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家豪和萌萌他們就都跑來了。《搜索看最快的》重新相逢,自然又是一番動情種種。大家絕口不提子漠,我也當做不知道。歡歡回到珊瑚去了,現在也正在來翡翠的火車上。
“小煙,這次回來,你有什麼打算?”小月抱着我的胳膊,怎麼也捨不得放開:“我真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沒什麼打算,和大家一起努力吧。”我說。
“煙,打算不打算繼續唱歌?”猴子三期待地問:“這一年來,我在小笙的廟裡幫忙,閒下來爲你寫了很多歌。”
“真的?”我看着猴子三。
“是啊,我們都聽了,感覺不錯。”家豪說:“如果我爺爺在就好了,他肯定會求你和他簽約的。”
“算了,家豪,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不是有你嗎?”萌萌推了家豪一把。
“看他們倆,真有點小夫妻的架勢呢。”樂樂嬉笑着。
“伯母她,還好嗎?”我問。
“好着呢,白天我們都出去上班,她還能照顧阿五呢。”家豪笑着說。
“那就好。”我拿着猴子三遞給我的樂譜,仔細看了幾遍。
“怎麼樣?”猴子三問。
“很好啊。”我回答:“謝謝三哥了。”
“就是不知道小四現在在哪裡。”猴子三感慨地說。
“小煙,無鳴的眼睛,像是從你眼睛刻出來似的。”小月和萌萌逗着無鳴,對我說。
“是啊,他長得像媽媽。”樂樂笑着對我說。
“小無鳴,你最乖了,千萬不要像你爸爸。”小月無意似的說,然後萌萌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大家都有些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家豪,我想見見子漠。”我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對家豪說。
“見他做什麼,就當他死了吧。”楚家豪不看我,他抓着無鳴的手逗着。
“起碼,要讓無鳴見見父親。”我堅持道。
“我和家豪,猴子三,都可以給無鳴當乾爹。”魏小笙說。
“算了,還是讓小煙和無鳴見他一眼吧,否則她心裡總是放不下。”萌萌走過來,拉起我的手,說。
“好吧,我帶你們去。”家豪無奈地看了一眼萌萌,看來楚家豪算是得了嚴重的妻管嚴了。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還會有一個兒子。”萌萌和家豪陪我打車去見子漠,路上,萌萌有些失落地說。
“小煙,你做好心理準備吧,子漠現在的妻子,我們大家都認識。”家豪在一邊抱着無鳴,說。
“哦?”我有些奇怪地問他:“是誰?”
“見了你就知道了,是我們大家的仇人。”萌萌恨恨地說。
我實在是想不出,是個‘女’人,又是我們大家的仇人。
出租車停在一座高級別墅小區。
“看看吧,我們大家都拼死拼活地過着苦日子,韓子漠卻住在這裡逍遙快活。”我們在一座別墅前下車,萌萌拉着我說。
“是韓伯母幫他安排的婚事?”我問。
“當然不是,不過,她兒子找了這麼有錢的‘女’人,韓老太婆可是非常得意呢。”萌萌‘陰’陽怪氣地說。
敲‘門’,傭人開‘門’,看見萌萌和家豪,冷冰冰地問:“你們又來幹什麼?”
“不是我們找他,你去通報他一聲,是冷小煙找。”萌萌看着傭人那副狗仗人勢的模樣,不屑地說。
“哦?”那傭人立刻謹慎而仔細地狠狠打量了我幾眼,看見家豪手裡的無鳴,更是驚訝,大‘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瞧瞧他韓子漠,家裡的傭人都這幅德行。”萌萌氣惱地說。
很快,‘門’就又打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裡。
“眉姐!”我立刻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這不是楚博身前身後任勞任怨的那個眉姐嗎?
“冷小煙!”那個眉姐厭惡地看着我:“你還沒死啊?”
