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大衛帶着林薇飛去夏威夷度蜜月。
我們在林薇家族開的酒店裡住下,許願邀請子宣去他家裡做客,順便看看許老爺子最近態度。
許願回家看老爺子是子宣出的主意。
一次酒後,子宣分析他們家狀況說,多少女星出身平民,夢想找個富豪,不計較對方年齡、身材、長相,只要嫁給錢或名利,等嫁入豪門後,擁有了金錢、名利、地位,也打入了上流社交圈,就會開始厭惡帶給她榮耀的無顏值男人,嫌棄他的大肚腩,羅圈腿,黑矮挫,驚呼就算咬斷牙姐都叉不開腿了,此時就到了出軌、離婚、哭訴豪門恩怨、分鉅額財產找小白臉的時候了。
看到許願一臉鐵青,子宣趕緊補充:“當然,我沒有說老爺子黑矮挫的意思,只是……只是舉例。”
許願明顯被打動。他需要回家看看女星後媽是否有異動,但剛進家門,就看到後媽摟着老爺子在玩撒嬌嬌,小親親遊戲,證實後媽也許對老爺子是真愛也說不定。而許老爺子看到許願立即暴怒,讓家族安全保鏢把許願趕走。許願拉着正驚呼着往他們家高爾夫球場跑的子宣扭頭就走。
孟醒每次來京,一定要去看劉奶奶,我和她買了一大包營養品和生活必需品去看她,陪着劉奶奶說了一下午話。孟醒給她洗澡剪指甲,甚至伏在劉奶奶腿上睡着了。直到陪護人員提醒劉奶奶要休息了,我倆才離開。
劉奶奶身體每況愈下,高血壓,花眼,聽覺也不好,孟醒很擔心她的狀況。和上次我陪她來時一樣,離開養老院,她就忍不住流淚。
孟醒流淚,除了心疼奶奶,還有自責,她內心深處一直覺得蘇靜如果還在世,將是對劉奶奶最好的晚年陪伴和安慰。這個想法一次又一次錘鍊着她要抓獲兇手的信念——哪怕耗盡一生,也要完成心願。
天氣預報說這天有雨,但外面還是個晴天。
離開靜心養老院後,和孟醒在鼓樓一帶閒逛,順着馬路走進南鑼鼓巷,在一個四合院古建佛堂,孟醒上了一炷平安香,並閉上眼睛虔誠地爲劉奶奶祈福。
在佛堂院子裡,孟醒看着天幕,那裡有云彩飄過,她深邃的瞳孔裡像在幻化着久遠的回憶。
“看奶奶的身體,怕沒時間了。”她回過神對我喃喃地說。
“什麼?”沒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蘇靜的事。”
我明白過來,孟醒在擔心劉奶奶的身體,怕她撐不到殺害蘇靜的兇手伏法之日。
“凡事都會有因果輪迴,我們會等到那一天的。”我安慰她。
我陪着孟醒還去了趟她畢業的警校,見到當年蘇靜的教官和實習警員隊長。
這些年,警校方面一直在跟蹤蘇靜案件進展,設有專門負責此事的警情聯絡官,經常定期和雲南警方溝通。
爲了這件事,警校好幾個聯絡官都白了頭。可案件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而當年負責蘇靜案件的當地警官,卻已經在幾次行動中犧牲了好幾個。
雲南警方那邊也把這個案件作爲重點必破,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北京女孩不遠千里支援邊區,勇敢打擊犯罪,犧牲在叢林中,這個事實讓太多當地警員內心負疚。
當年,爲了離犧牲的蘇靜近一些,也爲破案,及時得到一線案件信息,孟醒幾次申請調到雲南清羅警局工作,得到家人和學校領導堅決反對。
而清羅警方也不想
接收孟醒,一個北京來的女孩已犧牲,他們不想再讓另外一個女孩上演叢林悲劇。
離開警校時已暮色沉沉,我問孟醒想吃什麼帶你去吃。她想想,說吃老北京火鍋吧,聽說不錯。
天有些悶熱,站着不動都會流汗,我笑着說:“你在北京讀的警校,沒去吃過?”
她帶着委屈說:“我們是封閉式管理,在北京幾年除了學校餐廳外,頂多吃過幾次肯德基、麥當勞。”
我說:“那我們去東來順吃吧。”
打車到國貿附近,經過一家品牌服飾店,我拉着孟醒進去試了幾件衣服,一共兩千多。
我說:“好看,買了吧!”
