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很好,既然已經死無對證了,那麼你還想要知道什麼呢?”教士米卡洛自信地說,“現在在場的當事人只有我和那個禽獸,你不相信我,那麼就去從他的口中詢問吧!不過,我認爲他所說的話並沒有多少可信的。”
“這我當然知道。他與您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您現在是自由之身,而他卻身陷囹圄。就算他說的是事實,但只要和您說的相反,那麼也會被認爲是謊言。”諾埃伯爵說話時帶着微笑,但話音剛落,便神情一轉,嚴肅而又嚴正地說,“然而,他和您同時作爲當事人,若是將您對他的指控忽視,那麼你們兩個人的地位應該是一樣的。既是你們的話都不足爲信。”
“伯爵先生,我可以認爲您的意思是在說我在說謊或是誣陷他嗎?”米卡洛高呼起來,“哦,我的上帝啊!作爲一名虔誠的教徒,我原諒您對我的誹謗,我也會向上帝請求寬恕您的罪行。但是,如果您要用這種方式讓這個罪惡的人脫罪的話,這實在是太卑劣了。”
“不,教士。我完全是爲了公平。當夜事發時,只有你們兩個,你們其中一個所說的話,足以致另一個人於死地。您指控他,所以他就在了囚車中,而反過來他也指控您的話,那麼您是否也會在囚車中呢?”諾埃伯爵反問道。
“但是他並沒有指控我。”米卡洛反駁了一句,而他話音剛落,囚車中的羅謝爾便憤怒地又敲打起木質車欄來。
諾埃伯爵看了羅謝爾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轉過頭問當天夜裡的衛兵隊長:“先生,你可以說一下當天晚上逮捕羅謝爾費爾奈時的具體情況嗎?”
“好的,先生。”衛兵隊長行了一個禮,恭敬地說,“因爲在將他們分開的時候,他們都激烈地肢體反抗,而在過程中,因爲米卡洛教士指稱羅謝爾費爾奈侵犯了一個修女,於是我就下意識地將反抗中的費爾奈先生打昏了。”
“在被告反抗、掙扎到被打昏失去意識這段時間中,他有說過什麼嗎?”諾埃伯爵神情自若地問。
“誰,是費爾奈先生嗎?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要撲上去攻擊教士。”衛兵隊長回答說。
“也就是說,當時費爾奈先生雖然極具攻擊『性』,可是隻針對站在那邊的原告代表一個人,是嗎?”諾埃伯爵手指向米卡洛,對衛兵隊長髮問。
“這……”衛兵隊長頓了頓,纔回答說,“時間太短了,根本來不及注意。”
“好需要再問些什麼?”米卡洛氣勢『逼』人地說,“他一定是氣憤我壞了他的好事,以及爲了殺人滅口,纔會對我攻擊。而且因爲當時的時間太短,所以他可能在被打昏前都沒有注意到有衛兵來了。”
“一個人在盛怒之下確實有可能除了眼前之物外,不注意其他的。”諾埃伯爵順着米卡洛的話說了一句後,隨即又問衛兵隊長道,“那麼,請問當時您有注意到那位修女嗎?”
“那位自盡的修女嗎?打昏費爾奈先生後,我就去看了她。匕首『插』在心臟的位置,『插』得很深,鋒刃完全沒入了身體,只有劍柄還留在外面。看來她死得很堅決,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衛兵隊長感嘆唏噓着。
“怎麼樣,和我說的都一樣吧!還有什麼問題嗎?”米卡洛怒氣不減,向諾埃伯爵步步緊『逼』。
“當然有。”諾埃伯爵輕蔑地朝他看了一眼,隨後又問衛兵隊長,“你剛纔說的是在她死後的事,那麼她是什麼時候自盡的?是在你們把被告制伏之後,還是在制伏之前?”
衛兵隊長默然不答,臉上泛出了猶豫之『色』。
諾埃伯爵又對米卡洛問道:“教士,您知道修女是在什麼時候自盡的嗎?”
米卡洛剛張了一半嘴,似乎正想回答,諾埃伯爵卻趁機『插』嘴說:“在您回答之前,我先要提醒您,如果修女是在你們打鬥的時候自盡,那麼她自盡之時離被侵犯之時並不遠。而剛纔衛兵隊長說了,修女『自殺』時十分堅定,可想而知,她當時是鎮定地一心求死,沒有任何驚慌恐懼。一個柔弱女子,在經歷了難以想象的恐懼之後,恐怕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吧!”