“你怎麼說話呢?”楚家豪打斷他:“肖眉,當年你不過是爺爺身邊的一條狗,吃力扒外,你現在再怎麼能耐了,在我楚家豪眼裡,依然不過是一條狗!”
“喲,楚大少爺,您可別生這麼大的氣啊,我哪敢在您面前有什麼能耐啊?”眉姐立刻皮笑‘肉’不笑地瞄了一眼楚家豪,看見了他懷裡的孩子:“怎麼,和顧家千金之間,這麼快就有種了?”
“肖眉,你給我聽好了。我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萌萌冷冷地說:“這個孩子,是小煙和韓子漠的兒子,你現在把韓子漠叫出來,讓他看一眼孩子,我們就走。”
“你說什麼?”肖眉的表情驟變,她幾乎要把無鳴搶了過去:“你說這是誰的孩子?”我和家豪忙護着無鳴,無鳴不高興地望着肖眉。
“我們找韓子漠,你聽明白了嗎?”萌萌又慢慢地重複了一遍。
“眉,是誰啊,好吵啊。”熟悉的聲音走近了,我看見子漠穿着隨意的睡衣走了出來。
他看見我,愣住了。
“小煙。”他的嘴角囁嚅着:“你還活着。”
“韓子漠,看看你乾的好事!”肖眉杏眼怒瞪,她指着家豪手裡的孩子:“這是你和這個小賤人的種?”
“我……”韓子漠一臉狐疑地看着無鳴:“小煙,這是……”
“壞爸爸!”無鳴小嘴一撇,生氣地看着子漠,小手緊緊地抓着家豪的胳膊。
“他叫無鳴,生下來就不哭不鬧,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我把視線從子漠身上收回來,笑着。子漠,我們又見面了,我看你的時候,心裡已經沒有太強烈的‘波’瀾了,我可以確定自己內心深處對你已沒有眷戀了,有的,或許只是一些回憶,這樣真好。
“這是我的孩子?”子漠問我。
“韓子漠,你放什麼屁?”萌萌在一邊罵道:“小煙不是隨便的‘女’人。”
“可是……”子漠還在疑‘惑’着,肖眉看我的眼神惡毒而羞惱。
“我就是想讓無鳴見見父親。”我笑着說:“家豪,萌萌。我們走吧。”
無鳴衝我伸出小手,我把他抱在懷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子漠和肖眉還愣在原地,一副驚嚇的表情。
“這個肖眉,在楚家最危難的時候,‘私’自吞佔了楚博留作最後一搏的資金,導致最後楚氏迴天無力,破產了。她拿着那筆鉅款,又開了一家娛樂公司,在楚氏和顧氏破產之後,獨佔着翡翠的娛樂市場,不可一世。真是個卑鄙下作的‘女’人。”回去的路上,萌萌耐心地跟我解釋着,亦或是牢‘騷’着。
“我們也搞不清楚,韓子漠是怎麼勾搭上她的。你走後不到半年,他們就結婚了。”家豪小心地看着我的表情說。
“我不關心這些。”我笑着看着他們兩個:“無鳴見到爹就夠了。”
“小煙,你真的不在乎這個?”萌萌不相信地望着我。
“我現在比較關心怎麼能讓阿五的病好起來,怎麼能找到真正封印麻八尋的辦法,最好,能讓楚氏和顧氏東山再起,畢竟你們有很多忠誠的股東,還在希望着你們兩個繼承人能攜手。那個肖眉不會善待他們的,他們都期待你們能重新崛起,不是嗎?”我微笑着問他們倆個。
