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混亂場面持續了很久,來獻血的也多半是佟文的朋友,所有的事宜,都是佟文和賀一鳴在一手操辦,他們倆在外面忙着送朋友,然後順帶照看我的母親。
我則和冷簡守在梧桐身邊,病房裡很安靜,嶽蘭不敢發脾氣,只是端着她身爲奶奶的身份,在那裡心思重重。
石澤旭像是個過客,倚在門口,看着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本來是想讓他直接回店裡照看生意的,但他一直不肯走,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
病房裡,沒有聲響,也沒有交流,冷簡麻木的像是冰凍的立柱,就算和他說話,他也不理不睬,就一直盯着熟睡中的梧桐,心思九霄雲外。
隔了好一會,病房的門開了,我以爲是佟文來了,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櫻藝,她是打着點滴進屋的,一隻手垂下身旁,一隻手高高舉着吊瓶,臉上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
我急忙上前拿過了她手裡的吊瓶,問道:“你怎麼起來了?你現在身子很虛,不應該亂走的!”
她伸頭看了看梧桐,然後繼續匍匐前進,邊走邊說:“我兒子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他怎麼樣了?”
我本想攙着她走的,可惜剛靠近她身邊,對面的冷簡就猛的直起身,目露凶煞,衝着櫻藝大吼:“你爲什麼不小心照顧梧桐?爲什麼他傷的會比你嚴重?你知不知道他身子不好?我養了他六年,這六年從來不敢讓他身上出現一丁點的傷口!你是他的生母,你爲什麼不能好好保護他?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把孩子交給你?”
櫻藝懵了,她本來就夠難過了,讓冷簡這麼一說,更不知所措了!其實我可以理解她,畢竟第一次帶着孩子在身邊,難免會有很多事情都做不順!撫養這兩個字,沒那麼容易學會的!
櫻藝低頭,喃喃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孩子!”
“對不起?你以爲你一句對
不起就可以解決一切事端了嗎?梧桐是什麼狀況你不清楚嗎?他是一個連存活都要被賦上倒計時刻表的孩子!你當然不會知道,當初你一走了之,這個孩子是怎麼被家裡人拉扯大的!他哭了我不懂如何哄,他餓了我察覺不到信號,他病了我也不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就連他被查出得白血病的時候,我甚至以爲那是醫生在和我開玩笑!他能成長到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梧桐已經在我面前死過一次了,我不想他再意外第二次了!櫻藝,如果你沒辦法照顧好他,就別狠着心的帶他離開!”
瞬然,櫻藝落了淚,她也是個女人,更是一個母親。
冷簡軟了心,沒再繼續下去,嘆氣閉眼的重新回到了椅子上,趴伏在梧桐身邊,輕聲對着身後說:“櫻藝,要不你還是自己離開吧!梧桐由我來撫養!”
櫻藝愣了,原本說的好好的事,如今卻又突然變卦了!她當然不能接受,抹着眼淚就問:“爲什麼!我們明明說好的!梧桐今後由我來撫養,你怎麼可以……”
“我後悔了!或許梧桐更適合呆在我身邊!”他的語氣決然。
櫻藝進一步靠在他身邊,開始了一輪番的質問,我們誰都沒敢開口,但閒在一旁的嶽蘭可不是好惹的主,她聽到自己的孫子要被人帶走了,當然不會任憑其自由發展!站着身子就走到了櫻藝前頭,說道:“你怎麼可以帶梧桐走?梧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雖然你是孩子生母,但你根本沒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你回來我當然歡迎,但絕不會同意把孩子交給你!”
櫻藝側身,神色裡帶着無數絕望,她冷笑,真相道:“伯母!你們就那麼需要梧桐嗎?一定要這麼殘忍的把我的兒子剝離我身邊?難道冷簡沒告訴過您,梧桐他根本就不……”
霎時,冷簡轉身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櫻藝!”
櫻藝回神,但她實在走投無路了,如果不把梧桐的
身世說出來,她可能就真的再也帶不走梧桐了!
尷尬下,她把矛頭指向了冷簡:“冷簡,如果你不把梧桐交給我,那麼我也只能把真相說出來!”
“你敢!”冷簡盛怒,完全沒了剛剛的隱忍和風度。
站在一旁的石澤旭看出了事情發展的劣態,急忙走到了這羣人的中央,勸解道:“行了!孩子歸誰的事以後再說!你們這麼吵,會把梧桐弄醒的!孩子需要好好休息,就別在這裡鬧了!”
嶽蘭看了看這幾個人之間的神色,她很聰明,當即便聽出了這之間的隱藏,抓着櫻藝的衣衫就說:“你說什麼真相?你什麼意思?”
櫻藝看了看身旁的冷簡,然後冷笑着對嶽蘭說:“我說!難道冷簡沒告訴您,梧桐他根本……”
說着,石澤旭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朝着門外的方向就要走,櫻藝死死的拖拽他,不肯出門,我跟在他們身後,手裡舉着吊瓶,一刻也不敢鬆懈!
眼看屋裡的狀況越來越混亂了,冷簡卻紋絲不動到站在那裡,櫻藝衝着石澤旭奮力掙扎,倏然間,她瘋了一樣破口大喊:“爲什麼不讓我說!梧桐他根本就不是冷簡的兒子!爲什麼不讓我說出事實!你們這一羣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圍着我的兒子轉來轉去有意思嗎?我不過是想帶着我的孩子離開這裡,就那麼難嗎!”
喊完,石澤旭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櫻藝手上的針管也被撕扯掉了,幾滴鮮血順着傷口流淌了出來,她的髮絲全部垂散在額前,嘴脣乾裂的冒出零星血跡,沒了一點柔雅的風範。
嶽蘭呆住了,腳步連連向後退縮,身子支撐在牀沿,不停的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
冷簡呼着重氣,拳頭朝着身旁的牆壁就砸了過去!
屋子裡,唯有梧桐是安靜的,他紋絲不動的躺在那裡,眼睛微閉,呼吸韻律有佳,沒有任何煩惱和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