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冷哼一聲,道:
“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們所有人!”
酒吞童子莞爾:
“是麼……那你多多努力吧。”
留下這句話後,酒吞童子一甩袖子,背過身去,揚長而去。
酒吞童子前腳剛走,後腳般若也準備離去。
正當這時,一旁的海坊主忽地出聲道:
“般若,據說你前陣子跟橘青登和‘新選三傑’都交上手了,他們實力如何?”
般若停住腳步,略作思忖後,答道:
“在我看來,永倉新八和齋藤一的實力不足爲懼。”
“不過,對於普羅大衆而言,他們算是難得的強者了。”
“你們日後若對上他們倆,撐死也就五五開吧。”
“‘新選三傑’裡最出衆的人,還得是那個沖田總司。”
“我只差一點兒就死在她刀下。”
說到這兒,他特地擡手指了指其額間那條尚未完全恢復的傷痕。
談及入他法眼的頂尖強者,般若頓時來了精神,雙目放光,表情興奮。
“她那三連突刺,着實了得。”
“真想再多見識幾次!”
“充滿‘爆發’的招法……與我倒是蠻契合的!”
“只要再讓我多觀看幾遍,我就有把握將這招數給學過來!”
“至於橘青登……”
當說到“橘青登”這一名字,般若表情發生微妙的變化。
沉默數秒後,他平靜道:
“我沒跟他交上手。”
“不過,僅觀其飛身去救齋藤一和沖田總司時的身手,就足以斷定——他是值得我全力以赴的強大對手!”
“哼!能夠從師傅那兒獲得毗盧遮那,果然是有點本事的!”
宿儺插話進來:
“對哦,我都忘了……橘青登他還是你師弟來着。”
海坊主聳了聳肩,表情戲謔地問道:
“初次見到素未謀面的師弟,你有何感想?”
般若冷笑一聲:
“我還能有什麼感想?”
“難道要我大哭着抱緊他,喊上一聲‘師弟’,然後他也大哭着抱住我,喊上一聲‘師兄’嗎?”
“沒什麼感想。”
“硬要說有什麼感想……大概是覺得他礙眼吧!”
他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東方。
他那鋒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層層雲霧,直達京畿的秦津藩、直達青登身上。
“我此前還真沒想過對弟子百般挑剔的師傅,竟還會再收一名關門弟子。”
“更沒想過這名關門弟子居然會得到師傅的刀。”
“哼,也罷!”
“這樣一來,我倒是省事了。”
“只要打敗橘青登,就能證明我的實力比他更強!更有資格握持此刀!”
沉下眼皮,目光愈發鋒利。
“師傅……橘青登……都等着吧!”
……
……
京都——
“母親,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嗯,都收拾好了。”
“好!來,母親,抓着我的手,我扶您上車。”
“唉……太郎啊,我們真的要走嗎?我一把老骨頭了,實在是不想離開京都啊……”
“哎呀,母親,都到這一地步了,您怎麼還猶猶豫豫的?這一回您可一定要聽我的!長州兵要打過來了!兵災比火災、地震更可怕!快跟我走吧!”
……
“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遠離京都的地方。”
“遠離京都的地方?具體是哪兒?”
“不知道。總之先離開京都,離京都越遠越好。”
……
“不行!我不走!說什麼我都不走!身爲堂堂京都人,豈能去那種鄉下地方!”
“母親,尾張不是鄉下,尾張很繁榮的!三百年前的霸主織田信長的地盤,就在尾張!”
“少跟我說這些!京都以外的地方都是破爛鄉下!”
……
“父親,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這麼緊張!我們有仁王在!仁王他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次郎,我也相信仁王一定會擊退敵人、保境安民,可爲萬全起見,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爲好!”
……
這般景象,京都的裡裡外外皆可得見。
長州對外發布的東征理由,無非就是老一套:朝廷被幕府挾持了,我們要上京勤王、清君側云云。
幕府的迴應倒也迅疾。
德川家茂立即以最快速度下達“討賊令”,號召天下諸侯共擊朝敵。
相比起長州,幕府這邊的戰爭理由無疑要充分得多、更令人信服。
畢竟,長州頭上的“朝敵”帽子尚未摘掉呢。
消滅朝敵乃世人應盡的義務。
因此,幕府號召討伐朝敵,既合情又合理。
憑藉着這份大義,一時間,天下諸侯雲集響應!
