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碧流正要回答,忽然神色一怔,他當時使用三生鏡的時候,那吳尋安,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麼大的事,自己當初爲何一點沒有察覺?!
不,不止是他,那時候在場的所有節級、杖直,以及“黃”字區其他犯人,沒有一個察覺出問題,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吳尋安的存在一般!
想到這裡,聶碧流連忙說道:“吳尋安沒有用過三生鏡,我們當時都把他忘了……”
聞人靈瑟飛揚入鬢的長眉微微蹙起,聶碧流怎麼說也是化神期修士,正常情況下,如何可能出現這樣的疏忽?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吳尋安,很有問題!
想到此處,她又看向費夙。
費夙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幫助司鴻鐸洗心革面。半年裡的事務,都交給了手下節級代爲操持,只有特別重要的大事,纔會過問。”
“而這半年,並沒有這類大事稟告到我面前。”
“只有三天前,我與聶師弟聯手,對付過吳尋安……”
他說完之後,“玄”字區的杖直令葛崇替說道:“我一直負責‘玄’字區的刑罰,半年來,除了三天前護送司鴻鐸前往瀠州戰場遇襲外,一切正常。”
兩位節級長,以及“玄”字區的杖直令說完,接下來,便輪到“黃”字區的杖直令。
見衆人目光都投向自己,司鴻妙璃立刻道:“‘黃’字區詛咒剛剛開始的時候,我曾開爐煉製過一次驅咒丹,可惜詛咒太強,我煉製的驅咒丹,似乎沒什麼效果……”
接下來,底下的節級與杖直們,一個個述說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
聞人靈瑟認真的聽着,眼下嫌疑最大的,便是那個名叫“吳尋安”的魔修。
只不過,事關渡厄淵的戒律鬆動,任何一點細節,她都不能錯過!
※※※
“地”字區與“玄”字區的交界處,
一座屏風般的高崖,平地而起。
裸露的岩層,早已被地煞之氣侵蝕的千瘡百孔,隨着陰風捲過,時不時就有大片石屑簌簌落下。
從高空看去,這座高崖,彷彿是一道線,分隔了兩個區域。
“地”字區濃稠的地煞之氣,止步高崖之側,到了另一面的“玄”字區,煞氣的濃郁程度,立時大幅度下降。
高崖之上,裴凌的身影倏忽出現。
他心中正急速的思索着,“地”字區的鎮厄所,可以通過化身先分離後融合的方式擺脫,而關押自己的玄鐵屋舍,則可以用【五鬼天羅遁】直接脫身……
不過,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整個渡厄淵,對犯人最強的束縛,並非那些看得見的鎮厄鎖與囚室,而是無處不在的戒律!
只是他在系統的託管下,可以完全避開此地的戒律。
此刻系統忽然停止施展【五鬼天羅遁】,駐足此地,裴凌一點沒有意外。
渡厄淵有天、地、玄、黃四個區域,從“黃”字區到“天”字區,戒律一個比一個嚴格。
根據裴凌的瞭解,每個區的犯人,都不能離開自己被關押的區域,除非有召令……不,這一條,應該僅限於“黃”字區與“玄”字區。
這兩個區的犯人,要麼危險性不高,要麼修爲不高。
要麼危險性跟修爲都不高。
故此,約束相對來說,要輕鬆很多。
但從“地”字區起,無論是煞氣濃郁程度,還是對犯人的約束,以及戒律,都絕非“黃”字區、“玄”字區能比,也許就算有召令,也不得離開。
如果現在系統直接控制着自己離開“地”字區,定會立刻受到戒律的反噬。
而現在,升級後的系統可以提前避障,因此便只能停下。
正想着,裴凌察覺到自己忽然開始運轉【蝕日秘錄】,很快,他的身影猶如鏡花水月般一陣盪漾,卻化作一名身量瘦削、被髮跣足的赤袍老者。
這老者鬚髮皆白,氣息純淨,周身毫無修爲波動,卻氣勢極盛,不怒自威,目光隨意掃過,便有着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撲面而至。
下一刻,就在裴凌滿心疑惑的時候,他在系統的操控下,一步跨出,立時從“地”字區,進入了“玄”字區。
裴凌心中一驚,但等了片刻,卻一點事情沒有發生。
緊接着,系統指揮着他的身體邁開腳步,大搖大擺的往“黃”字區而去。
系統用【蝕日秘錄】騙過了此地的戒律?!
看到這一幕,裴凌頓時一怔,渡厄淵的戒律,是以法則之力制定,系統運轉下的【蝕日秘錄】,竟然連法則都能矇蔽過去!
短暫的驚愕之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很好!
這是一條不錯的思路!
此次系統給他瞎送爐鼎,他是肯定無法實現離開渡厄淵的目的了。
但接下來,他只要繼續僞裝這個身份,說不定便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渡厄淵!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爲了維持【蝕日秘錄】,還是其他什麼緣故,踏入“玄”字區之後,系統就未再使用【五鬼天羅遁】趕路,而是一步一步的走着。
沒走多遠,前方便傳來了鐐銬相擊與呼喝之聲。
卻是數名“玄”字區囚犯起了衝突,拖着鎮厄鎖,搬着石塊,混戰成一團。
此外還有十幾名囚犯遠遠近近的圍觀着,時不時出言拱火:“……三、七、十八……居老,這小子可是整整抽了你十八下,論年紀,他給你做孫子都夠嗆,這你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皇甫老魔,你不是時常吹噓你當年的豐功偉績?就這?就這?”
聞言,原本就大打出手的囚犯們,出手更重,一時間,血肉橫飛,時不時響起肉體被重擊的悶哼。
這幾名囚犯,個個氣息暴虐,煞氣滿身,一望便是血債累累之輩。
“老不死。 ”一名看起來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囚犯抓着一塊尖石,頂端血漬斑斑,冷笑着望向對面的老年囚犯,“敢跟小爺作對,小爺現在就送你上路!”
“送老夫上路?”老年囚犯陰惻惻的看着他,手握一柄兀自滴血的石鎬,眼神猶如蟄伏的毒蛇,“你這小畜生若是有觸犯戒律的膽子,還能活到今日?”
說話之際,二人已然扭打到一起。
霎時間血肉飛濺!
就在此刻,裴凌所化老者面無表情的從旁經過,一步步朝遠處走去。
幾名囚犯鬥毆正酣,見有人入場,正要齊齊朝其出手,轉頭看清裴凌此刻的形貌,頓時嚇得一個哆嗦,廝鬥瞬間停止,個個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圍觀的囚犯也全部噤若寒蟬,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一直到裴凌遠去,背影都看不到了,這些囚犯才長鬆口氣,抹了把額頭,冷汗卻早已將囚服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