麼多天的努力，我很想和你正面較
量……從我七歲開始，五分鐘演講我還沒碰到過敵手……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也是難得的對手。”
“那你上午是什麼意思？故意示弱麼？沒想到你還對我耍起了心眼！”秦含清有一種被坑了的憋屈，忍不住譏諷道。
“示弱？有想過，但不是主要的；至於耍心眼，我事先就決定了初賽的時候用這個課件，那時我還不認識你吧？”凌會不以爲然反問道。
“那你……”
“爲了滿足我的一個朋友的心願……他雖然不是我的什麼知心摯友，以前還和我有些不愉快的過節，但我怎麼不忍心拒絕一個獨自在外地打拼，拼命的想證明自己的男人的懇求，這個課件是他的，我把他的心血帶到這裡，在這個大舞臺上展示，這就足夠了。”凌會慢慢說道，他的耳邊響起了當日在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男人滄桑的聲音。
“凌會，我不會再和你爭了，也不想再和你爭了，我累了，我只想做好我分內的事情，比賽我不會去參加的。”
“但是，我又有一點不甘心，我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這樣的能力，能夠讓我看到一線的希望，不用太多，一線就夠了，能讓我在今後的某天能夠理直氣壯地去向師傅要求。”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很荒謬，但是我還忍不住說出來，請你幫我！”
凌會看着手中的U盤，裡面存的是兩個課件，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則是鄭向前的。
秦含清聽明白了話中的意思，不可思議地搖頭苦笑道：“你竟然用別人的課件參賽……你竟然白花力氣在別人的課件上，你就這麼自信能進決賽？這些人……”她指着決賽的那些人和在後面觀看的淘汰掉的人，“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主管，比你至少高三個級別的主管！”
凌會咧開嘴，很開心地笑道：“我當然自信了，在我最擅長的事上，我還不能相信自己的話，那我還怎麼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生活下去？”他笑得很燦爛，燦爛得讓秦含清感到臉上有了刺痛的錯覺，“再說，我也沒在他的課件上花太多時間，昨晚試了有五六遍吧？”
秦含清呆坐無語，她第一次碰到這麼一個盲目自信，不，或者說自負的人，她低頭捋順了略顯凌亂的額發，以手扶額，微微顫抖，不知是哭是笑。
她知道她輸了，輸個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凌會，更輸給了一個可能比凌會更加自負的自己。
比賽結果在十五分鐘後出來了。
不出意料，凌會奪得了冠軍，而“夢之隊”的其他兩人則包攬了二三名，至於秦含清，竟然被排到了第五。
隆重的音樂震盪了整個會議室，凌會在講臺上接過了冠軍的金色獎牌，“年輕人，講得很好！”李淦低聲鼓勵，凌會笑說了聲謝謝，轉過身來，把獎牌捧在胸前。方形的獎牌在他胸前，照映着他的笑容，射出了熠熠的光芒。
臺下幹江支公司的所有人都沸騰了，特別是四部的幾個人，高高舉起了雙手，大聲歡呼着凌會的名字，在這一刻，這兩百多平方的小小區域是屬於凌會的，而且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秦含清默默地看着臺上，悄悄地將第五名的獎狀收起，在歡騰中靜靜地離開了會議
室，只有凌會看到她離去，也只有凌會看到了她離去時眼角泛出的一點淚花。
等到頒獎典禮結束，幹江支公司的所有人集中到了公司門口，領隊的石明理意氣風發，就連和認識的人打招呼都大聲了很多。
“好了諸位，安靜一下聽我說。今天我們幹江支公司大大地漲臉了，凌會，呵呵，一個入司才四個月的小弟弟，就連市公司最牛氣哄哄的團隊都被他幹趴下了，我很高興，我打電話給尤總，尤總也很高興，所以大家既然這麼高興，晚上要好好喝頓慶功酒，怎麼樣？”石明理把凌會拉到身邊，高舉右手高聲說道。
“好！”衆人歡呼起來，旋即指着石明理道：“石總你請客！”
石明理大手一揮：“我請就我請，瞧你們這小氣勁，霞姐，你上個月工資是我兩三倍好伐？”
衆人聞言爆出了最歡樂的笑聲。
那個被點名的中年女主管也樂不可支：“領導在，我怎麼好意思越俎代庖啊？”衆人笑得更大聲，更歡樂了。
凌會也笑得很開心，他看着石明理漲紅了的臉頰，看着周涼眯成一條縫的雙眼，看着樑震起鬨的牛勁，看着程小潔時不時會向投來的餘光，他感到由衷的開心，這一刻是他半年以來最開始的時刻！
正在這時，他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取出來一看，臉上閃過了一絲陰霾，但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在衆人的簇擁下大聲說笑着往停車場走去。
與此同時，在市公司總經理辦公室裡。李淦正愁眉苦臉地杵着下巴，在他對面坐着的正是凌會的大老闆尤華，他正一臉壞笑，幸災樂禍地看着李淦。
“老尤，你笑得跟老貓似的，我恨不得扇你一巴掌。”李淦假裝惱怒道。
尤華無所謂的靠到椅背上：“要打要罵隨便你，只要你同意我剛纔說的就行了。”他和李淦幾十年的老相識，老同事了，彼此之間很是隨便。
“四個月前，你讓我支援你個主管，我給你了，現在你還獅子大開口，讓我給你個分部經理，你怎麼也學會大蛇隨棍上，得寸進尺了呢？”李淦不住地搖頭。
“你也不能怪我啊，你把我打發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你又不給我資源，想讓馬跑又不讓馬吃草，想得美！”尤華看着天花板，送了李淦一個大白眼。
李淦敲着桌子道：“你看你們支公司不是出了人才麼？那個凌會我就覺得不錯啊，你把他扔到上堯去當籌建主管麼。”
“你算盤打我頭上來了？那小子我留着有用的，能送到上堯當團隊主管去？你到底是給不給？你不點頭，晚上我就住你這了，你得管吃管住還得管宵夜。”尤華竟然耍起了無奈。
李淦頭更疼了：“行行行，你讓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你想糊弄我門都沒有！”
李淦瞪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糊弄過你，這不是考慮把哪個分部經理給你麼？”
“我先聲明啊，我只要那個，那個夢之隊的分部經理，其他的你白送給我我都不要。”尤華獅子大開口。
李淦恨不得抄起桌上的菸灰缸悶到他頭上，只得先應承下來：“我總得去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放心，這事我答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