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中歐的戰事完全消散,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新一輪外交鬥爭。
法蘭西國王路易拒絕對提供幫助的消息傳回了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三世在無奈之下只能派出使者前往柏林,採取第二套策略。
6月下旬,古斯塔夫三世的弟弟南曼蘭公爵秘密抵達了柏林,隨之得到了與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見面的機會。
腓特烈二世雖主動提出和議,但這不過是在戰略遇挫的情況下所做的緩兵之計,他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如何再挑起戰端。
腓特烈二世原以爲關於巴伐利亞繼承的戰爭不會持續太久,結果卻沒有想到戰爭斷斷續續地居然持續了兩年,而在這兩年的戰爭中,普魯士雖然表面上佔領了半個波西米亞,可本不富裕的國庫也隨之一空,反倒是本與巴伐利亞無關的法蘭西混水摸魚般地得到了大片土地。
停戰之後,腓特烈二世也想到了失敗的原因,根本的原因便是普魯士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一個可靠的盟友。普魯士雖然在七年戰爭時也是以一敵衆,但當時的盟友不列顛王國卻源源不斷地提供金援,如今的盟友薩克森卻實在是弱得很。
腓特烈二世並非是沒有戰略眼光的匹夫,當了這麼多年的國王,他自然明白以普魯士一國之力來對付歐洲兩大強國,實在是難得很。第二階段戰爭對他而言便是一大教訓,若他沒有往西路分兵,而是一心一意對付奧地利,說不定在法蘭西佔領荷蘭時,整個波西米亞也能被納入版圖。然而,他此時卻只能無奈地後悔。
不列顛王國如今正陷於北美泥潭,歐洲其他國家又未作聲響,如今瑞典使者突然到來,腓特烈二世便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自然非常關注,因此他纔會立刻接見南曼蘭公爵。
瑞典雖然是法蘭西的盟友,可腓特烈二世本身便不是拘泥於紙面文書的迂腐之人,他自然也不會認爲瑞典會拘泥於與法蘭西的一紙文書。國家與國家之間只存在利益,並不存在其他,腓特烈二世正因深諳此理而奪取了西里西亞。
南曼蘭公爵因是古斯塔夫三世的弟弟和當年對議會發動政變的功臣,所以在瑞典深居高位。但是,他能長期存在於最高決策層的原因卻不僅如此,關鍵在於他不會違逆國王的決定和命令。
他並不贊成對丹麥開戰。因爲他認爲瑞典最需要防備的是東方的俄羅斯,不但不應該對丹麥開戰、奪取挪威,反而因與丹麥聯合、封鎖波羅的海出海口,使得俄羅斯貿易受挫並減慢在波羅的海的勢力擴張,再然後便是發動戰爭,奪取一到兩個波羅的海東岸的港口,以達到孤立聖彼得堡的戰略。
然而,古斯塔夫三世的眼睛中只有近在咫尺的挪威,因此,對丹麥作戰的決定便下達了。
南曼蘭公爵又不贊成向法蘭西求援。因爲以瑞典的實力,要在陸地上擊敗丹麥並非難事,只要能佔領挪威,那即使海上作戰不濟,亦無任何問題。因此,他認爲向法蘭西藉助海軍毫無意義,反而因試圖取得法蘭西的聲援,以使得這場戰爭的合法性增加。
然而,古斯塔夫三世爲人太注重完美,不但要奪取挪威,更希望能借機消滅丹麥海軍,以令佔據波羅的海出海口的丹麥再無能力封鎖航道。
南曼蘭公爵又不贊成冒着與法蘭西中斷關係的風險,與正在與法蘭西作戰的普魯士結成同盟。普魯士需要對付南方的奧地利,自然不可能分兵遠征丹麥,況且,縱然普魯士出戰也不可能對瑞典有任何幫助,普魯士和丹麥兩國的土地並沒有接壤。
然而,古斯塔夫三世在充滿野心、注重完美兩大缺點外,還有一個不自信的弱點,因此,他無論如何也希望在德意志內部找到一個盟友,而這個盟友,正是他的舅舅腓特烈二世。
南曼蘭公爵向普魯士國王、舅舅腓特烈二世傳達了古斯塔夫三世的想法,這正好合了腓特烈二世的心意,同時也令其產生了一個新的計劃。
腓特烈二世雖渴望有一個盟友,但當盟友到來之時,他又開始挑剔了。
