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話一出口就知道要露餡兒, 便乾脆默認:“是啊,我一片好心,怕你喝醉了從牀上掉下來, 專門過來看你, 睡得舒服吧?就算你不脫下來, 內衣釦子總得解了吧?那, 我夠細心的了, 不用太感動的啊。”
唐槿:“……”
她拉起被子把自己腦袋也蒙了起來。
裴彧看着她把自己裹起來就笑,知道她看不見,故意一本正經的說:“你說你都多大了, 一點兒常識也沒有,還以爲你是當年飛機場呢, 永遠勒不着。”
這也是一個典故。
那還是初中的時候, 這丫頭髮育晚, 初三了纔開始長個子,結果估計只長了縱向, 個頭追上了平均水平,其他的暫時滯後。
同班的女孩子們都開始有了少女曲線的時候,唐槿還是個乾巴巴的小豆芽。
正好就是盧嘉,正賤兮兮一臉猥瑣的點評班裡女同學的身段兒——那個年紀的男孩子幾乎或明或暗都幹過這種事兒。
說到唐槿,便十分嘴欠的說“唐槿就是標準的飛機場”, 正好讓唐槿聽見了。
唐槿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只看盧嘉賊眉鼠眼的樣子和裴彧馬上就給了他一拳讓他閉嘴就知道, 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可是當時唐槿年少, 不懂得難得糊塗, 偏要弄清楚他們到底在說自己什麼,盧嘉也覺得有點兒理虧, 背後說人讓人聽見了,還是說的這個,就算他皮厚,也有點無力直面慘淡的人生,也沒敢躲開,捱了裴彧一拳就光速的滾蛋了。
唐槿便去問裴彧。
裴彧一開始也是拒絕的,奈何他初三時已經對唐槿有了一點兒不可描述的想法,又加上這個話題在那個時候算是挺讓人遐想的,便在一種微妙的情緒下自以爲十分委婉的向唐槿解釋了。
對於唐槿來說,那就是好奇害死貓,聽完那叫一個不知所措。
這一階段的少女,一方面會對自己的成長髮育有些難以言表的微妙的羞恥感,總希望自己跟小孩子一樣纔好,一方面又會對那些發育狀態良好的姑娘有着隱約的羨慕,便希望自己也能一樣窈窕動人。
然而不管是出於什麼心理,盧嘉和裴彧的談話顯然讓她憤怒了。
於是裴彧就撞在了槍口上。
唐槿對裴彧那是手腳齊上,拳打腳踢,然後一個星期沒給他作業抄。
裴彧當時情緒頗覆雜。
一則有些好男不跟女斗的意思,二則有些犯賤的覺得唐槿打着也不疼,三則是這個捱打的原因讓他不知怎麼竟然有種隱秘的歡喜——那種跟唐槿探討唐槿身體的不可說的興奮,尤其是他確定除了自己以外再不可能有人能這樣做的時候,便只是虛張了下聲勢,並沒有真的反抗。
然而一個星期不給作業抄委實是一項重罰。
他忍了又忍,到底向唐槿道歉:“那什麼,我錯了唄,我以後保證不說你了。其實這次也不是我說你的,我以經把盧嘉揍好幾頓了,他也後也不敢說了。作業的事兒,咱們長久的默契了,不能爲這點兒事兒被打破了啊。”
“這是一點兒事兒嗎?”唐槿已經度過了一開始那種羞惱交加的階段,態度已經平和許多。
“這確實不是一點兒事兒,”裴彧點頭,“所以我正式道歉。我這兩天好好觀察了,你其實也不是……”
“你就自己寫作業吧!”唐槿拂袖而去。
又是一個星期沒有作業抄。
裴彧已經要暴躁了,天幸唐槿後來那次親戚來得突然,讓他有機會好好幫了個忙,當然那個時候他是沒想到挾恩求報的,但是事後唐槿明顯態度軟化,讓他從最討厭的數學作業中再次解脫出來。
唐槿在被窩裡動了動,顯然今天裴彧想起來這段兒,她也想起來了。
大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唐槿把腦袋裹得很嚴實。
裴彧怕她悶壞了,便想勸她鬆開,剛彎了腰,卻發現唐槿只雙臂纏着被子把頭裹得緊,下面卻顧不上,便乾脆掀了被子,從下方鑽了進去,口裡笑道:“笨死了,不悶啊。”
手卻是隨意的搭在身側,恰恰落在唐槿的腰上,但是因爲唐槿把自己的腦袋捂得忒緊,一時之間裴彧並沒有能夠順利突破,於是他的臉便貼在了唐槿胸前。
氣氛忽然不可描述。
雖然被子不厚,可是房間裡原本就拉着厚厚的窗簾,光線有些昏暗,捂在被子裡便也就伸手不見五指起來,然而兩個人誰都沒有伸手看看到底能不能看出五指,反而更大限度的提高了其他感官的敏銳度。
唐槿清楚地感覺到那人溫熱的呼吸撲在自己胸前,腰間的手更是可惡,她擡着雙臂矇頭,卻把上衣下襬牽起了很多,而裴彧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手便搭在她露出的腰上,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甚至捻起了輕薄的衣衫邊沿,大有隨時可以向上探入的意思。
裴彧不像唐槿把自己的腦袋悶得那麼結實,至少不憋氣,鼻息間是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氣味兒。
只是一夜而已,自己的牀鋪就沾染了唐槿身上清淡的香氣。
從以前的幾次接觸中來看,唐槿是用香水的,裴彧對這些東西無感,只是現在開始慶幸起唐槿的這個小習慣來——她的品味不錯,味道混合了她自己的氣息,清淡宜人,卻恰到好處的讓他心癢難耐。
裴彧雖然什麼都沒做,卻十分敏銳的直到自己嘴邊的是什麼,而手下光滑的觸感讓他原本無意的動作變得十分物超所值,這個要是不好好利用多對不起自己呀!