“小煙,你真的變了。”家豪搖着頭,拉起我的手:“這一年多,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們一隻跟你牢‘騷’我們怎麼樣,你卻總是不提自己。”
“是啊,小煙,你好像老了好幾十歲似的。”萌萌也說。
“我沒什麼可說的,反正現在活着回來了。”我把他們兩個的手都拉到一起:“以後,我們一起努力。”
直接到了萌萌和家豪租的房子看楚伯母和阿五,樂樂和小月住在不遠。
看到一年以來,阿五身上的‘肉’沒少一分一毫,我很愧疚地看着家豪和萌萌:“家豪,萌萌,這一年辛苦你們了。接下來,我會想辦法照顧阿五的。”
“小煙,這話就客氣了不是,我們誰跟誰啊?”萌萌拉着我的手:“別的不說,是不是朋友也不說,至少,我們是共患難的生死之‘交’,有着一個共同的仇人,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
“是啊,說不定,將來我還要娶你當老婆呢。”楚家豪在一邊突然又冒了傻氣,萌萌的臉瞬間就綠了。
“家豪,你將來要是對萌萌不好,我第一個不饒你。”我笑着說。
“唉,一時沒把握住自己啊。”楚家豪裝出痛苦的模樣,萌萌的腦袋頂上冒藍煙了。
第二天一早,就拜託猴子三和小笙幫我照顧無鳴,之前的一整個晚上,我都在努力熟悉猴子三幫我寫的新歌。我沒有什麼學歷,也沒有什麼工作經驗,我只會唱歌,所以,打算到酒吧歌廳去找個工作,先賺點錢,這樣就不會一直白‘花’大家的錢。
吃的飯,吐了不少,但多少也吸收了些,不管怎樣,都要慢慢適應慢慢習慣,如果修行到這個階段還不能擺脫對血的依賴,那就真的要走火入魔變成吸血鬼仙人了。
成仙真難,做鬼真容易。這個世界有失公平。
由於一年前娃娃樂隊突然匿跡,很多老闆和歌‘迷’都心有好奇,各種謠言也是層出不窮,所以我所去的幾個酒吧,都對我的演出很期待,唯一存在的問題,就是我單槍匹馬,沒有了樂隊助陣,但他們都同意讓我先試一下,酬勞照付。
接下了幾個酒吧的演出,我就着急着火地跑回道觀,要給無鳴喂‘奶’了,還要準備演出的衣服和帶子等等。
“小煙,三兒給我打電話,我就匆忙趕過來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樂樂已經抱着無鳴在大‘門’口等我了。
“沒什麼,我‘挺’好的。”我歉意地看着樂樂:“又把你折騰回來,工作‘挺’忙的吧?”
“忙什麼啊,還不都是些雜活,我又沒什麼文化,要是能做本行,當然是最開心的,只是不像你們娃娃樂隊出場費那麼高,養活不起自己啊。”樂樂說:“我給你帶來幾個樂手,別勉強自己。”
樂樂帶我進裡屋,屋子裡果然有幾個她從前樂隊的樂手,還有三兒,他扮成海盜的裝束,‘露’出一隻眼睛,看上去還滿酷的。
“怎麼樣?我們趕緊把新歌排熟練些吧。”樂樂從屋子的角落撿起吉他:“我來代替阿五給你做吉他手,怎麼樣?”