她嫌貴,我說:“我送你,還沒有正兒八經地送過你什麼東西呢。”
我不容分說就拿着衣服到收銀臺結賬,卻發現包裡空空如也,錢包不見了。
孟醒再看她的包,錢也丟光了。
我倆忍不住看着對方笑起來,放下衣服向收銀員道歉。
走出服裝店,我倆掏遍全身發現總共只剩下三十多元零錢。
孟醒懊惱地說:“連警察的錢都敢偷,膽兒也真大。”
我看着她生氣的樣子笑着說:“小偷也不知道你是警察,就算知道,也覺得你是個笨警察,沒有反扒能力。”
她嘆口氣說:“你還打擊我,我們現在又餓又累,先吃點東西吧。”
我攥着那三十多塊錢,看着華貿那邊有家店在賣燒餅,就說:“給你買個土掉渣餅吧,再來杯奶茶,待會讓許願和子宣來接我們。”
她說:“好啊,多買幾個,我倆一起吃。”
走到華貿下面,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興奮地說:“不吃餅了,還是帶你去吃火鍋。”
孟醒看着我手裡的錢說:“就這麼點錢不夠啊。”
我說:“跟我走,保證讓你吃到。”
帶她坐地鐵到傳媒大學。
在學校二樓餐廳,有家15元火鍋,包含兩盤肉菜,素菜不限。上大學時跟許願來過幾次,那時他經常開車到傳媒大學和二外挑選後宮愛妃。
餐廳不收現金,找同學幫忙刷了卡。
30元換了一大桌子菜。我又花了兩塊多給孟醒買了一杯熱騰騰的紅棗現磨豆漿。
已經晚上八點,外面天色已黑,烏雲壓頂,先是淅瀝瀝下起小雨,緊接着就是一場暴雨,窗外頓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雨水沖刷着悶熱,帶着陰涼沁入屋內。
餐廳裡就剩下我們兩個,孟醒看着小火苗的酒精鍋向我豎起大拇指。
一會兒鍋開了,我給她夾了個魚丸說:“可以吃嘍!”
孟醒把魚丸放到嘴邊停下,我擡起頭,發現她眼睛溼潤,要哭。外面電閃雷鳴,雷聲隆隆從屋頂滾過。
我用紙巾給她擦眼淚,問:“怎麼了?燙着了吧,慢點吃。”
她搖搖頭,說:“我想起蘇靜,她最害怕打雷。每次打雷都是我陪着她,她總是把頭蒙到被子裡。”
看到她的樣子我心裡難過,放下筷子,說:“你別太傷心,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找到那個兇手,替蘇靜報仇。”
孟醒擦了擦眼淚,用力點了點頭,把魚丸放進嘴裡使勁吃起來。
在這個風雨飄搖、雷電閃爍的清冷夜晚,因爲負重,孟醒變得脆弱。
有時,她是那麼需要溫暖和安慰。
飯後,我
拿出手機打電話時,突然想起陸家祺,就給他撥過去。
沒一會兒,陸家祺和小米火急火燎地趕到,身上帶着雷雨浸溼後的涼氣,跑得滿頭大汗,埋怨我來北京了也不提前告訴他。
我給他倆介紹孟醒。陸家祺說:“久仰,久仰,以前就聽他魂不守舍地說愛上一個女警官,沒想到美夢成真了!”
孟醒看看我,衝他倆笑。
陸家祺又看着眼前的火鍋,生氣地說:“大老遠來一趟就吃這個?”
我說:“我倆錢包都被偷了。”
陸家祺愣了下,聲音哽咽,搖着頭說:“沒吃的,餓成這樣也不跟我說一聲,你還把我當兄弟嗎?”
我感動得不行,使勁拍拍他肩膀。
陸家祺一把拽起我和孟醒說:“走,帶你們吃好吃的去。”
我說:“真吃飽了,我倆就是沒錢回酒店。”
陸家祺回頭看小米,小米一愣神,“哦”一聲反應過來,從包裡掏出一疊錢往我手裡塞,估計得有兩三千。
陸家祺嘿嘿笑道:“現在,她管錢,我沒有小金庫!但你看見沒,關鍵時候,我老婆還是最仗義的。”
小米幸福地笑了。我從那疊錢裡拿了三百塊出來,說:“這些足夠了。”
陸家祺臉色一沉:“你看不起我!怎麼說這也是在北京,不是老家,你們現在算到了大城市,幾百塊錢夠幹什麼的!”
我說:“夠了,夠了,就打車回酒店,別的也不幹什麼。這次是跟子宣和同學許願一起來的,見到他們就好辦了。”
陸家祺不高興地說:“見到他們和見到我不一樣?夏雨,你變了,變得不認兄弟了。”
看他這樣,我趕緊又抽出幾百塊錢,剩下的說什麼也不再要。
幾個人商量着找個咖啡廳敘舊,就打車到國貿附近,找個咖啡廳坐下。
陸家祺已經在央視一個外包欄目做編導,收入基本穩定,而小米也拿到報社的房子指標。
“這是兩個女人的功勞,到這個欄目是你朋友林薇牽線,做編導是小米找的人。但咱也沒給朋友和老婆丟人,是吧小米?”他神采飛揚地衝小米說。
小米點點頭,微笑,看看我沒說話。
陸家祺又說:“最重要的,我們有了房子,能安家,心裡非常踏實,還是小米比我有能力,房子就是報社對她工作能力的肯定。”
說到房子,小米把頭扭向別處。
我轉移話題問他倆什麼時候結婚,陸家祺高興地摸着小米肚子說:“你知道嗎,我快當爸爸了。”
我驚訝地看着小米微微隆起的肚子,說:“真的?那還不趕緊結婚。”
陸家祺撓撓頭說:“現在流行未婚先子,等我踏踏實實當了爸爸,就把小米和孩子一起領進門。”說完,他溫柔地把小米摟進懷裡。
我說:“等孩子生下來一定告訴我,我和孟醒再來看孩子。”
陸家祺說:“肯定第一時間跟你說,你不來都不行!”隨後他滿懷激情地握着拳說:“沒有偉大的爹,只能努力當個好爹,將來讓孩子開開心心的生活。”
看着陸家祺幸福的樣子,我心裡感嘆萬千。
回酒店路上,孟醒靠在我肩膀上睡着。
她在睡夢中一直微笑,我希望那代表一個美好的夢,在夢裡,再沒有陰霾和雷雨天,永遠是晴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