北至鬆前藩,南至薩摩藩,絕大多數藩國都與幕府站在一邊。
聲援、支持長州的藩國,一個也沒有。
有少數藩國並未表態,保持中立——事實上,他們的“中立”完全就是拉偏架,基本等於變相支持幕府。
佐那子暴打阿舞——除“幫助阿舞”之外的一切選項,都是在幫助佐那子。
戰端未開,雙方的實力差距就已讓人不忍直視。
從政治態勢來看,長州真是舉世爲敵了!
以一藩之力,獨戰整個日本!
當然,那些位置偏遠的藩國也就只會嗷幾嗓子。
指望他們出兵來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等他們的兵馬到了,仗多半也打完了。
縱使強命他們出兵,他們肯定也會耍心眼,走一步退三步,無止境地行軍,仗打一年,他們就能走一年!
相較之下,京畿諸藩就沒理由拒絕出兵了。
隨着幕府一紙令下,儘管心中百般不願、國庫空虛得耗子進去都想自殺,但京畿諸藩不得不咬緊牙關,硬擠出一批錢糧,派出自家兵馬上京勤王。
來自京畿各地的一支支部隊,紛紛向京都雲集而來!場面好不盛大!
這一回的作戰,規模非同一般。
不僅人數衆多,而且部隊成分複雜。
既有新選組、駐留京都的會津軍和薩摩軍,也有來自京畿諸藩的藩軍。
但凡是戰爭,就必須要有一個說一不二的總大將。
倘若令出多門,那還打什麼仗?
這麼一場規模龐大、部隊成分複雜的大戰,就更是如此了。
若不擡出一個夠份量的總大將,可沒法鎮住場子。
事實上,關於總大將的人選,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念。
當幕府的委任狀到達京畿時,裡頭內容果不出衆人所料——命橘青登爲本次戰役的總大將,統領京畿諸兵,全權指揮作戰!
對於幕府的這一任命,衆人並無反對意見。
誠然,其中很難說沒有德川家茂對青登的偏愛。
可拋開這對君臣的深厚情誼不談,單論硬實力的話,青登完全有資格勝任總大將之位!
論身份、論資歷、論戰功,有誰是能跟青登相媲美的?
雖然這只是臨時職務,待戰爭結束後,他這“全軍總大將”的身份也會隨之解除,但毫無疑問,這意味着青登的政治地位的又一次急劇上升!
如今的它,已是足以統籌一個戰區的軍團長!
總大將已定。
主力部隊悉已集結。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擬定作戰計劃!展開周密部署!
對青登等人而言,自然樂見長州打過來。
主場作戰總好過客場作戰。
在接過“軍團總大將”的任命後不久,青登就召集了鬆平容保和西鄉吉之助,三人開了個小會。
簡單商討過後,大抵確定了作戰計劃——以京都爲中心,擺下陣勢,以逸待勞,坐等長州來攻!
戰略只有這簡單的一句話。
反觀戰術計劃和作戰部署,可就洋洋灑灑不下數千字了。
身爲全軍總大將,青登近日來的忙碌程度,縱使是用“旰食宵衣”、“沒日沒夜”等成語來形容,也猶嫌不夠。
雖說青登並非毫無作戰經驗的新手,但這等規模的大戰,他也是頭次指揮。
爲求全勝,他可謂是卯足了幹勁兒。
睡神、強精+4、元陽+9……這些跟“卷王”相關的天賦,全部發動!
新選組諸將早就習慣青登的“卷王”作風。
可鬆平容保、西鄉吉之助等人可就真是第一次領略這等架勢了。
在親眼見到青登這恐怖的工作強度後,他們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事後,有人曾聽見西鄉吉之助私下裡這般嘟囔道:
“我算是明白橘青登的這身本領都是從何而來的……他的一天等於別人的三、四天……!”
……
……
京都,某地——
“這座茶屋真不錯。”
冷不丁的,青登伸手指向不遠處的茶屋。
總司探過頭去,循着青登所指的方向望去,面露疑惑之色。
“這座茶屋哪裡不錯?”
據總司所知,青登可不是那種懂情調、懂建築的人。
“若在這間茶屋的屋頂上架起幾門大炮,就能控制這一整片街町。”
總司聽罷,頓時面露無奈之色,一邊以不輕不重的力道錘了下青登的肩,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真是的……我還以爲你會說出多麼有涵養的話呢……”
按照青登等人的計劃部署,他們會將長州軍擋在京都之外,使京都免受戰火,保全京都百姓的財產和人身權全。
然而……衆所周知,戰場瞬息萬變。
待戰端一開,戰事具體會怎麼發展,可就由不得他們去提前設想了。
爲了以防萬一,必須做好“在京都町內跟長州兵打巷戰”的準備。
因此,青登決定親自勘察一番京都的街道,爲之後的建設據點、佈置防線做準備。
青登本想獨自前來,可架不住總司的苦苦哀求。
在經過一段時日的安心修養後,總司身體已康復,又恢復回往昔的活潑亂跳的模樣。
沖田小姐的大康復!
