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馬特修道院外的空地上,紅『色』的地毯鋪就在正中,兩旁站滿了人羣。空地縱長百米,但只有靠近修道院正『門』的三十米鋪設了大理石地磚,此外七十米全是泥地。以這地磚爲界,衣飾華美、整潔的貴族站在大理石上,衣衫單調、簡易的平民站在大理石外的泥地上。
紅地毯自泥地便開始鋪設,一直從泥地外的道路鋪上了大理石地磚,最後直至修道院正『門』口。在那哥特式的修道院『門』口,矗立着一座以各『色』『花』朵編制而成的拱形『花』『門』。『花』『門』的左邊,是以孔代親王、孔蒂親王爲首的一衆法蘭西本土貴族,亦是巴黎權貴。『花』『門』的右邊,是以瑞典的南曼蘭公爵、普魯士的亨利親王爲首的包括各國大使在內的外國使節及其家眷。
符騰堡家族的兩位代表——路德維希?歐根和腓特烈?歐根位居前排,他們只在瑞典、普魯士的兩位王弟及西班牙大使阿蘭達伯爵、奧地利大使梅爾西伯爵之後,位次甚至在俄羅斯大使之前。然而,他們的身邊除了隨從卻無任何『女』眷。路德維希?歐根因是貴賤通婚,故而子『女』並不享有出席這等場合的資格,腓特烈?歐根則是將『女』兒佛蕾澤麗卡小姐安排給了其未婚夫荷爾斯泰因?戈託普家族的呂貝克主教助理彼得。
呂貝克主教助理身材高大,卻排在末席,只在帕爾瑪公國代表之後,之前還有俄羅斯、荷蘭、丹麥、那不勒斯、『波』蘭等國代表。
外國貴族的排位並非隨意安排,無一不是按照代表們的身份、地位以及國家實力安排。普魯士和瑞典既是強國,派出的又是親王等級的代表,西班牙與法蘭西同屬『波』旁家族,奧地利又是法蘭西的姻親,這四國因而能位居最前。其後的俄羅斯、荷蘭等國亦是大國,其中只有符騰堡的地位被人爲拔高了。因此,奧爾登堡這一德意志內一個小諸侯的代表只能排在末席。
腓特烈?歐根之『女』佛蕾澤麗卡小姐並不滿意落在人後,她更不滿意身旁的未婚夫。在她眼中,彼得是一個“未老人先衰”的老人,包裹在那二十五歲男人的頭皮上的假髮之下,是一個光禿禿的禿頂。她越看着那外表普通、舉止隨意的未婚夫,便越感到悲哀,心想:“難道我就要和他生活一輩子嗎?”
正在這時,她那未婚夫彼得卻突然輕聲驚呼道:“『波』蘭王后?阿圖瓦親王夫人?還有薩丁尼亞公主、法蘭西國王的情『婦』瑪麗婭?安娜?三姐妹居然一起來了。”
佛蕾澤麗卡小姐驚奇地往入口方向望去,只見三位穿着亮白『色』裙子、戴着不同髮飾的夫人一前一後地從沿着紅地毯走來。當先的一位夫人,容顏美麗得妖『豔』,以白『色』羽翎做着髮飾。其後的那一位夫人,妝容素雅,雖不及前者妖『豔』,卻別有一股鄉村之氣。最後的那一位夫人,不及最前一位的妖『豔』,也不及身前那一位的素雅,可卻兼容着妖『豔』和素雅,容貌雖不是三位中最爲突出,卻是神彩最爲光鮮的一個。
她只聽未婚夫講道:“最前面的是『波』蘭王后瑪麗?約瑟菲娜。”
“那位出名的**”佛蕾澤麗卡小姐心中一嘆。她雖就聞其名,卻不知這位“**”居然生得如此美貌。
彼得又頗爲惋惜地說道:“後面那一位是阿圖瓦親王夫人。不過已經被拋棄了,真是可惜。”
佛蕾澤麗卡小姐也是『女』人,也會嫉妒,即使她並不愛身旁的未婚夫,可聽着未婚夫這副惋惜的語調,也不禁心生憤懣。然而,她又實在是恨不起那位奪走了未婚夫眼球的『女』士——阿圖瓦親王夫人,她甚至暗自讚許:“果然是一個『迷』人的人,越看越令人難以自拔。”
彼得再又說道:“最後那一位是薩伏伊公爵夫人瑪麗婭?安娜。”這一次,他的語氣變得謹慎:“這三姐妹雖然都被傳是法蘭西國王的情『婦』,可只有這位薩伏伊公爵夫人是被確認的。她和國王陛下甚至還有兩個『私』生『女』——尼斯郡主和尚貝里郡主。”
佛蕾澤麗卡小姐看着這三位美『婦』人早已呆『迷』了,她嗤嗤問道:“我和她們相比,誰更美貌,誰更『迷』人?”
彼得只道美麗的未婚妻是在問着自己,於是便只對其笑了笑。他雖然也覺得未婚妻有着魅力,可畢竟只有十五歲,實在難以與這些已經名動巴黎的貴『婦』人相比。
佛蕾澤麗卡小姐卻全未在意未婚夫的動作,她暗自想道:“這些『女』人都已經如此美麗,那能夠將國王陛下牢牢拴住的王后陛下豈不是與天使一樣?”
