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清風拂過樹枝,隨即那清風居然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形態,只見一名身穿一襲再簡單素淡不過的東大陸式青衫,有着三縷黑‘色’長鬚的儀表威嚴的中年人便顯現了出來,若非容貌有些差異,那種獨特的超凡之氣幾乎讓‘蒙’烈以爲自己又見到了徐殃真人。
“我們終於見面了,‘蒙’烈道友,久聞大名如今卻是第一次親身相見,陸高有禮了。”
中年人微笑着對‘蒙’烈楫手爲禮,而他的自報家‘門’卻是讓‘蒙’烈和沈竹君同時吃了一驚。
陸高?
這居然就是那位數百年前來到西大陸,然後與‘精’靈族第一大長老一起成就了散仙之身的陸高仙君?
司空菊雅所修行的可就是他所留下來的“先天大五行乾坤正法”呢。
‘蒙’烈這裡正自驚訝,沈竹君卻已經恭敬的向着陸高行了一禮,道:“聽‘潮’閣弟子沈竹君,拜見前輩。”
陸高仙君可是號稱東大陸如今最強的九名仙術師之一,同時也是唯一的一個不依靠任何‘門’派支撐,完全以一己之力成就了仙君境界的散修傳奇,沈竹君的師傅,聽‘潮’閣當代閣主徹天仙君與其齊名,她又怎南會不知道陸高仙君的聲名?
“小姑娘你可是繼承了天禽道友的道統?能有如此優秀的傳人,天禽道友一定極爲欣慰。”
陸高一眼就看穿了沈竹君的底細,沈竹君雖然修爲極高,可是在一個散仙的眼中卻仍完全無法遮掩任何的秘密,更何況陸高成名許久,與聽‘潮’閣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和那如今已是仙人的天禽仙君更素有‘交’往。
“前輩一直在這西大陸吧,‘蒙’烈不明白前輩這‘久聞大名’之語從哪裡說起。”
或許同爲散修的緣故,陸高身上那與徐殃有幾分相似的氣息令‘蒙’烈對他沒有任何惡感,但仍不敢放鬆警惕,無論月神還是陸高,都是目前的他所無法戰勝的強敵,這令最近實力飛速增長一路未遇敵手的他還真有點不適應,心中原本有些快消失了的危機感再度膨脹了起來。
“呵呵,‘蒙’烈道友果然機警,一點破綻也沒有放過。”
陸高朗朗一笑,口中卻道:“我這數百年來雖再未返回東大陸,然而日前卻和一位亦師亦友的老友聯繫上了,從他那裡我聽到了道友的不少功業,以我那老友無視一切外物的‘性’格與無上境界,若非極欣賞一個人,是萬萬不會如此上心的。”
心中突然一動,‘蒙’烈開口道:“敢問前輩友人的名號?”
“九天十地第一大修羅。”
陸高淡淡地說出了這個威震東大陸數千年的名號,而‘蒙’烈心中卻是一陣恍然,他認識的東大陸前輩高人還真沒幾個,大修羅與他雖只有兩面之緣,但他對這位天字第一號的大魔頭卻是印象極好,而大修羅對他也似乎非常的關照。
以大修羅以及陸高這位散仙的本領,即使東西兩大陸相隔萬里,但彼此聯繫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不知道這兩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大修羅他可是已沉睡千年了呢。
“我與大修羅兄雖友人相稱,但我一身修爲卻全靠他襄助提攜,若無他,真人之境就已是我陸高所能達到的極限,哪有如今的散仙修爲,可惜……”
嘆了口氣,陸高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遺憾,若大修羅能早一點從沉睡中醒來,得其幫助,他此時恐怕就不只是一個散仙,而是能夠成就真正的金仙大道了。
