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晚上要施工，小心的用塑料薄膜把機器罩起來防塵。
上車以後，龍芷羽提問：“你吃晚飯沒？”
趙德柱意外：“沒有，怎麼？”
他多會聽音啊，有點驚喜。
龍芷羽沒讓他失望：“我請你吃飯吧。”
趙德柱忍不住嘿嘿嘿的笑聲：“其實有點心虛，知道是斷頭飯，但還是開心。”
龍芷羽也不否認：“你覺得開心是正常的，誰不會動感情呢，但能夠分清現實，纔是成熟。”
趙德柱嗯。
繼續把自己關於賽場的考慮拿出來說。
龍芷羽有見過：“搭臺拉篷唄，有一次我們航空公司到迪拜參加航空展，有個阿伯拉公司就拉了個巨大的篷，效果很震撼。”
可等到聽趙德柱描述了萬教授的形象改造建議，就還是推薦：“專業人做專業事吧，其實我建議這可以請教奚設計師。”
特別注意不要帶着調笑揶揄的口吻。
趙德柱也不刻意撇清：“不太好，談不談錢都傷關係，我跟老萬商量，他們確實專業。”
龍芷羽沒情緒波動：“那家吧，山珍汽鍋雞，不辣。”
趙德柱笑：“好緊張。”
龍芷羽也笑笑，有點苦笑，反正她坐在駕駛座後又看不見。
快八點，已經過了飯點，店裡的客人都不是吃飯的，有點鬧。
所以找了個小雅間。
服務員也是挺有眼力，看見開大奔的小帥哥跟美少婦組合，上來就主推羊肚菌。
還若有所指的提醒，這種昂貴的菌類含有豐富的營養元素，具有相當好的男士養生功效。
趙德柱搶在龍姐姐發飆前，低調的怒點三盤：“別廢話，趕緊上菜去。”
服務員心滿意足的關門出去。
趙德柱又獻媚：“我記得是要求了他們給辦公室裝門的，這感覺好多了。”
龍芷羽就拿這話起頭：“對啊，人人都需要有個把門的，感情上成熟就更應該把好關。”
趙德柱死豬不怕開水燙，嗯嗯嗯的幫忙拆碗碟，然後拿茶水燙碗筷。
兩人份的做得喜滋滋。
充分體現出高級舔狗的業務素養。
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吃飯嘛。
龍芷羽也習慣了，不說教，直接上核彈：“我就是在十八九歲上航校，認識了前夫，娜娜的父親……”
故意說得慢，觀察趙德柱反應。
她覺得這種話題，對十八九歲的小年輕算是很膈應了。
會從內心都感到很不舒服的那種。
能夠打破這種小男生的不成熟信幻想！
結果趙德柱輕描淡寫：“哦，你這個算什麼，我小學就認識前妻了，追她到高中才到手，全靠錢砸……”
怪不得這麼熟練！
龍芷羽被反殺，居然有點不舒服了。
皺眉：“開什麼玩笑，你纔多少歲！”
趙德柱只能把本來上一世就在前倆月的婚禮提前：“我們小地方風俗不同，十五六結婚都有。”
龍芷羽完全沒想到啊：“你結婚了！？”
趙德柱點頭：“沒拿證，但辦了很大的婚宴也過了好幾年了。”
龍芷羽徹底被帶偏：“你這算什麼？逃婚？！太不負責了，這對女方就是犯罪！”
趙德柱呵呵笑下：“我們不能只看結果，不談過程就貿然下結論，對吧。”
龍芷羽嚴肅：“你說！”
趙德柱連首富二富都面談過了，眼前場面也習慣性的想了想：“我來的時候是很恨的，後來受你的影響，心情有些改變。”
龍芷羽認真坐好，端正的聽。
就是端莊，賢淑的樣子。
趙德柱好想摸手機拍照，
但這會兒不招惹：“她當然是對我很不好，但反過來想我就值得她好嗎，好吃懶做，只會拿爹媽拆遷的錢亂花，吃喝玩樂，看不到未來，她有其他心思，可不就是我自己造成的？”
龍芷羽深有感觸的點頭：“對，夫妻之間是相互的，有果必有因，你能在自己身上找問題，的確算是懂事了，現在你這樣還來得及挽回。”
換趙德柱來噁心她：“我追了她十……年，從小就各種跪舔，小跟班，她都不理不睬，看不上我除了有點錢，啥都沒有，但各種好處是都拿了，直到我用爸媽一半現金積蓄，買了跑車，在全校面前擺滿一操場的氣球鮮花，虛榮心徹底滿足，才答應下來。”
龍芷羽肯定被噁心住了，而且還有場面聯想，不說話。
趙德柱真的需要傾訴：“結婚就是掏錢買來的，我們那本來不要彩禮的，可她家要了五十萬也就罷了，接親的時候坐在牀上數鈔票，一分不少纔出門，臨上婚車再加十萬，您見過嗎？”
龍芷羽啞口無言。
趙德柱冷笑：“那時年輕，不懂，沒事，我家有錢，抱回來就好了，各種捧在手心裡，hk月月去，焦盆、東南亞、北美、歐洲挨着玩，全家人都跟吸血鬼一樣伸手，我也認，可是轉移資產，內外勾結，養小白臉，你覺得這種婚姻值得挽回？”
