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埃伯爵以他外‘交’官的思維斷定不列顛王國不可能在北美戰事未了之前冒險與世界第二海軍強國法蘭西開戰,但這一點並非他一人所料,路易也早已如此認爲。然而,他的思維來自外‘交’定向思維,缺乏了一些戰略層次的思考。
路易卻與之相反,認定了不列顛王國在解決了北美之後必然會回到歐洲針對法蘭西,再加上原先便在海外殖民地上存有矛盾,因此便要組建一個類似武裝中立同盟的組織,不僅是暗中支援北美,更是要‘逼’得不列顛向歐洲開戰。他此時已不能容忍不列顛再在世界上擁有如此多的殖民地,更不能允許法蘭西再低其一頭。
“沒有盟友嗎?”路易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說道,“還有荷蘭,還有丹麥。別忘了,這兩個國家可是傳統的海洋國家,特別是有許多商船。”
諾埃伯爵眉頭一皺,疑‘惑’道:“可無論是荷蘭,還是丹麥,他們的實力都大不如前,海軍力量更是削弱殆盡,即使有商船,也無法形成有效戰力。”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荷蘭在法荷戰爭中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海軍戰艦,丹麥亦在與瑞典的戰爭中損失了大量海軍,如今,這兩個曾在海洋上擁有強大力量的國家,是沒有任何實力在海上形成任何戰力。
“我不需要他們形成戰力。”路易嚴肅道,“正如你所說的,不列顛不敢攻擊法蘭西商船。”
韋爾熱納伯爵這時反應過來,悟道:“陛下是想要讓荷蘭和丹麥的商船懸掛法蘭西旗幟,從事北美貿易”
諾埃伯爵雖然保持沉默,但他也是如此想的,故而就跟着點了點頭。
路易失聲一笑,道:“你們都錯了,怎麼可能讓他們懸掛法蘭西旗幟?這不是什麼也沒有變嗎?聽着,我想要讓不列顛拓寬之前與法蘭西所定的自由貿易協約的範圍,讓荷蘭和丹麥兩國也成爲這一協約的成員國。”
諾埃伯爵立刻搖頭道:“不,不列顛不會同意的,甚至可能會立即向我們宣戰。”
“不列顛的立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荷蘭和丹麥。”路易不以爲意地說道,“這兩國都剛經歷過一場浩劫,正需要通過大量貿易來恢復元氣。又有什麼貿易的利益比得上軍火貿易呢?有些事我們法蘭西不能去做,但未必不能‘交’給其他人去做。”
韋爾熱納伯爵一‘門’心思就在支援北美上,如今也立刻聽懂了國王陛下的話。他問道:“陛下,您是要利用荷蘭和丹麥的船將軍事物資送去北美,支援北美人?”
“不。”路易微笑着又搖了搖頭,說道,“北美人現在根本付不出錢來,荷蘭人和丹麥人不傻,不可能做這筆生意。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麼多軍火能出售,還需要留下來裝備自己,畢竟當年的存貨已經不多了。”
韋爾熱納伯爵疑‘惑’道:“陛下,您如果不與北美人做生意,那就只能和不列顛人‘交’易了。”
“不”路易嚴肅地搖了搖頭,說道,“生意繼續和北美人做,荷蘭人和丹麥人也許很‘精’明,但他們總有弱點,這就需要外‘交’大臣出面。”
荷蘭和丹麥都是以貿易興國的國家,整個國家幾乎被一羣商人掌握,但是,他們畢竟是國家,是國家就必然有國家利益。荷蘭已完全被法蘭西‘操’縱,並不難加入。丹麥在經歷過一場失利之後也必然需要尋找一個盟友,以圖反擊,在不列顛陷入北美戰爭的情況下,法蘭西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路易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如今瑞典已經奪取了挪威,勢力冠絕北歐,而且它又加入了俄羅斯主導的武裝中立同盟,雖然這兩國有着歷史矛盾,可現在他們卻在一起。未免瑞典過於強大,俄羅斯能借着聯盟之便自由出入北海,路易便決定將丹麥拉攏過來。
丹麥國力雖弱,軍力亦不強,但其所在卻註定了戰略要隘的地位,誰掌握了丹麥,誰就掌握了北海出海口,而這恰好是俄羅斯的咽喉。路易的戰略便是期望能在萬一發生戰爭之時,或利用海軍封鎖北海入海口,令俄羅斯陷入經濟困境,或是利用運輸船將陸軍海運至俄羅斯本土,展開突襲。
諾埃伯爵擔任外‘交’大臣時間已久,自然明白荷蘭和丹麥兩國的弱點,因此在國王陛下說起之時,他便想好了對策,可是,他仍然勸諫道:“陛下,我並不認爲現在適宜與不列顛王國加深矛盾。或是對他們釋放善意,或是直接對他們宣戰。這樣加深矛盾卻不進行實質打擊,對我們並沒有利。”
