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爲法爾肯斯坦伯爵的約瑟夫二世和梅爾西伯爵在王后套房最外間的接待室等待着,雖然接待室也有舒服的沙發,可他們都選擇站着,因爲約瑟夫二世認爲他的妹妹很快就會出來,然而,情況卻出乎他的意料。五分鐘過去,他們依然在等待着。
“她總是這樣嗎?”約瑟夫二世側頭問道。
“陛下,王后陛下她……”梅爾西伯爵欲言又止,頓了頓後說,“這裡畢竟是法蘭西宮廷,王后陛下也需要注意其他人的看法。”
梅爾西伯爵原本是想實話實話,將瑪麗?安託瓦內特越來越非奧地利化一事告知皇帝陛下,然而,他轉念一想,覺得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約瑟夫二世畢竟是兄妹,自己身爲一個外人,如果胡亂說話,極可能被當做是蓄意挑撥,到時候不但在法蘭西呆不下去,就連維也納也沒有容身之處。
他久在國外,原本便覺升遷機會不大,又因爲是瑪麗婭?特蕾莎女王的人,故而更想要把握機會,討好不久後就能掌權的皇帝陛下。所以,他十分小心,不但謹言慎行,更是沒有自作聰明地將之前回報給女王陛下的有關瑪麗?安託瓦內特的事情說給約瑟夫二世聽。
他很聰明,知道皇帝陛下若是爲了糾正瑪麗?安託瓦內特的錯誤而來,便自然是提前知道了,所以他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一遍。而若是皇帝陛下不知道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問題,這一次也不是爲了糾正而來,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冒着被按上挑撥兄妹感情的罪名自作主張。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皇帝陛下在巴黎的這段日子,恪盡職守,安排好一切,以博取皇帝陛下的好感。
“法蘭西人民對奧地利,對她很不友好嗎?”約瑟夫二世問道。
“這……”梅爾西伯爵想了想,回答道,“畢竟在近一個世紀,除了十年前結束的七年戰爭外,法蘭西和奧地利都是敵對狀態,所以,宮廷中和民間有不少敵視奧地利的人。王后陛下雖然是法蘭西王后,可她的身體中畢竟留着奧地利的血液,自然也就被法蘭西貴族和平民看成了是奧地利人。”
“我在維也納也聽過很多傳聞。”約瑟夫二世青着臉說,“法蘭西國王是個花花公子、好色之徒,周圍有許多女人。看來這傳聞並不假。”
梅爾西伯爵聽到這句話,心中嚇了一大跳。他察覺約瑟夫二世明顯是對法蘭西國王存有偏見,他因此擔心待會兒與瑪麗?安託瓦內特見面時,他們萬一在這方面一交談,那麼這一連串謊言都會被揭穿。
他急忙說道:“陛下,這裡面可能有些誤會。法蘭西國王確實有不少女人,可是,他對王后陛下並不錯。去年王后陛下生日時,他花費了巨資爲王后陛下慶祝。其宏大場面,超過了路易十五時代的任何一次慶祝。”
“哦”約瑟夫二世驚疑一聲,疑惑道,“看來我妹妹的丈夫讓人很難捉摸啊”
“陛下,王后陛下雖然有許多敵人,但好在有法蘭西國王地庇護,所以她能夠安然地生活在宮中。”梅爾西伯爵說,“請您放心,王后陛下會很安全,很幸福。”
約瑟夫二世對此半信半疑,但就在這時,一聲“哇哦”的女聲傳入耳中,隨即,他便見到許久不見,已經長大了的妹妹撲了過來。
約瑟夫二世和妹妹擁抱了一下後又分開,而後打量着眼前的妹妹,欣喜地說:“哦安託瓦內特,你長大了。”
“那當然,已經五年了。”瑪麗?安託瓦內特微笑着退到了合適的距離,接着說,“我已經滿十九歲,再過九個月就二十了,況且我已經是一國的王后,我必須長大。”
約瑟夫二世保持着微笑,但他臉上的微笑卻有些僵硬了。他對妹妹說的話很滿意,因爲這意味着她已經有了身爲一國統治者的覺悟,但是,他同時也對妹妹的話有些牴觸,一個奧地利王室的公主,卻有着作爲法蘭西王后的覺悟,這讓他這個哥哥兼未來的奧地利統治者心情不暢。
這個時候,接待室中又多出了三位貴婦打扮的年輕女士。她們優雅地走到約瑟夫二世的面前,恭敬地向他行屈膝禮。作爲禮儀,約瑟夫二世擡起右手按着帽檐,又以左手叉腰,接着微微完了彎腰,以作回禮。
