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辦法

“怎麼這麼晚了還在打電話?”唐槿快要睡了, 裴彧又打過來。

“嗯,是啊,忙。”唐槿有些睏倦, “你怎麼還不休息?”

“應酬嘛, 剛回來, 想你了唄。”裴彧笑着說, “這幾天可能沒空聯繫你了, 要去一個廠區,在郊區呢。”

“行,忙你的。”唐槿點頭, 又說:“週五,你回來先自己休息吧, 過後再聯繫。我爸要過來。”

裴彧默了默, 卻問:“不開心了?”

“沒有。”唐槿道, “我又不是小孩兒,只是覺得估計沒什麼話說, 應付過去就好了。”

“等我回去好好安慰你。”裴彧的聲音裡透着笑意,讓唐槿也跟着笑起來。

父女見面的場面和電話裡一樣生疏。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下班之後,按照唐傑森給的地址,唐槿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是一所地段很好的五星酒店,大約就是因爲地段太好了, 堵車也堵得厲害。

經過金碧輝煌的大廳的時候, 唐槿想, 幸好今天穿的是皮鞋裙子, 要像平常一樣牛仔褲運動鞋, 可能還真不好意思進來。

唐槿早就知道,唐傑森後來混得其實很好——出了那麼一個不名譽的意外, 他乾脆辭職下海,反而這些年順風順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不過這和唐槿真的沒什麼關係。

當年他淨身出戶,李秀蘭個性又要強,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找過他,現在唐槿都大了,就更不可能需要他做什麼了。

唐槿很清楚,自己在唐傑森眼裡一定不那麼重要,所謂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失望。客客氣氣的見面,然後客客氣氣的說再見就好了。

本來的確是按照這個思路來的,只是在父女兩個相顧無言的時候,唐傑森接了一個電話,然後跟唐槿說:“我這邊有手下人看着,我自己不常來,薛總是我的好朋友,你等下認識認識,我也跟他說了,讓他照應你。”

唐槿微一皺眉,想說她不需要,然而覺得這樣硬邦邦的頂回去也沒什麼意義,反正等會兒散了大家誰也不認識就是了。

薛總要比唐傑森略年輕些,態度倒是很和氣,跟唐傑森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唐槿便在一邊安靜的吃飯。

等到酒過三巡,薛總笑道:“還是你有福氣啊,我家那個丫頭讓我扔到英國去了,結果給我找了外國男朋友,一箇中國字兒都不會說,這給我氣的。”

唐傑森不知是真的覺得很驕傲還是裝的,總之笑着說:“那是你家丫頭有本事。我這個沒那麼大能耐呢,不瞞你說,我的事你也知道,這孩子我沒怎麼盡心,不過很乖巧,很聽話。”

唐槿:乖巧聽話,所以繼續沉默着吃東西。

“女孩子踏踏實實的挺好,”薛總問,“結婚了嗎?”

“沒有呢。”唐傑森看一眼唐槿,“她媽爲了她的事兒成天着急,哎,你要是認識合適的,也給我們介紹介紹啊?”

“那好說,咱們自己家孩子嘛,怎麼也得挑個好的。”薛總依然滿臉笑意,正是一個寬和的長輩模樣。

唐槿整晚並沒有說很多話,本來想回家問問李秀蘭爲什麼要跟爸爸說自己的事情,可是到家又覺得無趣,只是隨意的跟李秀蘭說了聲見過了。

唐傑森讓司機送唐槿回家。

唐槿倒沒拒絕,畢竟頂着個父女的名義,又當着司機的面,真的拒絕也不太合適。

從司機車上下來,唐槿就看見裴彧站在小區門口。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他打來的。

她也沒撥出去,慢慢的走了過去,只覺得一晚上的不自然、不自在好像在看見他的時候就消散了。

多好,有那麼一個人,能讓你看到他就可以不用懂事,不用客套,不用堅強,甚至也不用聰明。

裴彧自然的伸出手來,摟過唐槿,繞到路燈的燈影下,輕輕親吻她的額頭。

唐槿無聲的笑。

好一會兒,她才問:“這麼晚怎麼來了?”

“你都說這麼晚了,不讓我進屋?”裴彧故意在她耳邊慢慢的說。

一邊說着,他溫熱的氣息就輕緩卻不容躲避的撲向她的耳朵和脖子。

“我如果讓你進屋,我媽一定會打斷我的腿。”唐槿半真半假的說着,推了推他的臉。

“也許當年會,”裴彧居然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但是現在她一定不會。”

“你又知道了?”

“當然了。”裴彧一手攬着唐槿的腰,一手輕輕撫過她的臉,然後停在她腮邊,“現在的我們,是在對的時間啊,她爲什麼要把我這麼好的女婿拒之門外?”

“臉皮真厚。”唐槿垂下眼皮,“你是誰女婿?”

