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僞裝成普通人?這不可能!”
皇太一這時候已經意識到桑塔納對司命有所懷疑。
明明心中覺得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溝通交流才能夠解決問題,情緒卻有些不受控制地變得激動。
司命所遭受到的懷疑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大的原因則是因爲這種無端的猜測過於愚蠢荒誕,完全沒有道理。
當然,假如真的有了什麼道理的話,自己現在也多半會選擇懷疑。
“無法相信嗎?嘖,好煩,連根菸都沒有,你不信也沒辦法,這種事反正是不大容易讓人相信,隨你了。”
桑塔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以半躺着的姿勢伸了個懶腰,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這就會讓人很爲難,又無法相信又不想解釋,到底要怎麼樣?要命的是這樣的人在現實中異乎尋常的多見。
好在司命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言外之意,她以爲就是在討論怪物的事情,不會聯想到自己,正所謂天生的善良。
也是因爲桑塔納在警告皇太一的時候不僅捎帶了司命,甚至連她自己都帶了進去,這種大範圍的地圖炮確實是不大看得出來是在針對誰,畢竟大家都被針對了。
“我相信怪物會寄生在人的身體之內,但我覺得這和僞裝人類有着本質上的區別,這裡面的不同之處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得出來。”
皇太一嘗試着解釋自己的想法。
“唔……寄生在體內的話似乎不是很困難,可是如果想要僞裝成一個正常的人……應該做不到的吧?”
司命很快就理解了皇太一想要說的,認真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
確實如此。
因爲“僞裝”這兩個字有着它本身的意義。
絕對不是說“看上去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就能夠算作僞裝,光是複製粘貼可沒有意義。
要知道,身爲同類尚且無法在不熟悉的環境內好好生活下去,何況是一個怪物僞裝而成的異類。
活着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別小看光是活着就已經很努力了的人啊!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反正我是覺得那個時候他自身就成了怪物,最好是我神經過敏吧,而且現在也不知道怪物是不是隻有一隻,搞不好忽然間我也會變哦,最好也別太相信我。“
桑塔納看上去是在藉助自暴自棄的口氣抒發心中的不滿,但幾句話之間未必沒有真心的想法。
很多人都覺得放棄沒什麼不好。
既然連自己是不是正常都不清楚,那麼好像也沒有必要去思考這個世界是不是正常,大家就這麼一起不正常下去也很不錯,所以爲什麼要反抗呢?
可是,皇太一已經絕對不會這麼想。
“我要等天亮之後行動,你準備怎麼辦?”
皇太一問的是桑塔納。
無需詢問司命,她的答案是沒有懸念的,有些時候也真的希望她能夠提出一點不同的想法,也許將來才行。
“呼……你們兩個……應該都不想死的吧?畢竟身邊有個放不下的人吶,年輕真好。”
桑塔納看了一眼司命,饒有興味地欣賞着她欲言而止的羞怯神色,有點惡趣味。
她自己的年齡好像也不是很大的樣子,卻能夠裝作一副長者人的模樣。
“如果能不去死,沒有人會想去死。”
皇太一稍稍側過了身體,最大限度地擋住了司命,讓她不會太尷尬,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
能夠慷慨赴死是一種莫大的勇氣,對此必須報以最高的敬意,但正是因爲大多數人都做不到所以能夠做到的人才值得尊敬。
“我可不一樣,我呀,在老家那邊過着不像話的日子,來到你們國家打了幾年比賽,最後也沒有什麼朋友,像我這樣的人,是死是活都沒有什麼分別。”
桑塔納望了一會兒天花板,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
看來也有着了不得的經歷,印象中的南美洲國家的確如此。
“那你準備如何?”
皇太一有點看不懂她的態度。
“很簡單啊,我會幫你們,前提是能夠幫得上什麼。“
桑塔納捏了下拳頭,發出了聲響。
現在連自由行動都做不到,能夠幫到的恐怕也非常有限。
“哦?理由呢?“
其實剛纔皇太一完全不覺得她有協助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她。
“沒什麼理由,看着你們兩個就有一種世界上還有愛情值得相信的感覺,哈哈哈……我是不是不該這麼大聲?“
剛剛放聲大笑了兩聲之後,桑塔納總算想起來了現在的狀況,趕忙閉上嘴。
其實大家的聲音一直都不大,怪物實在是太長時間沒出現。
這個行爲讓皇太一的血壓立刻飆升,還好怪物沒有循聲而來。
其實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就是了,都不知道它這時候在什麼地方亂晃,皇太一會懷疑怪物是否會僞裝成人類的原因也在這裡,那可是個連自己的行動都無法認知的超級智障,怎麼可能學會僞裝?
