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這些陳述,得知了這樣一個並不美好的故事,我的情緒比任何密閉空間都要沉悶,一種無法喘息的感覺,壓抑在嗓口。
我試探的摸索着冷簡的手掌,企圖能給他一些力量,他只是低着頭,眼睛很久都不肯睜開,他是怕掉眼淚吧!那種不得不割捨掉某種感情的無奈感!
“冷簡,你真的決定了嗎?如果梧桐和櫻藝走了,他會過得比現在好嗎?”我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以爲他能後悔一次。
“決定了,昨晚我和櫻藝說了挺多的,其實她一直以爲梧桐是我的孩子,所以這次回來,她本想着和我和好的!但是,她和我說的時候,我直接就告訴她真相了,還說,我已經有未婚妻了……”
“那她怎麼說的?她有繼續讓你回頭嗎?”
冷簡搖頭:“她沒有,她的性格我太瞭解了,倔強,不肯認錯!她只是告訴我,她這次回來的太唐突了!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輸的這麼慘!”
“那她如果帶着梧桐走了,會去哪?她還有家嗎?她能給梧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嗎?”
“或許吧!她說她要帶着梧桐去找親生父親,如果對方接受的話,她就留在國外不走了!她說她會好好照顧梧桐的!也好,在梧桐還小的時候,帶他離開……這樣孩子長大以後就不會……”
說着,冷簡哽咽了,他的左手死死掐着太陽穴,我能看見他拇指上的一大片慘白,他的手臂在抖,那是來自父親的不捨吧!
我抓着他的手臂,輕柔的向着自己懷裡拉扯。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梧桐會幸福的!一定會的!”我小聲的勸說着,冷簡慢慢將額頭靠在了我的懷中。
我沒辦法不理解,一個像孩子一樣的父親,一個沒有血緣牽連的父親,他有多難過。
沉重的氣氛瀰漫了整個病房,過了很久,冷簡都一直靠在我懷裡,我坐在原地,看着窗外漸漸明亮的日光,還有病牀上,母親韻律平穩的呼吸。
好像這一天,生活裡的所有不美好,都聚集到了一起。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更可怕的遭遇,還在後頭。
那些被隱匿在黑暗處的善意謊言,成了一道道疤痕,慢慢被二次開墾。
疼或不疼,只有當事者清楚。
***
在醫院滯留的這天下午,冷簡回了家,打算收拾一下梧桐的衣物和玩具。
我沒跟隨,留在醫院照看母親,等他走了以後,我去了隔壁辦公室找護士打針,一進屋,還是看到了那個滿臉無辜的洛子熙,不巧的是,遲良也在,估計是等洛子熙下班的!
我剛想找其他的護士,結果就看着遲良拿着一摞病歷單出來了,我看他這架勢,應該是來看病的!難道是檢查性病?如果他知道佟文是騙他的,不得氣暈過去!
我特意在他面前站了一下,指着他手裡的病例單就問道:“怎麼?一年都不感冒一次的遲良,生病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病歷單,解釋說:“沒有,只是例行檢查而已!半年一次的體檢!”
我不信,伸手就去扒拉他手裡的紙張,結果他還躲了一下!
我故意挑釁道:“是不是怕自己感染上什麼不治之症啊?聽說你和洛子熙結婚那天晚上,都沒同房?真的假的?”
遲良皺眉,義正言辭道:“是佟文和你說的?”
“怎麼?她不就是好心提醒你麼!你不應該感謝她嗎?”
遲良輕笑,抖了抖手裡的單子說:“我沒得病!也請你別再瞎造謠了!”
“呦!是檢查結果出來了,纔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我啊!忘了你前兩天是怎麼提心吊膽的了?蜜月都取消了,還不是被佟文玩的很慘!”
說着,冷簡手機就來了一通電話,他背過我,對着電話講了很長時間,途中,我聽見他在說“佟文”兩個字,不知道內容是不是和佟文有關。
我往上湊了湊,結果遲良不但沒躲避,手臂還僵持在那裡,一直都沒動一下,眼睛也直了,死死的看着地面,好像被人點了穴道!
我碰了碰他的身子,他沒反應!奇怪,不過一通電話的功夫,他怎麼跟沒了魂一樣?
我繞到他面前,雙手在他眼前來回晃悠,他看了看我,嗓口來回的吞嚥,腦袋跟着不自居的顫抖了兩次,嘴脣也有細微的起伏。
這不是個好徵兆,因爲他的這一系列表現,都是在說完佟文的名字以後纔有的反應!我抓住了他的手臂,猛的向下扯去
,問道:“喂!你發什麼呆!不過是和你開了個玩笑,至於這麼認真嗎?你剛纔提佟文的名字幹嘛!你到底怎麼了你!”
說完,遲良手裡的電話“哐當”一聲落了地,我眼看着手機屏幕有了絲絲的裂紋,難堪的無法復原!
兩分鐘後,遲良恢復了意識,他的眼珠定格在一個位置,很小心的挪在了我的面龐上。
我在等待,等待一場並不祥和的真相。
“書影……佟文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去國外的那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麼?”
“什……什麼……”我不安。
“我……我以爲她真的得了性病,所以在得知情況的第二天,就去醫院做了檢查,這幾天的一些列結果都證明我沒有問題,但是我總覺得她在隱瞞我什麼!她不是一個喜歡隨便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人,你知道的,她的母親就是死於乳腺癌,所以我昨天託人調查了她之前在國外的行蹤,她在那裡拆過石膏,還做過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剛剛我的委託人告訴我,佟文她……”
“她怎麼了?你說她怎麼了?”我抓着遲良的雙臂,來回的撕扯。
轉瞬,他的眼裡泛出很多我無法相信的晶瑩。
“佟文她……得了乳腺癌,那邊的證明上寫的是,晚期……”
你有沒有感受過,當所有人都毫無預兆的要離開你的時候,你的心情有多糟糕,好像身邊的一切喘息聲都不見了,你能伸手觸碰到的,全都是僞裝出來的笑臉。
是的,現在我的腦海裡,到處都是佟文強顏歡笑的模樣,還有她那天投向賀一鳴懷抱時,不顧一切的沉溺。
我終於知道,她爲什麼只是答應做他的女朋友,而不是被女人嚮往一生的新娘。
我好像看到,開放在牆角的黑色薔薇在一點一點凋零,盼不出頭的生命,成了灰燼。
——————“佟文啊!你那件定製的婚紗要怎麼處理?”——————
——————“燒掉啊!或者是賣掉!”——————————————
——————“不留着?你才穿了一次啊!當做紀念也好啊!”————
——————“不了!可能沒有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