想當年他以一介散修的身份奮鬥不息,那是何等的艱難困苦,事實就是如此,若身後無實力強大的宗‘門’相助,提供修練所必須的法‘門’、靈寶等等,天分再高的人也最多隻能止步真人位階,例如徐殃,而他則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大修羅,大修羅對他非常欣賞,招徠他加入大阿修羅宗被拒絕後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對他多有幫助,所以他才最終能夠達到仙君之境,成爲史上最強的散修。
只可惜後來大修羅陷入千年沉睡,卻是無法幫他進一步衝擊仙人大道了,庫修數百年無果的他最終選擇了遠走西大陸,希望能夠另闢蹊徑,於是他結識了‘精’靈第一大長老,兩人相互幫助再度苦修數百年,終於突破了凡人的極限,成就了散仙大業。
前一段時間他一陣心血來‘潮’嘗試着以仙術和大修羅進行聯繫,居然聯繫上了,這讓他又驚又喜,幾番聯絡下來他就從大修羅那裡得知了‘蒙’烈的存在,以他對大修羅的瞭解,哪裡不明白‘蒙’烈肯定是極得大修羅的欣賞的,一如當年的他。
如今眼見陸高和月神站在一起,‘蒙’烈也有幾分明白爲什麼月神對東大陸那麼瞭解和忌憚了,陸高一定已經向她說明了東大陸超自然力量的強大,乃至於大修羅的恐怖了吧,使月神相信一旦雙方神戰爆發,最終極有可能造成蒼茫世界毀滅的可怕結局。
“千年前的衆神浴血一役,我雖然倖免於難沒有隕落,可是卻也不得不陷入到了永恆的沉睡之中,如果不是陸高仙君與呼倫貝特找到了我的神國與現實世界的‘交’匯之處並喚醒了我,恐怕我現在還處在沉睡之中。”
月神安‘露’妮雅開口道:“爲了喚醒我,呼倫貝特他幾乎耗盡了一個半神全部的力量,至今還在我的神國內休眠,而我一醒來卻不得不要面對這一切,所以‘蒙’烈閣下,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盡我們的力量來阻止那極有可能發生的恐怖的未來。”
望着月神那赤誠的目光,‘蒙’烈卻瞟了陸高一眼,真不知道這一位對月神說了什麼,使得她如此的看重自己,她以爲自己是誰啊,大修羅嗎?
而陸高則飛快的回給了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蒙’烈心中敢斷定,這傢伙一定在計劃着什麼,而自己則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這種被人給‘蒙’在股裡的感覺令他很不爽。
“這裡的一切都要拜託你了,‘蒙’烈閣下,很冒昧我強行將代行者的身份安在了你身上,不過如此一來再加上我的神喻,‘精’靈族將會最大程度的對你提供任何你所需要的幫助,無論於公於‘私’相信這對‘蒙’烈閣下你都會有很大的好處。”
月神再度將一個大炸彈直接丟到了‘蒙’烈的頭上,而還沒等大吃一驚的‘蒙’烈做出回答,她已然又道:“我會盡力的阻止以光輝之主爲首的那一批神明對凡間的干涉,他們在衆神浴血中同樣受創不輕,只要我再聯絡一些其他的神明,應該能夠對他們形成一定的制約,不過這段時間恐怕不會很久,畢竟他們的實力太強,希望在那之前凡間的一切都已經被‘蒙’烈閣下你解決妥當了。”
“蒼茫世界的未來就寄託在‘蒙’烈閣下你的身上了,拜託了!”
說着月神居然完全不顧自身神明的身份,竟向着‘蒙’烈行了一禮,隨即身形就在月光中消散,完全不給‘蒙’烈任何的提問機會。
就這麼把一切都拜託給少爺我了?
你對少爺我可真是有信心啊,但問題是這麼沉重的責任,明明有其他個子又高肩膀又寬的人去承擔,幹嗎非找上少爺我啊。
‘蒙’烈的目光隨即轉向陸高,卻見這位前輩仁兄很有神棍風采的一捋自身長鬚,輕聲道:“一切你日後自會明白,現在麼,不可說,不可說啊……”
餘音繚繞中他的身體也化爲一陣清風遁去,不留絲毫痕跡。
你們這兩位究竟是出來幹嘛的啊,出來‘露’臉說上幾句話就自以爲是的丟給少爺我一份天大的責任,你們以爲少爺我是誰啊,這蒼茫世界的主宰嗎?
