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亭竟然擺好了全套的燒烤設備,還兩大塊新鮮的鹿肉。看到鹿肉,我早把眼前的危機丟到腦後去了,衝着鹿肉就撲過去了。李德全一把拉住我,說道:“小主……”我纔想起大BOSS在呢!我照貓畫虎地甩甩手帕,就算行禮了,說道:“老伯伯好!老伯伯絕對比叔爺爺有權!”李德全直衝我使眼色,我裝得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老大沒有自報身份,我揭出來,百害而無一利!
康熙微笑道:“你說比佟國維更有權的是誰?”我想了想清穿小說的人物,數了一回,還真沒有幾個比佟國維有權的,算了,往上安吧!我說道:“好像有李大學士、馬大學士、還有……,當然,最有權的是皇上。老伯伯是李大學士,還是馬大學士?”康熙皺着眉說道:“我很老嗎?你一口一個老伯伯!”我笑道:“伯伯一點也不老,可您是重臣,年紀應該跟叔爺爺差不多,我不想稱您爺爺,只好稱老伯伯了。”牙都快酸掉了!我都有點鄙視自己了。想是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鹿肉,他嘆氣道:“鹿肉給你預備了。看看你烤肉的本事,比不比你吹牛的本事強?”我笑道:“一樣強!”康熙和李德全都是一副被我打敗的樣子。
這鹿肉真得很好,新鮮,有彈性,而且是野生的。我盯着鹿肉,恨不能把它們統統吃下去,趕快找刀。案上的刀很鋒利,形狀我從未見過,但切肉非常好用,我立刻切了五塊薄片,在鐵絲箅子上刷上油,烤了起來,又奔過去調製蘸汁。這蘸汁是老媽的秘方,至少吃起烤牛肉爽滑可口。古代真好,皇宮更好,每一種調料都是上品,聞起來真香啊!我一會兒跳過去翻一個肉,一會兒又把調料碗攪得叮叮噹噹響,快樂地忙活着。烤肉的香味出來了,我都有口水長流的趨勢了。我把其中兩塊刷上甜醬,蜂蜜,撒上鹽、芝麻,又加上孜然,味道更誘人了。我緊緊地盯着烤肉,一到火候就抄起來,準備大快朵頤,不料李德全一把就從我手中搶過去,恭恭敬敬地奉給康熙。我一臉地不爽,但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他先吃,我後吃。
我再拿起第二塊時,李德全又來了。我可不幹了!雖然萱兒的肌肉不夠發達的,可我的大腦指揮身體的靈活性絲毫不差。我的黑帶是一級一級考過的!一個閃身躲過他的魔爪,再一個健步,躍出好遠,對着鹿肉一口咬下去。好燙啊!鹿肉真好吃!我得意地對着李德全大嚼。他瞧瞧康熙的臉色,低頭沒再動。康熙吃東西怎麼也跟我似的?他餓了幾百年嗎?不是說皇帝的御膳每餐要八百兩?他不需要切成小塊?我是擔心李德全跟我搶,只好啃着來,又沒人跟他搶,他竟然如此不精緻?我迅速地完成了我的那塊鹿肉,但他比我更快。他已無師自通,醮着作料吃了第二塊,李德全已爲他拿起了他的第三塊。我心裡狂喊了一聲“不”,保護我的革命果實,飛速衝向最後一塊。李德全把這批的最後一塊盛盤,滿面笑容說道:“小主再烤吧。”穩步邁向康熙。我嚥着口水,心道,我有敬老的美德。我尊重年高有德之人!希望他像波爾多斯在那個法訟師家裡品嚐的“美味”,就像啃十年以上壽命的老雞翅膀一樣辛苦、痛苦!但他沒這種感覺,早知這樣我烤得老一點啊!嗚嗚!
我都沒心情了,動作立刻變成慢鏡頭。康熙問道:“怎麼慢了?”我心氣兒不爽地說道:“沒吃飯,力氣不足。”康熙豈有不知之理,笑道:“今天、明天、後天,只要你在宮裡,就都有鹿肉吃。前提是……”我的動作立刻變成閃電,嗖嗖地切出若干片鹿肉,把它們依次鋪排在鐵絲篦子上。聞着油汪汪的香氣,我笑道:“有饅頭就好了,不然這些油浪費了。”李德全躬身退下,我趕着說道:“就要白麪的饅頭。那種什麼都不摻的!”李德全答應一聲走了。
康熙靠在椅子上,神思卻不知飄向何方。我一邊翻着鹿肉,一邊說道:“伯伯想什麼呢?這肉很快就好了。咱們可得先說好,你三塊我兩塊。不許多吃多佔。”他輕嘆道:“能這樣用一次膳不容易啊!”用膳?他要自報家門了?我膽戰心驚地望着他。他掩飾着笑道:“萱兒,該翻面了。”我趕快翻了一回。他拿起酒杯小飲一口,說道:“你阿瑪跟你談過朝上的事兒嗎?”我說道:“沒有。我是女兒。阿瑪不談。阿瑪說我慣會惹禍,一定把我嫁到門第低一些的人家,讓我能使勁兒惹禍。”編吧!我得敲打敲打他!他笑道:“鄂倫岱有這種想法,算是難得了。門第高的人家免不了爭家產,爭爵位!”說罷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是女兒,不會懂得其中的滋味。”我點頭。我纔沒傻到摻和你的九龍奪嫡!他卻又說道:“你阿瑪的爵位要給你的一個哥哥,可是你的其他哥哥不願意,該怎麼辦?”我盯着鹿肉,笑道:“第一,我不是我阿瑪,我決定不了。第二,如果我是我阿瑪,我顧不了那麼多!伯伯聽說過多數人暴政嗎?就像天主教的《聖經》記載的耶穌之死!很多時候即使是皇帝也要顧及多數大臣的意見,而且大部分情況下,都按少數服從多數年的原則,完成了決策。就比如王安石變法,再比如《明大誥》,還有東林黨人,這些都是臣下利用多數人的力量!在少數人利益被多數人忽略及不尊重的情況下,便會出現‘多數人暴政’!”我信口開河之後,忽然意識到我在跟一位皇帝說話。冷汗下來了,我的小命要玩完了!在現代我是被大貨車撞了,沒準兒會變成……,然後我在大清王朝再被……,我不敢想了。