唐槿要憋不住了——實在喘不過氣來,跟現在的情形相比,剛纔的那點事兒簡直就不叫事兒了。
裴彧一動,她便連忙向後躲去,連人帶被子的滾着。
裴彧並不是有目的的獸性大發,只是普通的玩笑引起了些不可宣之於口的小心思,簡單的說就是有點兒走火,這個時候就有些說不好到底是真的想要怎樣怎樣還是隻是逗唐槿玩了。
所以唐槿一躲他自然就欺身而上的追——這是他的牀,他的主場呢。
原本以爲他的地盤他做主的裴彧並沒有抓到他的獵物。
“咕咚”一聲悶響,唐槿趴在了地上,臉朝下。
裴彧愣了愣,實在沒想到唐槿這麼實在,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笑,一邊努力控制着不出聲,一邊從牀上坐起來去拉她。
託了剛纔拿被子蒙臉的福,唐槿雖然臉朝下,但是到底沒有臉着地——這個區別還是蠻大的。
她一邊自我安慰了一下,一邊雙臂支着地面想要爬起來。
這一摔也不是沒有好處,可以讓她轉移注意力,暫時也把裴彧關注的焦點轉移開。
她便當作之前什麼都沒發生,木着臉起身。
正好裴彧的手伸過來,在她腰間託了一把,她就順利的站起來了,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牀上的裴彧。
牀不高,裴彧隨意的坐在牀邊,又正笑着,便在氣勢上輸給了一臉嚴肅的唐槿。
然而他怎麼會被嚇到,尤其是唐槿端着一副嚴肅的臉,但是現在長髮披散,臉頰暈紅——不知道是剛纔缺氧憋的還是惱羞成怒氣的,衣衫凌亂,完全一副怎麼怎麼着了之後的樣子,裴彧就更加嚴肅不起來了。
他便仰着臉,視線故意在她身前打個晃,好心的提醒:“你都起來了,就扣上吧,都要掉下來了。”
他不說唐槿還沒察覺,拜剛纔那一趴所賜,本來就鬆了的內衣堪堪掛在身上,反倒透過薄薄的雪紡上衣在不恰當的位置撐起了不恰當的輪廓。
唐槿的嚴肅表情撐不住了。
裴彧身姿靈活,從牀上一躍而起,十分有眼色的撩起唐槿的衣服,兩隻手環到唐槿胸前,順着內衣邊緣一捋,摸到搭扣的位置,在她身後交疊一下,卻又十分躊躇的問:“這有三排扣呢?你用哪個?鬆的緊的?”
唐槿被他驚人的行動力和服務的細緻性驚呆了,甚至懶得去甩他的手,咬着牙道:“中間那個。”
“好了。”裴彧鬆了手,但又有些不確定的問:“要不要前面整理一下?”他自然是要有始有終的把活幹完呀。
這就是明打明的耍流氓了。
唐槿往門邊走去:“徐妍呢?我要請她逛街去。”
裴彧當然沒指望能得手,也不失望,彎腰把被子從地毯上撿起來,胡亂往牀上一扔就跟着出來,倚在安靜的客廳門口,笑着說:“早就走了,兩口子逛景點去了,把我車都開走了。”
唐槿也知道估計人家新婚小夫妻想抓緊時間出去玩,她的熱情其實有些不合時宜,便有些意興闌珊。
看見沙發上的手包,她提起來找了找,果然手機在裡面。她也沒放下來,低頭說:“那我先走了,反正你也沒車,不用送了。”
裴彧有些懶散的晃到唐槿面前,看着她輕聲問:“不生氣了?”
唐槿看着裴彧含笑的臉直皺眉。
單就外貌來說,這人其實真的沒怎麼變,眉毛不算粗,但是很濃,眼睛算是細長那一卦的,但是又沒有很細,只是不算大而已,單眼皮對唐槿偏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鼻樑挺直,嘴脣不厚不薄,整個五官在略長的橢圓臉上卻偏偏組合出一副棱角分明的觀感,配着他一向白皙的膚色,便是算不上多麼出衆,也正是唐槿喜歡的樣子。
是的,唐槿喜歡。不是因爲裴彧喜歡唐槿所以唐槿也喜歡裴彧,而是單純的,唐槿喜歡裴彧。
可是,不能了。
唐槿搖搖頭,從裴彧身側繞開。
錯身而過的時候,裴彧伸手拉住了她,低聲在她耳邊道:“我知道有點兒過了,可我忍不住。”
唐槿不知怎麼,彆扭勁兒又控制不住了:“那你下次注意,別惹別人生氣。”
裴彧低聲笑,把她拉進懷裡抱着,輕輕親着她的頭髮:“什麼別人啊,我這家裡就進過徐妍和你倆女的。徐妍也不算,那是我兄弟的媳婦兒,跟着來的最多算個客人。我那牀上原來沒睡過女人,現在就你一個。”
唐槿掙了掙。
“別彆扭了。”裴彧抱得緊了些,“我承認我是有點兒佔便宜,可是那不是你嘛,我自己女人碰一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