一時間滿頭霧水的‘蒙’烈都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了,只能無奈苦笑。
“‘蒙’兄,看來這兩位對你都極爲青睞和倚重啊。”
一旁同樣滿心的震驚與疑‘惑’的沈竹君忍不住開口道,以她的聰慧自然將月神和陸高的話聽了個明白,對於那極有可能變成現實的兩大陸神戰的可怕未來深感恐懼。
“青睞、倚重?恐怕是別有用心吧。”
‘蒙’烈搖了搖頭道:“這種被人給當成棋子擺佈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哪怕他們對我並沒有惡意,怎奈我如今實力不濟,卻也只能做棋子,總有一天……”
他那原本有些散漫、憊懶的目光瞬間變的堅毅了起來,爲了自己以及身邊的人不再成爲棋子,他必須變的更強才行。
和沈竹君分別後‘蒙’烈返回到了安排給自己的‘精’致房間,耳中聽着外邊的歡慶聲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方纔所發生的一切簡直如同夢幻一般,月神、陸高……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麼看上了自己,而且還那麼肯定自己能夠力挽狂瀾,但他們提供的條件也很豐厚,起碼自己能夠以代行者的名義讓沁蘭之月的‘精’靈全力幫助安娜,那月神給予自己這樣的條件,恐怕也就是爲了這自己所無法拒絕的一點吧。
真是的,即使天塌下來也會有個子更高的人頂上去,例如大修羅或通天巫,找上少爺我這個小字輩完全沒道理嘛。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強化自己的力量纔是最關鍵的,力量在手,天下我有,如果能夠擁有像大修羅那樣的力量,任他什麼佈局、‘陰’謀,都是浮雲一片而已。
例行的張開感知領域掃描了一下樹屋周圍,‘蒙’烈正準備進入法則空間修練,神情突然一動,臉上顯現出一絲奇異的微笑來。
下一刻麗奧妮達一身重甲的婀娜身影就無聲無息的在樹屋‘門’口那裡浮現出來,她左臂上金光‘蕩’漾的斯巴達大盾牌帶起了呼嘯的勁風,“呼”的一聲就向着虛空中砸了過去。
“當——”
虛空中炸響了一聲無比尖銳的金鐵‘交’鳴,麗奧妮達的盾牌砸中了一層突然出現的深沉之極的黑‘色’光幕,攜帶着巨大的動能,足以將重甲瞬間砸成鐵餅的盾牌居然被這層光幕給生生擋住,巨力‘交’擊之下連這堅固無比的盾牌都有些微微變形了。
毫不遲疑,麗奧妮達反手就拔出了自己的戰刀一刀斬出,傳奇級英雄那強大的力量瞬間全部都集中在了戰刀鋒利的刀刃上,一刀斬出連空氣都出現了‘肉’眼清晰可見的水面一樣的‘波’紋,快若雷霆閃電。
那堅韌無比的黑‘色’光幕頓時被戰刀像剖‘奶’油一樣切開,隨着一聲有點驚訝的低呼,一個巨大的身上馬上自麗奧妮達刀前的虛空中出現,“鏘”的一聲竟然格擋住了這一刀。
這突然出現的是一名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無比的黑‘色’重甲之中,身高足足在兩米以上的黑武士,他手中持着一把極厚重的雙手大劍,麗奧妮達鋒利無比的戰刀切進了那大劍劍體近三分之一左右,直接卡在了裡面。
斯巴達傳奇英雄國王的高超本領在這一刻被麗奧妮達展現無餘,她的動作快如電光而且沒有絲毫的遲疑,下一刻她就棄刀一側身大盾就再一次砸了過去,黑武士連忙橫劍格擋,盾牌狠狠敲擊在劍上,那龐大的力道竟然將黑武士直接給撞飛了出去。
黑武士龐大的身形踉蹌飛撞在樹屋的牆壁上,這樹屋可是由生命之樹的纖維組織所構成,牆壁堅硬勝鋼鐵,可縱然如此黑武士仍在牆壁上撞出了清晰的凹陷,可見這一撞力量的巨大。
不只是身體,連黑武士的頭盔也在麗奧妮達這一記威猛無比的盾擊之中被撞飛,然而坐在幾米外的‘牀’上的‘蒙’烈卻並沒有見到頭盔之下的面容,只見那頭盔下空‘蕩’‘蕩’的,除了一絲黑霧一般的黑‘色’能量竟沒有實體,整個黑武士居然只是一副活動的鎧甲而已。
沒有了腦袋的黑武士依舊行動自如,站起身來就要再度撲上,而這時麗奧妮達卻已切換出了主武器長槍,居高臨下一槍就從黑武士鎧甲那空‘蕩’‘蕩’的脖頸處刺了進去。
黑武士鎧甲內雖無‘肉’體而只是一團霧氣狀的黑暗能量,但麗奧妮達這一槍所帶起的強大力量卻將這團能量給完全震散,下一刻便見這一具厚重的黑武士鎧甲分解了開來,散成了滿地的鋼鐵零件。
“派這麼一個傀儡來和我糾纏,閣下是不打算自己現身了嗎?”