康熙蹙眉思索了一會兒,又說道:“如果這個即將繼承爵位的兒子恃寵而驕,甚至結黨營私,對抗你的阿瑪,你說該怎麼辦?”我纔不答呢,吹着鹿肉,說道:“這麼高深的問題,就我一個丫頭,哪裡能答得出來?”康熙微微一笑,說道:“你都說得出王安石變法了,不回答顯見敷衍伯伯。烤鹿肉不給你吃了。”我盯着那塊上好的鹿肉,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願意,咬牙發狠心道,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還是吃飽了鹿肉再穿越好了。我張口大嚼,汗!萱兒的是櫻桃小口,能被我張成這麼大,不容易。我邊嚼着鹿肉,邊掂起一根筷子,說道:“道理太高深,我說不明白。但是想到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我把筷子放在食指上,就像天平的橫臂。我按了一邊,筷子就晃動起來。我鬆開力道,筷子又恢復顫悠悠的平衡,然後說道:“這好比一個天平,如果一邊砝碼加重了,天平就不平衡了,就需要在另一邊加同樣的砝碼。要想壓住即將繼承爵位的哥哥,就必須增加其他哥哥的權威。伯伯?伯伯,怎麼了?”我故意擡起眼簾,啃着鹿肉望着康熙。他像掉入思考的旋渦。不會吧?他早就想到的!我記得他在十月份封了一大票兒子,用得着我這種粗淺的小丫頭提醒嗎?當然,這不屬於我需要思考的範疇,我繼續我的鹿肉戰鬥。
李德全捧着個盒子回來了,裡面是雪白的饅頭。這也是綠色食品啊!我趕快衝過去,接過饅頭,切成薄片,然後問道:“伯伯喜歡吃幹烤的,還是加作料的?”康熙如夢方醒,心不在焉地說道:“都好。”我烤了幾片不加作料的,按着我自己的愛好加了一點點辣椒末,一點點鹽,又刷了一點點麪醬。
正弄着呢,一個青年太監探頭探腦。李德全走過去,兩個人耳語一陣子,然後李德全過來稟道:“老爺……”又猶豫了一下措辭,康熙望着我,然後說道:“說吧。”李德全稟道:“四阿哥求見。”雍正大人?完了!他說不定揭出我的老底兒!嗚嗚!我趕快拿起饅頭片,等着倒黴。康熙說道:“宣。”李德全怔了一下,然後退下。我正嚼着饅頭呢,康熙說道:“你不奇怪宣四阿哥?”我趕忙把饅頭嚥下去,舉着饅頭遞他,說道:“伯伯先嚐嘗。”他接過去嚐了一下,說道:“味道不錯。”我跪下了,說道:“皇上吃了萱兒的饅頭,是不是就不砍萱兒的腦袋了?”康熙愕然,笑道:“小丫頭真精啊!什麼時候認出朕的?”我想了想,說道:“在皇上問萱兒恃寵而驕,結黨營私的時候。這樣的話只有皇上纔可以說。萱兒都快嚇死了。皇上沒承認,萱兒不敢妄擬,所以……”
我不知道怎麼往下圓了,雍正大人到了。他行禮之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我嚇得一哆嗦。我立刻覺得周圍冷了十度。康熙問道:“什麼事兒?”四阿哥說道:“兒臣聽說紫萱又惹禍了。”哇!爲我來的?我死之!我不聽你的話,你也用不着來這兒害死我。我橫眉也瞪向他,被冰冷地擋了回來。康熙說道:“她私出儲秀宮,按例要重打一百,逐還母家。你是來替她求情的?”四阿哥答道:“她年幼無知,而且鄂倫岱缺少管教,兒臣認爲該罰鄂倫岱管教不嚴,但如此責罰一位領侍衛內大臣,又不妥當,所以斗膽來求皇阿瑪寬宥。”我擡起頭,想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他衝過來是保護萱兒?老天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康熙說道:“朕看萱兒一點領情的意思都沒有!”我馬上說道:“不!不!萱兒很領情!如果皇上認爲該責罰萱兒,就由四阿哥全替了!”雍正大人的臉立刻黑了。康熙也呆住了,半晌方笑道:“你是說該打你的一百杖由朕的兒子替了?”我點頭,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又忙搖頭。康熙說道:“笨丫頭!不是看在孝懿皇后的面子上,老四纔不會正眼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尷尬地低下頭,心道:你以爲我真不知道呢!我早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