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一樓的宴會廳中,薩丁尼亞王室一家人正享受着法蘭西風格的晚宴。法蘭西的菜餚因歷史上的兩位美第奇王后而吸收了意大利美食的特色,推陳出新之後,結果青出於藍。不過,現在在餐桌上的美食,只能屬於老式菜色,巴黎最爲流行的美食是在原有菜色基礎上加上奧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亞等地風味的新菜色,這項功勞完全歸功於從維也納嫁到巴黎的瑪麗?安託瓦內特。
儘管菜色美味,可是在座的每一人都無心食物。
酒過三巡,王后突然放下刀叉,對身旁的丈夫說:“陛下,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
“什麼?”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也放下了刀叉,邊問邊用餐巾擦了擦嘴。
王后欲言又止,可是又不得不說,於是在爲難之下,勉強地說:“陛下,請您退位吧!”
“你說什麼?”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猛然一震,情不自禁之下甚至握着拳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國王將憤怒毫不遮掩地傳達了出來,在座的其他人都怔住了,即使是之前沒有注意到父母的孩子們現在也都注意了起來。
“陛下,聽我說……”王后耐心地想要勸解,可是,國王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打斷王后的話,搶先說:“你什麼也不用說,除非路易?奧古斯特殺了我,否則我是不會把王位讓給貝尼代託的。”
“貝尼代託?”王后茫然不解,喃喃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與對面的長子卡洛?艾曼努爾王儲對視一眼,兩人皆十分意外。
他們之前已經商量好了,讓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退位,由王儲繼位,如今聽到了由貝尼代託繼位之言,不由得心生疑惑。
這時,一旁侍候的迪昂微笑且恭敬地說:“兩位陛下,還有王儲殿下,你們無需疑惑,我們的國王陛下並沒有打算擁護貝尼代託親王爲薩丁尼亞國王的意願,相反,他的想法一直是支持王儲殿下成爲薩丁尼亞國王。”
“這是怎麼回事?”維托裡奧?阿梅迪奧疑惑地說,“之前的條件不是這樣的。”
“因爲國王陛下考慮到法蘭西與薩丁尼亞兩國同盟的穩定,同時也是出於對薩丁尼亞法律和內政的尊重,因此,他已經不再主張以前的想法。”迪昂解釋說。
“以前的想法?”國王和王后異口同聲地說。
“是的。”迪昂點點頭說,“貝尼代託親王最先提議,法蘭西確保讓他成爲薩丁尼亞國王,他則會在外交上投向法蘭西。”
國王、王后、王儲三人面面向覦,他們對迪昂的話感到猶疑。
“現在好了。”迪昂笑了笑說,“我們的國王陛下已經完全放棄了貝尼代託,他選擇了王儲殿下。”
“你讓我們怎麼相信你的話?”王儲卡洛?艾曼努爾問道。
“很簡單。”迪昂微笑着說,“因爲您即將娶法蘭西的公主瑪麗?克洛蒂爾德殿下,她是法蘭西國王的妹妹,所以法蘭西國王是不會讓自己的妹妹無法成爲王后。”
依靠女人確保王位,卡洛?艾曼努爾雖然對此十分不願,可也無可奈何。
王后現在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可以安心地繼續勸說丈夫。
“陛下。”王后勸道,“你必須要做出選擇,否則,王國也就不可能存在。”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仍在猶豫着,即使取代者是自己的兒子,他也無法心甘情願地將坐了不到一年的王位送出。
“應該沒這麼嚴重吧!”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無奈地回了一句,他的心中多少還期望着歐洲諸國的出手干預。
“陛下,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告訴您。”迪昂這時說,“都靈現在正被一羣暴徒控制,他們擁有武器,並宣佈要建立一個不需要國王的獨立共和國。”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的臉色乍白,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選擇權。若是他不同意,那麼誰也別去做薩丁尼亞國王,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兒子。所以,只有他同意了,薩丁尼亞纔會繼續以一個王國的形式存在。
“父王,”王儲卡洛?艾曼努爾說,“我想我們是別無選擇。就算您不答應,那麼他也有辦法讓貝尼代託當國王,而那個時候,我們恐怕就……”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腦筋一轉,想明白了卡洛?艾曼努爾所說的話。路易完全有能力將具有薩丁尼亞王位繼承權的人全部殺光,而後再扶植貝尼代託上臺。
在之前,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還有能力硬撐,可現在,在妻子、兒子的勸說下,他的心防也被打開了。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這一點頭,王后和王儲也都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迪昂見了這番情景,忍不住偷偷一笑。
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同意之後,心情卻並不好,也正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最喜愛的瑪麗婭?安娜公主居然不在。他好奇地問:“安娜去哪兒了?她怎麼不在?”