‘蒙’烈冷笑着,目光卻望向了房間的另外一邊,就在前一刻他發現自己的感知領域已被一股無形的能量所截斷,無法擴展到樹屋之外,顯然這樹屋已被一種結界所遮蔽,恐怕外邊的‘精’靈發現不了這裡的動靜。
他目光所及之處一陣暗光流閃,一個消瘦的身影就這麼遁出了虛空,只見這是一個看上去極爲清瘦的白髮老者,容貌普通臉上佈滿了皺紋,然而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有神,如同兩顆閃爍於黑暗之中的星辰。
老者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粗亞麻布長袍,腰間扎着一條束帶,手中拄着一根長長的形狀有些古怪的黑‘色’手杖,乍看起來和一般的農家老人沒什麼兩樣,可是在‘蒙’烈的眼中卻能“看”到老者周身所洋溢出來的那純粹到了極點的黑暗能量。
“果然不愧爲令世間一切之善教會損失慘重恨之入骨的毀滅騎士,果真不凡,我這黑暗守衛竟完全不是你的造物的敵手。”
老者居然一眼就看穿了麗奧妮達的底細,只見他向着‘蒙’烈微微欠了一下身,繼續道:“尤里烏斯.暗魂特來拜訪,若有冒昧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尤里烏斯?
這個名字‘蒙’烈聽起來有點熟悉,隨即就恍然大悟,這不就是那位被世間一切之善教會視爲最大死敵的前黑暗‘女’神選民,被他們稱爲“最終之暗”的頭號異端的名字麼。
“看來閣下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麼就應該明白我並沒有敵意,因爲我們有着一個共同的敵人。”
老者尤里烏斯優雅的一笑,低聲道:“光輝之主的那些走狗們。”
“這幾百年來我一直被世間一切之善教會追殺,孤立無援,猶如喪家之犬,連那教皇和光輝巨龍騎士都換了好幾代,可對我的追殺卻始終沒有放鬆,再加上‘女’神霓下的隕落,一度我都已經絕望了,可知道閣下你的出現。”
“新大陸之上與異端裁判所的‘激’戰,對戰‘至高法庭’固有領域,以及來到西大陸後數度擊敗光輝巨龍騎士,甚至生擒了她,這一切的戰績都‘精’彩的讓人無法相信,我和世間一切之善教會作對了這麼多年,大小戰鬥無數,可卻沒有一次能夠和閣下你的這些輝煌戰績相比,真是讓人慚愧啊。”
“不,前輩你也很了不起,在這樣極端困難的狀況下仍能在教會高層埋有眼線,否則你不會得知這一切,該感到佩服的是‘蒙’烈我纔對,老而彌堅,伏線千萬,前輩的手段令人欽佩。”
‘蒙’烈十分誠懇地道,他的那些戰鬥對於世間一切之善教會來說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此削麪子的事情肯定是要嚴加保密的,可自稱是喪家之犬的尤里烏斯卻對這些一清二楚,‘蒙’烈簡直都要懷疑他是否能夠直接聽到教皇的牆角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於目前的局勢來說,他並不介意和這麼一個手段高明的強者聯手來對抗共同的敵人,而尤里烏斯顯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找上‘門’來,更主動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底牌以及所能提供的幫助以引起他的重視。
真是一隻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