“可以嗎,我的演出費沒有從前那麼多了。”我半開玩笑,大家嘻哈了一會兒。
幾天的演出下來,臨時拼湊在一起的樂隊也磨合得有了默契,再加上猴子三會提醒他們,所以效果還算不錯。我也有了一些微薄的收入,給無鳴買了個小手鼓,給阿五添了件衣服。
這一天的演出之後,後臺來了不速之客。
眉姐冷若冰霜地在我的梳妝檯後跺來跺去,盤着雙手,我自當做看不見,安心卸妝,樂樂他們遠遠地擦拭着樂器,如果眉姐對我有什麼不利,他們自會第一時間衝過來。
“冷小煙,你果然利害。”眉姐冷笑着:“剛剛回來唱了幾天,你所在的場子就都成了翡翠最熱的了。”
“謝謝眉姐誇獎,他們只是好奇樂隊爲什麼會消失,重新回來又少了三個人而已。”我淡淡地回答,這個‘女’人現在朝夕相處的男人,曾經是我最深愛的子漠,曾經是承載了我所有童年夢想的王子,而如今,我看着她,卻沒有過多的感情。
“楚氏和顧氏的那些大股東,都吵着要籤你呢。”她慢慢彎腰靠近我的臉頰:“你這‘騷’貨,可真有本事。”
“多謝你們股東的錯愛。”我微笑着,從鏡子裡看着她妒意十足的臉,印堂處有隱藏得不夠好的鬼魅。
“我知道,楚家豪和顧萌萌他們都看不起我。”也許是我的冷淡‘激’怒了她,她開始不安,在我身後說:“沒錯,是我挪用了楚氏的救命資金,挖走了他們所有的股東,但你以爲我的日子好過嗎,那些股東因爲我是個‘女’人,又曾經是楚博身邊的紅人,總是拿楚博來要挾我。”
“人若是有定力,任何威脅都是身外之物。”我笑着回頭看她,她更‘激’動了。
“那是因爲受威脅的不是你!”她羞惱地說:“自從我經營的大麥公司開業,還沒有簽過一個讓我滿意的藝人,他們現在又開始威脅我,說你冷小煙曾經是楚博親點的第一手值得發掘的新人,聯名叫我來請你出山!”
“哦?”我好笑地回頭看她:“你很不高興?”
“當然,不過,他們不知道你和子漠之間那點髒事而已,如果他們知道,洋娃娃式的主唱早已經有了‘私’生子,不知道還會不會願意籤你呢。”她惡狠狠地說。
“是他們要籤我,不是我主動求你們。你對我的威脅,是沒有意義的。”我看着她。
“好,算你狠!”她強忍着氣,說:“過幾天,我的助手會來找你談進一步的簽約事項,你考慮考慮吧。”
眉姐走了,樂樂和三兒立刻跑過來。
“小煙,她和你說什麼?”猴子三焦急地問:“我見你快要把她氣爆了,真解恨。”
“就是,小煙,一年不見,我終於要對你刮目相看了。看你,一點都沒傷到元氣,就把她氣得要死要活的了。”樂樂拍着我的腦袋笑道。
“大麥要籤我。”我站起來,已經卸完妝好久了,我的冷靜不過是做給她看的。
“啊,真的?”大家都不相信地看着我,彷彿在問我,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是楚氏和顧氏原來的那些老股東要求的。”我提起我們的服裝箱:“我們回去吧,準備一下,過幾天,就要談簽約的問題了。”
“小煙,你真的打算要和那個壞‘女’人簽約?”樂樂試探‘性’地看着我。
“簽約大麥是最好的選擇,不管它現在內部有多麼空虛。它都是翡翠目前最大的娛樂公司,簽約金和以後的演出費,都不會是小數目,現在大家都需要錢,這個機會很好。”我淡淡地說。
“小煙,我有點不敢看你了,你的變化太大了。”猴子三有些唏噓地說:“變得有些冷漠,不像是之前天真的你。”
我不回答,於是他們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擁有什麼所謂的天真了,所謂的惹人憐愛,或是弱不禁風需要保護,那些種種,都已經是前塵往事。
如今重新回來的冷小煙,心裡只有一個又一個目的,你們可以覺得我不可愛,不單純了,但這就是我,就是這個生下‘私’生子的‘女’人,就是這個吸乾父親的血修行的‘女’人,就是這個準備給仇人賣命求榮的‘女’人,就是這個會抓住任何一個機會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沒有退路,我只能往前走,任何一個機會,都不會放過。
很多事情,難以遵循常理。很多事情,正常人看來會覺得難以理解和接受。也許大家覺得我不好了,覺得我變了。
但如果我不變,依然是那個窩囊而任人宰割的笨蛋。又怎是誰希望看到的?
這個世界,不好就是壞,不愛就是恨,不乾淨就是髒。又好又壞,不愛也不恨,不乾淨也不髒的,就是神仙,在沒有化解個人恩怨以前,我不敢自稱是仙,但也註定難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