“你的意思是北美戰爭結束後,不列顛就會對法蘭西展開報復,是嗎?”路易問道。
“是的。”諾埃伯爵點了點頭。
路易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同盟並不是針對不列顛,而是爲了打破俄羅斯企圖利用這個盟主成爲歐洲一流強國的打算。至於不列顛,法蘭西和他的矛盾早已經很深,也不差這一點了。”
路易的眼前仍然是兩件事,一是北美戰爭,一是俄羅斯的威脅。在他眼中,後者比前者重要。若非有俄羅斯的存在,他也許就會直接對不列顛宣戰,參與到北美戰爭中,也不會如此耗費周折地建立一個海上貿易同盟。
此時,路易已然意識到擺在面前有一個天枰,一個永遠不可能平衡的天枰。不列顛和俄羅斯便是兩邊的砝碼,而不列顛的那一邊永遠比另一邊更重一些。
路易擔憂一旦對不列顛宣戰,俄羅斯便會趁機發難,而若是對俄羅斯宣戰,不列顛便可坦然解決北美,而若保持和平,不列顛還是能坦然解決北美,因此,無論如何都會對法蘭西不利,而只要不對不列顛宣戰,不列顛便能有時間解決北美。
原本加入俄羅斯發起的武裝中立同盟或許是一個好選擇,可以解除俄羅斯的威脅,日後即使與不列顛發生直接戰鬥,俄羅斯也會因爲同爲武裝中立同盟的關係而有所顧慮,可是,路易又不願借力將俄羅斯的影響力擡高,這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路易在無奈之中,也只有暫時先建立一個針對俄羅斯的武裝中立同盟的海上聯盟。
路易最後下令道:“總之,你是外‘交’大臣,這些‘交’給你去辦。”
諾埃伯爵無言地點了點頭,不過,他的態度並未改變,總認爲會發生一場戰爭。
諾埃伯爵所認爲的戰爭路易也預感到了,無論是對俄羅斯,還是對不列顛,這場戰爭暫時無可避免。爲此,他正在等待一個時機,瑪麗婭?特蕾莎‘女’王病逝。
奧地利兩兄弟的權力鬥爭已經愈演愈烈,從最初的暗鬥,已經上升爲了明爭,他們爭得越厲害,也更證明了瑪麗婭?特蕾莎的病情正在惡化。瑪麗婭?特蕾莎死後,奧地利國內的情況必然會發生變化。
約瑟夫二世爲人太過‘激’進,加之前次戰爭並未令奧地利軍隊遭遇太大損失,他即位後很可能會撕碎同盟協議,發動針對普魯士的戰爭。與之相反,利奧‘波’德秉承瑪麗婭?特蕾莎‘女’王的意志,並以主和派的樣子出現,他若是能繞過約瑟夫二世即位,必然會繼續維持和平。不過,路易也早已知道,除非發生意外狀況,約瑟夫二世即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而這就是機遇所在。
普魯士雖然加入了俄羅斯發起的武裝中立同盟,但他並非是海上大國,在海外也沒有殖民地,更沒有海上力量,武裝中立同盟對他的價值有限,因此,他與俄羅斯的同盟並不穩固。
前次大戰,普魯士雖然損失慘重,可是未過幾月,其軍力便又達到了十五萬。
路易對奧地利這個盟友並不放心,也不對失去了瑪麗婭?特蕾莎的奧地利擁有信心,因此,他已決定了在瑪麗婭?特蕾莎死後拋棄奧地利,改與在軍事上更爲強大的普魯士聯合。他已經不想再爲了挽救奧地利,而千里迢迢遠征了。但是,前提必須是瑪麗婭?特蕾莎死後中歐局勢發生變化,如此才能提高結盟成功率。
路易此時制定的計劃其實是先對付不列顛,後對付俄羅斯。
瑪麗婭?特蕾莎死後,若是約瑟夫二世即位,普魯士和奧地利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很高,在此情況下,俄羅斯便不太可能冒險穿越戰區進攻萊茵河西岸的法蘭西,只可能被擋在‘波’蘭。而在這一時刻,法蘭西則可以自身利益來進行決定,是加入北美戰爭,還是繼續蠶食神聖羅馬帝國或奧地利在意大利的土地。
這一切都是路易的臆測,他自己也不敢確定,但他卻深知無論如何都應該提前做準備。於是,他對諾埃伯爵下令道:“11月21日是伏爾泰的遷葬日,巴黎既然已經準備舉辦一場盛大的儀式,那我決定辦得更爲盛大。我要邀請各國的知名人士前來,普魯士的亨利親王,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諾埃伯爵一愣,不明所以。
路易只是想借着這一機會與亨利親王親自商談有關法普結盟一事,至於其他人還真是未細想。他不得不絞盡腦汁,想了想,說道:“巴伐利亞、符騰堡、荷蘭、西班牙等等,總之,都邀請一遍。至於各國人選,至少也應該是王族。”
諾埃伯爵雖不明白國王陛下如此興師動衆的原因,可他也只有點頭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