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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大媽啊?你什麼時候和大媽有交情了,品位有待改善吧?”一個人問。
“小珍他媽。”阿五大笑着說,其他幾個人也怪笑了起來。
“阿五,給我們下點肉絲麪,快點吧,餓死了,吃完了還要去練習吶。”一個瘦得像根筷子似的男孩兒嚷着。
“吃,就知道吃,從來也不給我付飯錢,你這飯桶一年能吃下我一車皮的掛麪。”阿五嘴裡嘀咕着,不一會兒就鑽進了廚房,見我洗碗洗得不亦樂乎,他饒有興致地站在一邊看。
“我說。”他好象忍耐了半天,終於說了兩個字,我疑惑地回頭看着他,他在自己臉上比畫着:“你臉上有根芹菜葉,這孩子吃東西怎麼不擦嘴啊?”
我忙伸手到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然後瞪大眼睛望着他:“還有嗎?”
他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哽咽着說:“你還真是傻,明明吃的西紅柿怎麼會有芹菜葉啊,啊哈哈哈!”黑線,默默地在我漲紅的小臉蛋兒上爬滿,爬滿。
阿五,你真的很無聊,一點都不好笑,嗚……
“我說,傻丫頭,一會兒我們要去練習,你一個人在這看着店鋪有沒有問題啊?有客人來你就說到晚上才營業,OK?”阿五坐在收銀臺裡問我,其他三個人捧着面大口地吞嚥着。
“No,noproblem。”我有點結巴地回答。
“呀?這丫頭還會拽兩句英文啊!”那個看上去年紀最大的年輕人差點把剛入口的面噴到對面瘦男孩兒的臉上。
“有點意思啊,阿五,找了個漂亮能幹又會說英文的丫頭當服務生啊,老牛想吃嫩草啊!”瘦男孩子壞壞地用眼睛上下瞟着我。
“三兒,你小小年紀怎麼整天動歪腦筋啊?肉絲麪也塞不住你的嘴巴啊?”阿五從收銀臺裡跳出來,做出欲揍人的姿勢,那個三兒端着碗狂奔到門外,那速度,比老殭屍楚生還快。
“叫冷小煙是吧?這名字還真挺嫩的。”年長的男人吃完了面,一邊抽菸一邊打量我,我有點手足無措地望着他,他的眼裡沒有讓我害怕的惡意。
“你叫我老大就好了,我們每天都會來這蹭飯吃的,以後就會熟悉了。”他笑着轉過頭不再看我。
“你們,要去練習什麼?”我結結巴巴地問。
“搖滾樂,你懂嗎?”那個猴子樣細瘦叫做三兒的孩子從外面跑進來,敲打着手裡的碗喊着:“阿五,再給我盛碗麪啊!”
“沒有啦,你想把我吃窮啊?肚子怎麼那麼能塞啊?”阿五顯然還沒解氣,抱着面盆不撒手。
“阿五,你就給他吃吧,他吃不飽一會兒又不好好唱了,本來唱得就難聽。”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年輕人說,他的聲音很溫和,和他的臉一樣,文弱極了,看上去讓我想起了眼鏡老師,唉!
“好,看在四兒的份兒上,今天就再讓你吃一碗。不過,你最好把你的嘴管牢一點,要不明天不給你吃,餓死你!”
搖滾樂是什麼東西,和三娘唱的大戲是一樣的東西麼?那他們應該是個戲班子吧,(暈死我了,頭一次聽說有人把搖滾樂隊比做戲班子,不過,諒你是鄉下剛來的,不計較了,至少彷彿也還有那麼一點差不多,反正都是搞藝術的嘛,黑線,黑線……)還有,他們的名字怎麼那麼奇怪,老大,三兒,四兒,阿五,他們是兄弟嗎?我正胡思亂想着,突然發覺小飯館哪裡有什麼東西好象不太對勁。
沒錯,非常不對勁,我扭過頭,看見敞開的門口,有一個小小而佝僂的身影,由於隔着門簾子,只能模糊地辨別到是一個小孩兒,大概三四歲左右的光景,他站在那應該有一會兒了吧,可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呢?我疑惑着走了過去。
“小姐姐,救救我……”還沒走到門口,我就彷彿聽到了小小影子發出來的微弱聲音,那聲音即便是在大白天,還是聽起來很空洞,是個餓壞了的小乞丐麼?
我加快腳步,走到門口,那小小的影子就和我近在咫尺,我伸手一把拉開了塑料簾子。
門外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用力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是什麼都沒有,小乞丐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