但他不準備藉此來讓桑塔納難堪或者爭辯什麼,在危險當中,人的思維往往就會變得特別奇怪,是很正常的行爲。
“沒事,應該沒事,都休息一下比較好,我明天先單獨行動,必須先掌握那個怪物的行動範圍,然後我們再考慮是不是可以幹掉它。”
有了司命幫忙,皇太一現在說話多少有了點底氣,當然腦子裡面沒有忘記司命本體的囑咐。
無論如何都想嘗試一下,即使明白不可能打贏,那麼或許也有把它打傷之後脫離這個空間的可能性,什麼樣的辦法都想嘗試一下,總好過一直在這鬼地方等着。
但是,還是希望儘可能的單獨戰鬥,不想把司命,或者其他任何人捲進去,儘管已經明白司命的劍是必不可少的武器,況且她也一定會一同戰鬥,不會有另外的選擇。
“好好好,我是不是會打擾你們?那你們就去對面的房間啊,那邊隔音應該也挺好的。”
桑塔納的神秘眼神當中寫着“你懂的”三個字。
懂什麼啊喂!雖說確實懂……不對!沒有這回事!太早,一切都太早!
“我……我們還……”
司命本能地想要爭辯,結果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連最簡單的反駁都做不到,渾身上下冒出滾燙的氣息,好像蒸熟了的什麼海產。
按理說應該直接否認纔對,可是這時候要是直接否認了就好像在哪裡失敗了一樣。
“別開玩笑了,我們哪兒都不去,現在已經很不安全,不要分散開。”
說着,皇太一將病房內的另一張牀上放着的被子鋪開,拍了拍示意司命在這裡睡,自己則走向門口,背靠着門坐在地上準備假寐。
可能意義並不大,但守夜還是必須要有的,所有人當中對睡眠需求最少的理論上就是自己,直感最強的人恐怕也是,所以這工作就不能夠交給別人做,不存在什麼尷尬不尷尬之類的,沒有!
也不是沒有別的病牀,就是不大想去用,窗戶那邊理論上會很安全,怪物也不像是能夠隨便出去的樣子,那麼巨大的東西,想要外出就一定會像破壞地面一樣破壞牆壁,不可能不被發現。
司命默不作聲地抓起被單圍在身上,緊靠着皇太一坐在他的身旁。
“噗。”
桑塔納沒品地笑了出來。
“行吧……”
皇太一也覺得司命就在身邊的話應該會更安全一些,於是就這樣相互依偎着休息。
這期間時間毫無疑問是繼續前行的,因爲已經看得到地平線那邊的些微光芒,明明兩個世界已經被隔絕,眼睛所能夠看到的東西卻又一清二楚,現實已經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非現實感。
稍稍休息一下的話……
咚。
皇太一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好像有什麼要發生了,不,已經發生了嗎?
又不太像是某種不祥的預感,說到底連預感應該都不算,更像是在現實當中所能夠感受到的某種信息,如同風吹草動,或者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響之類。
反正已經是被封鎖的世界了,不可能有什麼風吹之類的……
等等!
絕不是不可能。
真的有風,雖然只是一點點的程度。
哪來的?
在皇太一準備睜開雙眼的時候,心中剛剛升起的念頭又被壓了回去。
司命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所謂的風該不是她呼吸的聲音?
並不是。
皇太一能夠辨別出二者之間的不同,證據就是天然的風理論上不會令人有奇怪的想法。
那就是說……這個世界似乎不是密不透風的?
儘量謹慎,不想驚醒司命。
皇太一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動作都十分輕微,其實光是睜眼的話應該不會打擾到誰。
“哎?”
已經很辛苦地壓抑着了。
但還是驚訝地叫出了聲。
沒有辦法不驚訝的吧。
睜開眼之後,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不,更正,應該說是“還原”了。
因爲出現的景色並不是陌生的,反而還相當熟悉。
那就是彼岸花館的客房當中,之所以有風存在,正是因爲旅館實在是太破,很多地方不可避免的會漏進去風,真是不知道到了冬天要怎麼辦。
別,還是先考慮一下現在要怎麼辦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