裴彧不說話,臉側的手也慢慢縮回去,虛虛的搭在唐槿腰間。

好一會兒沒聽到裴彧出聲,唐槿擡起眼去看他。

只是一眼,卻覺得心尖兒一顫。

裴彧依然摟着她,脣角含笑,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臉。

唐槿猛一擡眼,就在那雙她一貫難以抗拒的細長的眼睛裡看見了一雙小小的自己。

彷彿此時在他眼中,整個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站在路燈昏黃的背景下同樣傻傻的看着他。

裴彧到底還是沒能進得到唐槿的房間。

不過他也算不上很失望,老闆因爲晚上有約就沒有等他,正好給他留了時間整理材料彙報情況,

他也是挺忙的。

從車裡取了一大袋子特意帶回來的風味小吃交給唐槿,他就親了親唐槿的臉離開了。

臨走之前,裴彧還是有些不怎麼甘心的道:“早晚我得搬過來住。”

唐槿啞然失笑,只是等他走了,又覺得發愁。

對着鏡子,唐槿只覺得眼前這個竭力嚴肅卻總忍不住笑的人簡直都不像自己了。

這樣的日子,就像偷來的一樣。

可是此時的歡喜,卻又是那麼真切。

然而臨睡前又接到裴彧的電話,他在那頭說:“媳婦兒,我今晚有個事兒,一直想跟你說,但是沒開得了口。”

難得裴彧有這樣猶疑的時候,唐槿也有些好奇,便問:“這不像你啊,你說說唄?”

“那什麼,咱倆能不能假裝不在一塊兒?”裴彧顯然猶豫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唐槿的表情不變,然而話語到底還是遲了一瞬。

就這短短一瞬,裴彧還是捕捉到了。

他連忙說:“你別瞎想啊,我這兩天不是出差嘛,飛機上沒事兒我想出來的辦法。”

唐槿已然回覆平靜,甚至臉上帶了些笑意:“什麼辦法?”

“這樣,咱們對着別人都不承認這件事兒,就當沒見過我,我打算中秋節過後開始追你,然後讓滿世界都知道。”裴彧道。

“你沒事兒吧?”唐槿有些好笑,“回去喝酒了?”

“真的,我已經跟盧嘉說好了,他們兩口子不會說的。”裴彧在電話裡說。

“爲什麼啊?”

“擺平我媽。”裴彧猶豫了一下,“我不能委屈了你啊。”

唐槿沉默了一會兒。

在裴彧有些焦急了的時候,唐槿說:“那這樣的話節前我還應該是沒見過你的吧?”

裴彧覺得哪裡有點兒不對,但還是說:“嗯,你就當沒認出我,什麼都不知道。”

唐槿乾脆的掛斷了電話。

再打過去,唐槿接起來問:“請問您哪位?”

進入角色了。

裴彧牙癢癢。

還真的玩上了?如果人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唐槿這樣那樣……

果然唐槿也只是逗了他一句罷了,便又問:“有什麼事?”

“媳婦兒,委屈你了。”裴彧嘆口氣,“我太沒用了。”

唐槿不予置評,只是道:“看你表現了。”

結果週日一早,唐槿就看到了裴彧的表現。

她剛起牀沒多久,就接到裴彧電話,讓她下樓一趟。

唐槿看看桌子上沒吃完的零食,不知道裴彧又幹嘛,倒也沒拖延,捏着手機就出了門。

卻不知自己是羊入虎口。

裴彧從車裡出來,哄着她到車上說話。

唐槿在車裡坐下,剛要問“幹嘛”,裴彧已經一腳油門開出去了。

回了家進了門,真正是從玄關到客廳到臥室,裴彧完全沒給唐槿喘息的時間。

等到唐槿能騰出嘴來喘口氣兒說話的時候,倆人早已是坦誠相見了。

“你發什麼瘋呢?”唐槿有氣無力的問。

“小別勝新婚,你覺得呢?”裴彧親着她的耳垂道,“咱倆可又是小別,又是新婚啊。”

“誰跟你新婚了?”唐槿沒法否認“小別”。

“洞房了的!”裴彧理直氣壯,又誘惑她,“反正我的戶口就在我這裡,你敢不敢拿了你的來咱們去領證?”

唐槿別開眼。

裴彧有些失望,但也不算沮喪,原本他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

可是眼前還有更急的事兒。

裴彧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丟了面子,一定要好好表現的。

總算是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裴彧心滿意足的摟着唐槿,時不時的親一下她緋紅的臉頰。

唐槿累了,閉着眼睛不動。

裴彧也不煩,這裡親一下,那裡摸一下,興致高昂。

“媳婦兒,”裴彧到底最後還是把手放在了最想放的地方,只覺得一手掌握略有些吃力,然而也

不是十分誇張,正是他理想的狀態,於是到嘴的正事兒就變成了:“進步不小啊。”

唐槿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

裴彧笑着突然用了點兒力:“哎呀,你打疼我了,我控制不住手了。”

唐槿便去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裴彧直抽氣,連忙去拉她的手,順勢往下帶:“來來來,來抓這兒……”

一通嬉鬧過後,唐槿更是沒什麼力氣了,懶懶的窩在被子裡昏昏欲睡。

裴彧摸着唐槿的頭髮,心中一片柔軟,最後道:“媳婦兒,我還得裝一個多月。中秋你不是回麗城嗎,我也回,以後就不用裝了。”

“好。”唐槿已經要睡過去了。

“算了,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裴彧嘆氣,“男人,還是得靠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