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佟文走到我面前時,我才發現她穿着一身像是燈芯絨的運動裝,亮藍色的,什麼牌子我看不懂,但只是單看她的架勢,就一定幹了不少粗活,甚至連揹包都沒拎,車鑰匙就簡單的揣在兜裡,大步而邁。
“江書影!你吃沒吃飯!我現在累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陪我吃點去!”她吆喝着,站在我面前,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隨後,她向着我身後的洛子熙瞥了一眼,她愣了一下,有點怪異我們倆怎麼會在這搭上話。
在她起疑心之前,我急忙回頭,對着洛子熙說:“丫頭,你快上樓去照看我母親吧!看看她今天的點滴是不是沒打!”
我故意叫她丫頭,而不是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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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熙識相,死死垂着頭,一溜煙的就逃跑了。
佟文當然記得洛子熙這張臉,那也算是和遲良有過點瓜葛的女人,她氣急敗壞:“你剛剛和這個賤人在嘮嗑呢?”
我搖搖頭:“碰巧遇見的!怎麼說,她也是我母親的特護,總不能一句話也不說吧!”
她懷疑,繼續道:“你可別揹着我搞什麼小動作啊江書影!幫我看着她點,她要是再和我家遲良有什麼貓膩,我第一個就拿你是問!”
她握着拳頭,我嘆息搖頭,問道:“佟文,你明知道遲良之前和她有過點牽扯,你幹嘛還要這麼着急的和遲良領證呢?你就不擔心遲良的心,還沒收回來嗎?”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眼神有些倦意,又撼着額頭說:“男人嘛!誰沒點小心思!再說,老孃我都二十五了!這一年馬上就過去了,這都眼看着入秋了,老孃臉上的膠原蛋白馬上就要被時間這個王八蛋給帶走了!再不抓牢遲良這個混小子,我真怕他會溜到那些心懷鬼胎的小姑娘身邊!”
她自我調侃,我一把掐着她的臉,說:“來,讓我看看你的膠原蛋白!還有多少存貨!”
我輕笑,她握着我的手說:“行了!陪我吃點去!太餓了!”
她捂着肚子,眼睛和眉毛皺巴在一起。
我跟着她下了臺階,走到車邊,上車前,她在空地抖了抖自己褲子上不明
顯的木屑灰塵,然後有意無意的說道:“書影,剛剛那個護士叫什麼名字啊?我怎麼覺得,越看越眼熟呢?”
她的短暫詢問,讓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我心想,你終於開問了!你終於長腦子的去思考身邊的敵人了,可是,我卻沒辦法和你如實坦白……
我伸手去拉車門,敷衍道:“你怎麼沒問遲良呢!遲良還和他共同出入過賓館呢!雖然不知道他們倆睡了沒有!”
我把話說的直接,但是以玩笑的口吻。
她聽的入耳,遲鈍了手裡拍打褲腳的動作,隔了很久:“如果我敢問,我早就問了,我真想親口聽遲良說,他和那個姑娘其實什麼都沒有!但是,我怕我一旦開口了,得到的答案會讓我沒辦法原諒他……”
她的話,像開水一樣淋溼在我的嗓口,我哽咽,怎麼也不會想到,鐵石心腸的佟文,會委曲求全到害怕看清真相,害怕自己不會從事實中原諒一個愛到深處的男人。
“算了,別想這些了!我和他連結婚證都領了,就差找日子辦婚禮了!相愛不就行了麼!只要他在我身邊,不就行了嗎!好死賴活的,都是一輩子!”她坦然一笑,說的好像不是她的事一樣。
我拉開車門,一言未發。
上了車,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這車是新的,但實在不適合一個女孩子去開,我往後座上探了一眼,全部是一些裝修用的工具,甚至還有兩套地板。
這也太拿錢不當錢了吧!什麼硬物都往車裡放!這車怎麼看也得個二百六十萬以上!有錢人的遊戲真讓人捉摸不透,拉貨不用皮卡,竟然用路虎!
我噘着嘴,繼續觀察着車裡的構造,佟文弄乾淨自己的衣服,一腳踩上了車,罵道:“媽的,這車也太高了!上車還得練腿力!”
聽她這樣言語,我猜,這車一定不是她的,就問:“這車是你新買的?還是遲良買的?還是你爸給你倆的彩禮啊?”
她突然嗤之以鼻:“彩禮?就一輛破車?那我爸也太不給力了!這車是我借的!我的車送4S店了,出了點毛病!我今天必須把後面這些東西拿着,就借了一輛!
”
她說着,就要發動車子,車子轟轟作響,聲音都讓人決絕稱讚!
不過還沒開出大院,佟文的手機就在兜裡一陣翻騰,她讓我幫她拿出電話。
我掏出,看了眼屏幕,上面的備註名是“磨人精”,我一看,這名字霸道啊!還磨人精?難不成是小孩?
我持着電話在她面前晃了兩下,她的面色一下就擰巴在一起,說道:“服了!又給我打電話!不過是借個車!那麼多屁事!”
佟文很是不耐煩,一言一語都帶着嫌棄,我聽着她的意思,看樣子這個“磨人精”應該就是這輛路虎的主人了!
“接還是不接啊!大姐!”我不耐煩,舉着電話。
“你幫我接!他要是找我,你就說我在開車,沒空搭理他!”她說。
我按下了接聽鍵,又按下了免提。
那頭的聲音很沉穩,帶着點書生氣息,仔細聽下去,又好似很怕自己的話惹煩到對方。
“佟文,你現在……取完東西了嗎?”那邊問。
我看了一眼佟文,佟文死死皺着眉頭,瞥了一下腦袋,那意思是讓我說話。
我捏了兩下嗓子,對着電話的話筒說道:“那個……我是佟文的朋友,她現在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
那邊頓了一會,帶着點憨笑聲說:“啊!那不好意思,真是打擾了,麻煩您幫我和佟文說一聲,一會有時間了,給我回個電話,謝謝了!”
“恩!沒問題!”我答覆。
即刻,電話被掛斷了。
我把電話放回佟文褲兜裡,問道:“誰啊!讓你這麼厭煩?不是對方借給你車子的嗎?你咋這麼個態度?連電話都不接!”
我替車主抱着不平,佟文一個大轉彎悠出了大院,引擎呼嘯而去,我抓着安全把手,義憤填膺的瞪着她。
她目視着四周的路況,輕描淡寫道:“賀一鳴!大學時候追我的那個!”
我看着過路上漸漸遠去不見的行人、樹影,往事像一幅褪色的鉛筆畫,深黑變成淺灰,有些感覺,在追逐着歲月的步伐,千山萬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