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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別跳了,你再跳我都想哭了。”阿五一腳揣到‘人類’版的‘母水鬼’身上,那個猴子三的小身體輕嗖嗖地就飛出了一米遠,撲通一聲趴到地上,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慘叫。
“小煙別哭了,阿五是開玩笑的,幾個碗能值多少錢,你沒傷到手吧?剛纔是怎麼了?”小四走到我身邊,拍着我的肩膀輕聲問。
“沒、沒什麼,手沒拿穩,是我的錯,不、不怪阿五。”終於控制住了眼淚,我有點慚愧地低下頭,囁嚅道。
“那你還真誇張,手沒拿穩就發出那種慘叫啊。”阿五在一邊尷尬地訕笑着。
“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我望着阿五,有點企求地說。
“我沒有故意嚇唬你啊,我這碗真的是十塊多錢一隻啊。”阿五還準備繼續哭訴,老大一巴掌拍在他頭頂,他伸了下舌頭,衝我做了個鬼臉。
“我、我以後不敢了,不要趕我走。”我有點緊張地望着阿五,如果他不高興把我趕走,那我就吃不到那麼好吃的麪條和西紅柿炒蛋了,剛剛還在暗自慶幸剛進城就碰到了這麼好的人(你應該是慶幸碰到這麼會做飯的人吧,真是容易滿足啊)呢,我可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幸福。
“算了吧,僱傭童工,還私自辭退,你當我們阿五是地主老財還是資本家啊?小丫頭還真有意思。”猴子三自己扯着嗓子嘎嘎笑了半天,發現沒人搭理他,就訕笑了兩聲蹲到一邊抽菸去了。
“沒事兒,也怪我,第一天就讓你幹這麼多活,算了。”阿五摸了摸腦袋,從收銀臺後面也取出一個黑黑的大布袋(吉他),背在身上說:“我們要去練習了,你好好看店哦,晚飯還要忙一陣的。”
我站在飯館門口,看着他們四個人的背影,心裡咚咚咚地跳動着,不是感動,而是恐懼,深刻的恐懼。因爲,隔着門簾,我已經看到了飯館裡,收銀臺邊,那個小小而佝僂的身影。
“小姐姐,你進來啊,我好害怕啊,你來陪陪我啊。”那個寒洞洞的聲音清晰地隔着塑料門簾傳遞給我的耳膜。
“小姐姐,你怎麼不進來啊?你不認識我了麼?我好害怕啊。”那個小小而滲人的聲音依然頑強地從收銀臺旁邊飄過來。
“你,小、小珍,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上午,你不是剛和你媽媽好好的離開這裡嗎?”我站在門口,有點結巴地問道。
“我從凳子上摔下來,媽媽還在鄰居馬婆婆家打麻將,我一個人好孤單好害怕啊,頭好痛啊,小姐姐,你快來救救我啊。”那個小小的聲音無助地哭訴着。
“可是,我現在看到你,就說明你已經死了啊,我怎麼能救你呢?”我的恐懼好象也沒那麼強烈了,緊接着是疑惑。
“死是什麼?我只是好想媽媽來陪我,我的頭好疼,流了好多血,我跑到馬婆婆家叫她,她不理我,嗚……”小小的聲音抽噎着。
“哦,是這樣啊。可是我能幫你什麼呢?”看來這個小孩兒顯然還不知道死是什麼,她小小的魂魄只是殘留着被抽離出肉身那片刻劇烈的疼痛,她想找媽媽,可是她媽媽怎麼可能看得到她呢,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
“你可不可以去幫我叫媽媽來陪我。”她哀求着。
我下了決心,拉開塑料簾子走到屋子裡,她正揉着眼睛哭,額頭上的血洞好象也不冒血了,只是那個深深的坑看上去慘不忍睹,我對她說:“你在前面帶路,帶姐姐去找你媽媽好嗎?”
“好,謝謝小姐姐,小姐姐你真好!”那可憐的孩子,臉上竟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若不是她頭上那個可怕的大洞,那該是張多麼無邪的小臉兒啊,我的心裡一疼,眼淚差點又掉了出來。
小珍把我帶到一棟很高的居民樓前,一路上我很好奇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和樓房,小珍饒有興致地告訴我這是汽車,那叫卡車,那種衣服叫迷你裙,那漂亮姐姐手裡牽的狗叫京巴。
“小姐姐,這就是馬婆婆家,媽媽就在裡面打麻將!”小珍說完就穿過門進入了屋子,我一個人站在樓道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