瑪麗?安託瓦內特隨即熱情地來到女士和兄長之間,熱情地向兄長介紹道:“她們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朗巴爾親王夫人,是法蘭西首富彭蒂耶夫公爵已故長子的未亡人。這位是阿圖瓦伯爵夫人,是國王陛下的弟弟阿圖瓦伯爵的妻子。這位是路易絲?阿德萊德郡主,是孔代親王的長女。”
“很榮幸見到你們,女士們”約瑟夫二世以紳士般的口吻說道。
“我也很榮幸,皇帝陛下”三位女士異口同聲道,她們的聲音甜美而又不是典雅,盡顯貴族的儀容。
一番問候之後,瑪麗?安託瓦內特便帶着約瑟夫二世去到了裡面的小餐廳。小餐廳中,之前的下午茶還沒有撤去,滿桌子是精緻的麪包和蛋糕。
這時候,瑪麗?安託瓦內特的三位女友已經離開,進入小餐廳的只有瑪麗?安託瓦內特、約瑟夫二世和梅爾西伯爵。
約瑟夫二世好奇地從餐桌上拾起一小塊圓狀點心,將其放在口中,接着邊咀嚼邊點頭。但是,他並沒有沉迷在美味之中,只是淺嘗即止,不再去碰桌子上的任何一樣食物。
“你怎麼會來巴黎的?”瑪麗?安託瓦內特邊問邊取來乾淨的杯子,爲約瑟夫二世斟茶。
“我是爲了旅行。”約瑟夫二世說着便端起了茶杯,聞了聞杯子中透出的茶香,隨後喝了一小口。
“旅行?”瑪麗?安託瓦內特坐在了約瑟夫二世的旁邊,好奇地看着他,問道,“你可是羅馬皇帝,應該呆在維也納纔對?”
“哈哈哈……”約瑟夫二世苦澀一笑,只是搖頭而不回答。他沒有辦法回答,他總不可能坦白自己是一個傀儡,大權還在老而不死的母親手中。
瑪麗?安託瓦內特故意如此提問,目的並不是爲了要約瑟夫二世難堪,而是爲了顯示她還是那個五年前離開維也納時的瑪麗?安託瓦內特,所以,除去那句不合時宜地提問,她的語氣、神態也儘量不做作,表現得與當年那個涉世未深的小公主沒什麼兩樣。不過,當年的她就是三分真、七分假,現在的她無非是把真假顛倒,再是完全假裝,因此演得也很真切。
約瑟夫二世久在維也納,自然不知道妹妹近幾年的變化,因此,他沒能看出其他的虛假。相反,梅爾西伯爵長時間居住在巴黎,與瑪麗?安託瓦內特地接觸不少,因此,只有他看出了其中的差異,不過,他也聰明地沒有道破。
“法爾肯斯坦伯爵?怎麼取了這個化名?如果你沒有用化名的話,我可能早就出來了。”瑪麗?安託瓦內特微笑地說道。
“我畢竟是皇帝,不可能以皇帝的身份在外旅行。爲了安全,同時也爲了自由,所以就用了其他的稱呼。”約瑟夫二世說道,“這幾年我相繼遊歷了意大利、波蘭,還有帝國內的其他邦國,都是用這個‘法爾肯斯坦伯爵”所以這次來巴黎,也用了這個。”
“這個我還是真不知道。”瑪麗?安託瓦內特微微一笑。她一直以微笑示人,這一招爲她博得了衆兄弟姐妹的好感,同時也令她在犯錯後不會被懲罰。
“這是我的失誤。”梅爾西伯爵這時說道,“我忘記了王后陛下不知道皇帝陛下的化名,結果才導致了皇帝陛下等待了許久。”
約瑟夫二世身爲皇帝,若是以皇帝的身份出訪他國宮廷,這便會令他國看成是一件外交事件,因此,他爲了免除這些麻煩,纔會以化名出行,並以化名出入各國宮廷。雖然他所出訪過的國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到來,但因爲是化名,故而並沒有引發外交紛爭。
這一次,約瑟夫二世也是化名到來,梅爾西伯爵按照正常的程序,也是以那個化名求見,故而才導致了時間拖延。但事實上,真正的原因還是梅爾西伯爵被瑪麗?安託瓦內特疏遠,導致他不能在第一時間以私人渠道與其溝通,才導致了在正式程序上出現了遲誤。
“母親好嗎?”瑪麗?安託瓦內特問道。
“她很好,她還要我代她祝福你。”約瑟夫二世微笑道。
“祝福我?”瑪麗?安託瓦內特嬌聲一笑,嘲諷道,“我還以爲她的嚴重只有瑪麗婭?克里斯蒂娜,瑪麗婭?特蕾莎最喜歡的女兒,暱稱。”
瑟夫二世底氣不足地說,“她的心中誰都重要,你和克里斯蒂娜都是她的女兒。”
瑪麗?安託瓦內特“哼哼”一笑,反問道:“你相信你所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