其實,在場的衆人也只有他一人沒有發現這一點,其他人早就發現,只是心領神會地沒人說出口而已。
王儲卡洛?艾曼努爾冷冷一笑,輕蔑地說:“那個蕩婦,恐怕正在我未來妻子的哥哥牀上輾轉承歡!”
“什麼?”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的臉都綠了,急促問道,“什麼蕩婦?什麼承歡?”
迪昂已經不管餐桌上在發生什麼了,他的計策已經得逞了。日後,無論是誰成爲薩丁尼亞國王,王室家族和貝尼代託親王都會成爲死地,這毋庸置疑。
二樓的套房中,路易此時正擁着瑪麗婭?安娜躺在那張巨大的柔軟牀上。
“陛下,您真是我的天敵。”瑪麗婭?安娜嬌羞着說,“我發現我永遠也逃脫不了您的掌心了。”
“我也一樣。”路易笑道,“我也發現了自己再也無法忍受牀上沒有你了。”
“真的嗎?陛下!”瑪麗婭?安娜擡起頭,凝視着路易的臉。
“當然是真的。”路易微笑着,但他的心中卻並未真的如此想。
“那我比巴黎的那位王后陛下如何?”瑪麗婭?安娜笑着問。
“這個嗎?”路易笑着翻身將瑪麗婭?安娜壓在了身下,回答說,“你比她更爲讓我滿意。”
路易並非是真的愛上了瑪麗婭?安娜,但是,他卻需要瑪麗婭?安娜,這種需要並非是牀上的需要。
路易雖然有許多女人,但他從來不是一個被下半身俘虜的男人。他對瑪麗?安託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都是出於愛,對女畫家伊麗莎白則是出於責任,對這位瑪麗婭?安娜則是出於利用。
路易最初是爲了利用瑪麗婭?安娜來分化薩丁尼亞王室內部,現在則是希望利用她來制衡巴黎的瑪麗?安託瓦內特。
通過蒙特鬆夫人一事,路易對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力量起疑,爲了防止法蘭西出現一位瑪麗婭?特蕾莎或葉卡捷琳娜二世那樣的女人,他必須提前做一個準備。瑪麗婭?安娜正好合適,她沒有心計但卻嬌蠻;她出身高貴,但孃家卻沒什麼力量;她容貌美豔,但卻死心塌地。這些種種,都是她會被選中的原因。
瑪麗婭?安娜突然避開了路易的吻,問道:“既然你這麼愛我,那麼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路易好奇地問。
“我的父親。我知道,您一定很恨他,但是,請您不要剝奪他的王位。”瑪麗婭?安娜含淚懇求道,“他是一個好人,是一位紳士,我相信他不會再冒犯您了。”
“瑪麗婭、瑪麗婭、瑪麗婭,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談這種事!”路易邊抱怨邊翻身下牀,披上了丟在牀邊椅子上的襯衣。
“抱歉,陛下。”瑪麗婭裹着牀單坐起身來,望着背對着她的路易,解釋道,“他是我的父親,是我以前最愛的男人,你是……你是我現在最愛的男人,我不希望你和他互相敵視。”
“我想你是不希望他因此而被我殺了吧!”路易冷笑道。
“我……”
“可以了。”路易冷冷地說了一句,而後從牀下撿起了瑪麗婭?安娜的襯裙,將其拋到牀上,接着說,“你應該回去了,否則你的父母真的會鬧翻天的。”
瑪麗婭?安娜感覺到路易生氣了,可是她並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怒了他。
路易並沒有生氣,而是自動進入了一種政治狀態。
牀上的路易,戰場上的路易,面對政務時的路易,還有面對政客時的路易,是完全不同的。
路易曾經無數次地對瑪麗?安託瓦內特冷麪以對,那是在談論政治問題的時候。他之所以要瑪麗婭?安娜離開,只是爲了不想繼續深入此事,因爲,結果他早已經知道,那就是拒絕。所以,與其在最後拒絕,不如一開始便以某種方式迴避。
路易很清楚一點,原則問題是不能改變,無論對方是遠在巴黎的愛人,還是剛纔還在身下承歡的女人。不過,他倒是很滿意瑪麗婭?安娜在剛纔介入政治的行爲。如果瑪麗婭?安娜向瑪麗?阿德萊德那樣完全不介入政治,那麼他纔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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