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寧無夜與終葵越棘迅速飛遁在玉雪照之前走過的路上。
這條路原本非常平坦,沒有太大的起伏,此刻卻是山丘、窪地、水澤、戈壁……交替出現,已然面目全非。
忽然,天穹之上,沛然浩大的天威開始減弱。
二人如有所覺,擡頭一看,卻見浩浩蕩蕩的劫雲,正在消散。
與此同時,他們耳畔漸漸響起了永夜低語。
不同於來時的還能忍受,這一刻,永夜低語沒有給他們任何適應的機會,幾乎瞬間從低喃,驟變成吶喊!
二人面色一變,他們剛剛之所以能在永夜荒漠中任意行動,先是因爲墮仙意志甦醒,爾後是因爲頭頂這場萬劫。
此刻,墮仙再次陷入沉睡,萬劫開始消弭,永夜荒漠,便又重新回到了從前。
異族的威脅還在其次,最可怕的,便是這能令生靈墮化爲瘋魔的永夜低語!
寧無夜迅速取出一口小小的編鐘,催動之後,編鐘迅速變大,懸浮在前,發出悠揚的鐘聲。
這鐘聲能夠緩解永夜低語對修士的侵蝕,只不過,效果卻不如萬年鮫珠。
只是萬年鮫珠乃琉婪皇朝秘庫之物,由終葵越棘所持,卻與儲物囊一起,被那隻妖狐竊去……
此刻,只能以這口原本是爲了抵禦神魂攻擊的編鐘,暫時充當庇護。
終葵越棘沉聲說道:“那隻妖狐已經離開了永夜荒漠,這條路,正是她剛纔經行之處……我們應該馬上就能尋到出口!”
寧無夜微微頷首,終葵越棘的儲物囊被那隻妖狐竊走,其中有着衆多終葵越棘長年使用的法寶、器物。
只是在永夜荒漠中,修士的感知力被壓縮到了極點,是以,終葵越棘起初的時候,還無法察覺。
但現在,修爲到了化神,卻可以順着對自己法寶的感知,反過來追蹤到那妖狐的足跡。
轟隆隆!
忽然間,
一道驚雷炸響,傳遍整個永夜荒漠,連永夜低語都爲之一靜。
終葵越棘與寧無夜腦中一陣空白。
回過神來的時候,二人一腳踏出,眼前豁然開朗,黑暗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入目黃沙萬里,石塔矗立、白雲懸浮,不遠處的天穹,白骨行宮、玄色塢堡、白色祭壇一字排開,當空懸浮。
出來了?
二人顧不得多想,齊齊露出喜色。
下一刻,劇烈的痛楚、疲憊感彷彿潮水般洶涌而至。
他們二人跟墮仙意志戰鬥的時候,便都達到了極限,之後又與三柱仙派來的異族連續交手,早已是身心俱疲,能夠到現在,全靠毅力支撐!
此刻終於離開永夜荒漠,心情驟然放鬆,哪怕是已經化神的終葵越棘,也一時間難以爲繼……
然而就在此刻,不知道多少道強大的神念,瞬間鎖定了二人。
“化神的是終葵氏的小子!”
“氣息有點弱……但這也正常,如此浩大的劫數,能夠活下來就已非常不錯!”
“快!速速救人!”
是師門長輩的聲音,有人過來救他們了!
想到此處,終葵越棘與寧無夜終於再也支持不住,眼皮變得無比沉重,意識瞬間模糊。
二人幾乎同時昏迷倒地。
嗖!
下一刻,無數灰色箭矢猶如狂風驟雨,攢射而至!
只見萬里黃沙中,密密麻麻的石塔浮現,塔身陣紋閃爍,不斷凝聚出灰色箭矢,激射向終葵越棘與寧無夜,與此同時,石塔飛檐下的鈴鐺,緩緩搖曳,發出悠揚悅耳的鈴聲,不斷震動二人神魂。
天地無量浮屠大陣!
雖然只是大陣一部分的石塔被挪移前來,灰色箭矢已然猶如漁網一般,將終葵越棘與寧無夜盡數籠罩。
這些箭矢看似尋常,卻皆蘊含着破滅、混亂、污濁、詛咒的氣息,且箭簇之上,醬紅血光凝聚,殺意凜然!
“爾敢!”
就在終葵越棘與寧無夜即將被射成兩隻刺蝟時,雲中傳來一聲怒喝,泠泠劍氣驀然爆發,瞬間遊走整個天地,彈指之際,便將所有灰色箭矢一掃而空!
一名鵝黃法衣、綰着盤桓髻的女劍修身形若電,頃刻衝到荒漠邊緣,袍袖一拂,法力頓時將二人托起,正要將他們帶回白雲法寶之上,四周倏忽颳起猛烈的魂風。
無數妖鬼冤魂,隨着灰黑色的魂風徐徐浮現,大漠之中,溫度驟降,如墜冰窖。
女劍修面色微變,立時斬出劍氣,破開魂風。
就在此刻,沙丘之上矗立的石塔內,傳出申屠維巖的寒聲:“天地仁善,滋養爾等,爾等卻狼子野心,不念此方世界的承載之力,一味索取,一味庇護生靈,一味生養衆多……忘恩負義的東西,今日,爲了盤涯界,這二人,都必須死!!!”
話音未落,石塔之中,術法的光華,驀然爆發!
女劍修冷笑着道:“顛倒黑白之語,也敢如此冠冕堂皇?!”
劍氣再起,呼嘯如龍。
“萬劫化神,亙古未見。”就在這時候,嵇馳淡淡開口,“今日既然遇見,可見如同劍修的劍靈一般,都是天意垂青我聖教,爲我聖教修行所備。”
“殺!”
“殺了這些道貌岸然的僞道,留那兩個小輩一命,以爲爐鼎,助我等更上層樓!”
燕犀城沒有任何挑釁駁斥之語,玄色塢堡,直接悍然撞向了天生教的白色祭壇……
正魔大戰,轟然拉開!
轟轟轟……
術法往來, 劍氣縱橫,詛咒如雨灑落……龐大的衝擊力,令萬里黃沙瘋狂顫慄、流動、輪轉,很快,這一片極爲穩固的沙丘,直接變成了澎湃洶涌的流沙,隨着諸多高階修士的出手,流轉無定。
天穹之上時而雨雪霏霏,時而陰風陣陣,時而晴空萬里,變化莫測。
在場正道修士雖然人數衆多,但戰場的核心,卻是終葵越棘與寧無夜二人,爲了保住兩個小輩,很多手段根本施展不開。
反倒是魔門一方,雖然天生教想要活的爐鼎,然而出手卻仍舊肆無忌憚,再加上天地無量浮屠大陣的地利,雙方甫一交手,卻是勢均力敵之局。
一時間,唯一空閒的,就是高懸半空的白骨行宮。
寶座之上,司鴻傾嬿靜靜的俯瞰着戰局,神情平淡,完全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