得知青登要去勘察京都後,她馬上以“在牀上躺了許久,身子骨都鏽了,想要到外面走走”爲由,硬纏着青登,懇求青登允許她同行。
青登實在是拗她不過,只好點頭答應。
二人並肩行走在京都的某條大道上。
相較於往日,當前的京都無疑冷清不少。
兩側街邊的商鋪大多門扉緊閉,停止營業。
路上的行人也稀稀拉拉的,幾乎沒見幾個人。
偶爾遇到幾夥拖家帶口、直往洛外而去的人家。
他們無一不是步履匆匆、神色張皇,彷彿不願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秒鐘。
這般場面,倒也在情理之中。
京都地處日本的正中心,同時又是意義非凡的天皇居城。
出於此故,京都是日本歷史上遭受兵害最多的城市,沒有之一。
從平安時代(794年—1192)起,東西國的諸侯大名們就常在此地共襄盛舉。
雖說自戰國時代以降,京都百姓們已久不聞兵戈,但在祖祖輩輩的口耳相傳下,他們並未遺忘兵災的可怕,以及躲避兵災的種種經驗。
聞聽長州兵要打過來了,京都上下頓時一片慌亂。
有地方可投奔的,趕緊去投奔。
沒地方可投奔的,也趕緊收拾細軟、行李,先逃離京都再說。
雖說有不少對青登充滿信心,堅信着“仁王一定會保護我們的”,但在這等緊要關頭下,與其將保全性命和財產的希望寄託在青登身上,倒不如麻溜兒地逃命。
現如今,有意願逃命且有能力逃命的人,基本都逃光了。
原本車水馬龍的千年古都,目前變得無比冷靜、寂靜。
老實說,眼見京都變爲半個空城,青登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倘若有大量百姓滯留京都,那他可要頭疼了。
直白了講,等長州軍打來了,這些老百姓就是累贅。
他們跑光了,使青登減輕不少負擔,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總司轉動螓首,看了看左右兩側的緊閉着的商鋪,然後又看了看前後兩端的空曠街道,口中嘟囔:
“真冷清啊……”
說着,她俏臉上浮現若隱若現的失落之情。
雖然總司平日裡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但她心思其實細膩得很。
說她是林黛玉,那未免誇張。
可說她像林黛玉一樣,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子,那倒是沒錯的。
冷冷清清的街道,想必是讓她觸景生情了吧。
青登看了她一眼,寬慰道:
“別擔心,等擊退了長州兵,一切都會變回原樣的。”
總司抿了抿脣,輕輕頷首。
正當這時,青登忽然聞到非常好聞的香味不由得抽動鼻子。
對甜品有着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的總司,更是先一步地察覺這股香味,輕抽瑤鼻,隨後一臉訝異地說道:
“是和果子的味道!”
如今已成半個空城、絕大多數商鋪都已關閉的京都,居然還有和果子的香味飄出……不得不說,這着實是出人意料。
在好奇心的驅動下,青登和總司循着這股香味找去。
不消片刻,他們發現一條河流——正是位於京都以西的桂川。
如果說鴨川是京都的母親河,那麼桂川就是京都的“二媽河”,地位同樣重要。
“咦?”
青登口中發出疑惑、驚訝的聲音。
他下意識得眨巴雙目,確認自己眼睛是否有看錯——只見桂川河岸上,有一對中年夫妻正在納涼。
他們中間擺有一盒精緻的和果子——青登他們剛剛所聞到的誘人香味,就出自這兒。
這對夫妻一邊納涼、觀賞天色和風景,一邊喝着茶水、吃着點心,好不悠閒快活。
青登和總司前腳剛到,後腳這對夫妻就發現了二人。
夫妻中的妻子說:
“咦?橘君,好巧啊!”
夫妻中的丈夫說:
“既然有緣相逢,你們要不要來吃和果子啊?”
青登轉動視線,看了看丈夫,然後又看了看妻子,表情古怪:
“古牧先生,古牧夫人,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這對夫妻非是旁人,正是古牧夫婦!
古牧吾郎歪了歪頭,半打趣地迴應道:
“我們怎麼會在這兒?這不是一望便知嗎,我們在納涼啊!這京都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不常到河邊來納涼,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