正如普魯士難以在瑞典與丹麥作戰時提供幫助那樣,瑞典也難以在普魯士與奧地利發生戰爭時南下援助。地理位置決定了這一聯盟計劃並不讓能腓特烈二世滿意。另一方面,腓特烈二世更不滿意的是瑞典的軍力。瑞典陸軍在一個世紀以前雖然十分聞名,但這個北歐國家的人口資源卻難以維持一支人數衆多的陸軍,在需要分兵挪威、丹麥的情況下,腓特烈二世並不認爲在普魯士和奧地利戰場上會看見瑞典人的蹤影。
雖然有種種不滿,但腓特烈二世還是同意了與瑞典秘密聯盟。
路易自荷蘭返回巴黎後便格外關注着瑞典、普魯士、奧地利三國的外交情況。南曼蘭公爵和腓特烈二世的會面雖然秘密,可他仍然知曉了一二,不過,對於兩國秘密結成聯盟一事他並不知曉。但即使如此,他也能猜得出來。
丹麥的國土面積雖小,但它的戰略地位卻非常重要。它的國土主體位於波羅的海的出海口,是波羅的海沿岸各國進入大洋的必要通道。歷史上的丹麥在中世紀時是北歐最強大的國家,但在瑞典獨立後,它的地位便一落千丈。除了在與俄羅斯、普魯士、漢諾威等國聯盟下進行的大北方戰爭中依靠盟友而在最後的談判桌上戰勝瑞典外,它便再未有戰勝過瑞典的記錄,至於在戰場上戰勝瑞典,那是連一次也沒有。
從三十年戰爭至大北方戰爭,丹麥在這些戰爭中幾乎未佔任何便宜,而且因爲國小力弱,常有全國被佔領的事情發生。因此,在大北方戰爭後,於戰爭中損失巨大的丹麥也就進入了“和平時期”。無論是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還是七年戰爭,這個國家都未參與過。
路易雖丹麥的商船隊是歐洲第二,卻也它的實力都在海上,陸地上幾乎無還手之力。他最大的不確定在不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三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面對如此一個無力還擊的國家,路易難以古斯塔夫三世的目的只在挪威。
進入七月,路易暫時離開了巴黎,去往了所有家人所在的楓丹白露。
楓丹白露被士兵和樹林包裹,對其他法蘭西人而言,這裡就是一塊禁區。
路易在一路上都在思索着應該如何處置荷蘭。他利用荷蘭執政來控制荷蘭政權,但帶有共和色彩的執政並不穩定,且權力廣受議會和民衆的制約。思來想去,他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便是將荷蘭變爲王國,立現在的荷蘭女執政爲荷蘭女王,而他這個法蘭西國王可以在幕後操縱。
在任何情況下,國王都有着名義上的無限權威。若路易並未控制荷蘭,他絕對不會容許這個共和國成爲王國,但是,現在他已經掌控了荷蘭,爲了能更好的控制它,他唯有將之變爲王國。
到了楓丹白露的第一夜,出來迎駕的只有瑪麗?阿德萊德和她的孩子。
歲月流逝,瑪麗?阿德萊德也已經是二十五六歲的,昔日青春之氣已不在她的身上,但她卻多了幾分婦女所有的雍容華貴。她幾乎是一個天生的貴族,“雍容華貴”更爲適合她。路易能從現在的她的身上感受到比以往更強烈的誘惑。
在與瑪麗?阿德萊德擁抱之後,路易看到了許久不見的三個孩子。
雙胞胎瑪麗安娜和維多利亞年紀雖小,卻已經是九歲的姑娘,已經展現出美人的雛形。她們身材纖細,擁有着令人驚歎的如瀑金髮和碧綠色的眼睛,更令路易滿意的是,她們行禮的姿勢標準,走起路來也非常端正,顯然是受過嚴格的貴族禮儀。在禮儀方面,縱然是瑪麗?安託瓦內特的長女特蕾莎公主都未必能勝過。
除了雙胞胎外,路易和瑪麗?阿德萊德的另一位孩子、緬因公爵路易?雨果也在。他已經六歲,身高很高,看上去與雙胞胎差不多。他的行禮姿勢也非常標準,更令路易注意的是他的容貌。他的容貌與雙胞胎有些相似,不像是個陽剛的男孩,更像是一個嫵媚的女孩。
路易見到這個孩子後,心中也陷入了沉思。他雖然希望能將荷蘭變爲王國,而且這對他而言也不是很難,不過,如何保證能在那位少女執政成年後繼續控制荷蘭,這就成爲了問題。如今,在見到緬因公爵後,這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了。
法蘭西也許不能與荷蘭合二爲一,但完全可以將其歸屬於同一個家族之下。在歷史上,西班牙的統一,哈布斯堡的擴張,以及不列顛王室的變更,無一不和一件事無關——聯姻,與擁有繼承權的女性的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