她期待見識到法蘭西王后的美貌,卻又害怕再度受到打擊。終於,當王室馬車到來時,她還未見上王后一眼,便轟然倒在了身旁未婚夫的懷中。
路易攜着瑪麗?安託瓦內特的手沿着紅地毯走到了修道院外的『花』『門』下,在這一途中,他並未注意那位昏『迷』着的佛蕾澤麗卡小姐,而是意外『波』蘭王后、阿圖瓦親王夫人和瑪麗婭?安娜的到來。『波』蘭和薩丁尼亞自有使者來到,而之前也並未發請柬邀她們三人前來。不僅如此,他顧慮到這種場合的特殊『性』,一個情『婦』也未邀來,因此,如今在此地,瑪麗婭?安娜是他唯一的一個情『婦』,也是唯一一個未聽他安排的情『婦』。
路易心存憂憤,可仍然保持着鎮定。
瑪麗?安託瓦內特一直心緒不寧,可她外表卻極爲莊重,顯示着法蘭西王后的尊嚴和高貴。但是,她的心中仍有問題:“我還擁有以往的美貌嗎?他們不是在嘲笑我嗎?”產後的憂鬱令她失卻了往日的自信,即使不惜殺人以自保,可仍然難便會從前。這正如她那已經開始日漸凋零的美貌一般,雖仍能傲立羣芳,卻難敵歲月蹉跎。
半個小時後,伏爾泰的靈柩到達了目的地。四名王室衛隊着裝的士兵一臉肅穆,肩擡着伏爾泰的棺槨走上了紅地毯。他們一直來到『花』『門』之前才停下,纔將棺槨放下。在這一過程中,民衆們彎腰屈膝,貴族們亦是如此,唯有國王和王后仍維持原樣。
路易繞過棺槨,英姿『挺』拔地走到大理石地磚的盡頭,對着已經直起身子的民衆們演講道:“1694年的今天,一位偉大的人物誕生在了巴黎這座偉大的城市中,他的名字是弗朗索瓦?馬利?阿魯埃,但是,他的另一個名字更爲出名,更爲耀眼,那就是伏爾泰。這是一個普通的名字,但這個名字在這個人的身上,就註定能響徹數個世紀,乃至更久。今日,在八十六年後,在這位偉大的人物死去兩年後,我們將在這裡,將在巴黎的制高點,爲他舉行一個遲到的葬禮。我相信,他、他的名字、他的思想,必然能像這座平原中的高地一般,成爲平凡之人前進的一個目標、一個地標,併成爲所有人心中的一大理想目標。”
路易走了下去,走到了民衆們的面前,環視一番後,又說道:“伏爾泰,他出生在我的祖先路易十四時代,他經歷了太陽王最後的光輝。他長期生活在我的祖父路易十五時代,他見到了法蘭西在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和七年戰爭中失敗。最後,他等到了我繼承王位。他過人的閱歷幫助了我,幫助了這個國家。他是我的老師、我的幫手,他也是拯救這個國家脫離敗亡的英雄。但是,我很遺憾,很遺憾他沒能看見我將這個國家帶向輝煌。”
路易轉身走向被裝飾着鮮『花』、雕飾『精』美的棺槨,同時張開手臂,說道:“現在,今天,在這個地方,我像已故的偉人——伏爾泰起誓,作爲他所信奉的君王,作爲他所認同的國王,我——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我將爲了他的理想而奮鬥,將法蘭西建設成一個富饒、強大的國家。”
宏偉的宣誓之後,民衆們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未過多久,民衆便從茫然中脫身,其中一人突然高喊道:“國王陛下萬歲法蘭西王國萬歲”
呼喊聲此起彼伏,民衆顯示出了無窮的熱情。
棺槨之後,瑪麗?安託瓦內特卻對着走到身旁的安娜冷笑道:“陛下真是厲害,三言兩語就將民衆對伏爾泰的情感轉化到了自己身上。他成爲了伏爾泰的代言者,實現伏爾泰的夢想。那麼,這些認同伏爾泰思想的民衆,也就將心甘情願地匍匐到他的腳下,哪怕他走得是一條與伏爾泰所倡導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娜陪笑道:“也許國王陛下會實現伏爾泰的理想,但是,他絕對不會像伏爾泰那麼理想化和無『私』。”
“那是當然。”瑪麗?安託瓦內特笑道,“他可不是爲了法蘭西人民而去實現伏爾泰的理想,而是爲了保住安東尼以及安東尼之後的子孫的王位。對於王室而言,有什麼比王冠更重要?人民,只是順便滿足而已。”
ps:『女』人自古以來被認爲是禍水,但實際上真正的禍不在『女』人,而在『迷』戀上『女』人的男人身上。思想也是如此,任何利民思想的發明者都是理想化的好人,可使用這些思想的人卻不是這些理想家,而是一些權謀者,他們利用這種思想的目的只是爲了實現『私』利。
就像美『女』是上天生成,任何人都會渴望,可真正出手追求的又有幾個人是出於愛慕?那些君王得到美『女』的目的不在其他,只爲了一種滿足『欲』,至於得到『女』人之後珍不珍惜,那就不知道了。
國家也是如此,利用一種思想最後口號得到天下,而後是不是真的珍惜國家,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