龍芷羽難以置信：“就，這麼幾年？”
趙德柱說的是二十年，不是這兩年，哪怕有些事現在還沒開始，再面對，那不是跟吃了屎一樣？
普通人作死，想花光一個億，但凡小兩口裡有一個品性好點，也不至於。
這倆一個比一個能作死。
趁着現在大家還年輕，也就那麼點露水姻緣，早點散了，相忘於塵世間吧。
正好服務員把汽鍋雞端上來了。
人家這是石頭鍋固定在桌裡，把做好的菜餚倒進去燜，白氣騰騰香氣四溢。
那羊肚菌啥的氣味鮮香得要命。
可關上門的男女顯然不是忙着好吃的那種。
趙德柱有點出神的看着那白氣飄散：“我就像做了個噩夢，雲裡霧裡的醒了，這種家庭，這種婚姻，我這種不學無術的拆二代，您覺得十年二十年後，那點錢造完以後是什麼下場？”
是粉身碎骨。
是萬念俱灰。
那個女人的名字，就跟潘江源的退學通知書一樣，刻在心底隨時提醒他。
所以說曾經有一份虛假的婚姻放在趙德柱面前，現在有了重來的機會，他纔會對那個女孩子說，滾遠些！
龍芷羽看着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頹傷得像箇中年危機的男人，嗯，頭髮上還有點花白焗油的痕跡呢。
心疼，卻還是有把門的，坐在那只是輕聲：“你沒那麼差，現在你很棒了。”
趙德柱擡頭，露齒一笑，少年氣就回來了：“嗯，那是因爲我擺脫了原來的一切，重新做人了，從內到外的氣質都是成功能幹的樣子了，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對嗎？”
龍芷羽也笑：“對，相由心生，你吃喝玩樂，當然就是個被人嫌棄鄙視的樣子，現在光明開朗，還帶動改變這麼多人的命運，氣質肯定就陽光自信了。”
趙德柱控場：“可我邋遢得亂糟糟時候，是你糾正我向上，也是你讓我擔起責任，帶領03班，帶領這麼多學生的，沒有你，就沒有這些所有。”
龍芷羽內心恍然，有點如釋重負又好像空落落的，調整好笑容平靜：“我們攤開來說，你對我只是把親近當成愛情了，在你需要照顧、成長的時候，把我這種老師身份的關心培育，當成了愛情，或者說是戀母情結的反應，這不是愛情。”
趙德柱哪會討論這個呀：“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趁熱吃，看起來應該很好吃，你請客我就開動了哦？”
還雙手捧起筷子橫起來做個磕拜的動作：“謝謝龍姐請我吃好吃的……”
龍芷羽無奈的被打斷，好氣又溺愛：“慢點，燙。”
趙德柱果然被燙得呲牙：“哎喲喲，我也說了好多次了，你別往心裡去，利益上來說，沒有你我不可能太太平平的拿到學院支持和西南聯大合作， 老龍我是信不過的，而且沒有你，校內這麼多人管理也做不好，所以我倆工作上絕對是合作關係，估計是一輩子，我很有信心，也很有興趣把這個高職教育做下去。”
龍芷羽低頭細細的理野生菌，輕輕嗯，有點忘了自己請客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趙德柱還給她挾菜：“至於工作之外，我只有一個想法，盡一切讓你和娜娜開心過得幸福，就這麼簡單，如果有其他男性跟我競爭這份責任，我很歡迎看誰能贏，前提還是得你高興。”
龍芷羽前面還聽得有點感動，後面就皺眉，擡頭對視。
方桌對坐，所以在趙德柱眼裡，龍姐姐就跟霧氣環繞的仙女兒似的，這蒸汽還自動美顏消除歲月痕跡。
唉，小孩子哪懂三十多歲的成熟魅力呢。
他看得是目不轉睛，都不帶閃躲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看都好看。
龍芷羽居然也找不到什麼批評駁斥的話，估計該說的都說了，對面那雙年輕的眼裡，就是有着讓她也着迷的豪情。
既有中年人云淡風輕的懶散篤定，又有少年氣的蓬勃衝勁。
結果趙德柱估計也是飄了，得寸進尺：“以後我們天天這樣一起吃晚飯好不好？保證是真心實意的吃飯，絕對沒有養生的目的。”
龍芷羽看眼盤子裡切開沒散形的完整松茸，啪的筷子拍桌上：“還能不能好好吃東西了！說這個！”
趙德柱做驚嚇狀哆嗦：“哦哦哦，是你要談話的嘛。”
潘呂鄧小閒的道理，他還是很明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