“之後,在我們制伏他之後。”米卡洛語氣堅定地說,“當時是我親眼所見,因爲我離那修女最近,而且其他人那個時候注意力都在被告身上,只有我注意到了。”
“那麼衛兵隊長,現在有回想起什麼嗎?”諾埃伯爵問。
“我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麼回事。”衛兵隊長說,“當時是教士先生先驚叫了一聲,然後我們才發現那個修女已經死了。”
“那麼,在你們最初看見他們還在搏鬥的時候,那個修女死了嗎?”伯爵用着比剛纔更爲嚴肅的語氣問。
“這我沒有注意,因爲路很窄,天又黑,除了他們兩人,我們只能夠知道地上還有第三個人,卻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也就是說,你們根本沒有看見修女的自盡,甚至還無法確定他們兩人在搏鬥的時候,修女是死是活,是嗎?”諾埃伯爵提高了音量,像是故意要說得大聲。
“是的。”
諾埃伯爵立即面向梅斯主教,恭敬卻不失威儀地說:“主教大人,我剛纔已經說過了,作爲兩個當事人,原告教士和被告所言都應該一視同仁。如果被告的話不被採信的話,你們原告的話自然也應該存疑。”
米卡洛慌忙也轉向了梅斯主教,但只是喊了一聲:“主教大人。”
梅斯主教看了看諾埃伯爵,又看了看米卡洛,最後點了點頭,氣虛地說:“是可以這樣。”
諾埃伯爵當即說:“很好,這樣的話,並不能確認修女具體的死亡時間。”
“這簡直是太荒謬了。我作爲上帝的信徒,居然和一個惡魔相提並論。”米卡洛憎惡地瞪視着諾埃伯爵,咬着牙說完了抱怨的話。
“教士,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中央平臺上的路易這時開口說,“上帝不會遺棄他的每一個子民。就算是應該下地獄的人,也只是爲了懲罰他的罪過,而非是將他拋棄給撒旦。”
路易嚴正地說:“所以,無論是原告還是被告,在法庭上都有同等的話語權。只要在判罪之前,你們都是平等的。”
他的話音剛落,兩側的平民階層就響起了響亮的鼓掌聲。與剛纔一樣,也是先零零碎碎,而後纔多了起來。
掌聲漸落,而在這時,一個士兵端着一張圓盤子走到了諾埃伯爵面前。圓盤上覆蓋着一塊白『色』的紗布,諾埃伯爵輕輕將紗布捲開,只見這紗布之下居然是一把劍刃帶血的有着金『色』劍柄的匕首。
他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的指尖,分別握着劍柄和劍刃,將匕首舉離了圓盤。
“衛兵隊長,這把匕首是不是那個修女用來自盡的匕首?”諾埃伯爵問。
“是的,就是這把!”衛兵隊長看都沒看兩眼便語氣肯定地回答說,“因爲劍柄是金『色』的,在黑夜裡特別閃眼,所以記憶猶新。”
諾埃伯爵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向梅斯主教,對他說:“主教大人,經過檢驗,這把匕首的手柄有黃金的成分在其中,所以就算是在黑夜之中,也很顯眼。”
“現在,我就奇怪了。”他轉向米卡洛,問,“教士先生,一把如此貴重的匕首,會是誰的呢?”
“一般來說,這種貴重品上,應該鑲有象徵着主人的標記。”米卡洛語氣鎮定地回答。
“可是上面卻並沒有類似的東西。”
“那麼您應該問您身後的那位,那把匕首應該是他的。”米卡洛意指着諾埃伯爵身後囚車中的羅謝爾。
“您的意思是這把匕首是他的?”
“難道不是嗎?我親眼看見他用這把匕首威脅着那個可憐的修女。”米卡洛反問道,“這把匕首不是他的,難道會是那個修女的嗎?”
“修女自然不可能有這種貴重品,可問題是被告是一個窮人,雖然擔任官職卻並沒有太多的錢,他也不可能有這種貴重品。”諾埃伯爵微笑着看着米卡洛,等待着他的回答。
米卡洛不假思索地就說:“也許是他在哪個人那裡偷來的。”
“爲什麼不是搶來的呢?”伯爵緊跟着反問了一句。
“沒錯,也可能是搶來的。”米卡洛神經反應式地就回了一句。
“那麼會是從哪裡偷來的呢?”伯爵疑『惑』地問。
“這個就不知道了,上面又沒有標記。”
“那麼也可能是從你那裡奪來的,”諾埃伯爵說着便轉身面向大衆,高聲說,“比如在你對那位修女施暴的時候,被告突然衝出來將原本在您手中的匕首奪走。”
“哇哦”的一聲從兩側的平民羣中響起,不只是他們,連貴族們也紛紛驚疑了起來。整個廣場,表情維持正常的屈指可數,諾埃伯爵算一個,路易也是其中之一。
諾埃伯爵轉過身來,對着眉頭緊皺地米卡洛說:“也可能被告根本沒有接觸過這把匕首,也可能當被告發現你在侵犯那位修女的時候,這把匕首已經『插』在了修女的心口中。”
“哇哦”的又是一聲,周圍觀衆的具皆『露』出了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