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入目一片喧嚷。
所有煉丹師都在到處討價還價,片刻前幽靜雅緻的正堂,轉眼就跟市集一樣熱火朝天。
前來找裴凌的幾名煉丹師見無法用靈石等尋常資源交易極品築基丹,正要失望離去,倏忽看到這行字,頓時眼睛一亮!
反應最快的一名煉丹師,立刻問道:“極品培元丹?敢問王道友,你有多少極品培元丹?”
“王道友,可否先將極品培元丹拿出來讓我等檢驗一下真假?”
“道友對藥材的品相,可有要求?”
“都讓開!王道友,我是孫記藥鋪的東家,我名下的孫記藥鋪,遍佈舉郡,各種藥材都有!數量隨便你說,我都有門路調貨!就是不知道你的極品培元丹夠不夠?”
不止這幾人,“極品”二字,迅速引起了在場所有丹師的主意。
沒多久,就有更多煉丹師放下手裡原本的事情,紛紛圍上來打聽:“王道友,不知這藥材換極品培元丹,具體如何作價?”
“在下洞府之中有部分道友所需藥材,敢問道友可否隨在下前往交易?”
“道友……”
眼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絕大部分人都想打聽自己手裡極品培元丹的具體情況,裴凌也不含糊。
反正這裡是琉婪皇朝,並非聖宗治下,而且這葛園禁止爭鬥,也不怕有人亂來。
他當即取出那隻已經不用的九品煉丹爐,放在面前,爾後打開自己的儲物囊,心念一動,將其中的極品培元丹,全部倒進了丹爐之中!
譁……
只見無數色澤瑩潤的丹藥瀑布般傾瀉而下,每一顆都遍佈蔚藍色紋路,牢牢鎖住一切藥性,迅速將整座丹爐盛滿,甚至還冒出一個尖,卻沒有絲毫丹香傳出。
極品培元丹!
小山一樣堆積起來的極品培元丹!
看清這一幕之後,四周人羣之中,頓時傳出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氣聲。
諸丹師滿臉如癡如醉,
還有人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我這輩子見過的極品丹藥,都沒有這一日多……”
“豈止!”有年歲較輕的丹師更是神色夢幻,喃喃道,“我做夢都沒想過,這輩子還有看到這麼多極品丹藥的機會。”
一時間,整個堂中的喧嚷都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九品丹爐之內。
如此之多的極品培元丹,毫不誇張的講,皇朝開設、遍佈天下的安民號,恐怕舉郡庫存加起來,都未必比得上!
這王高,難不成是盜了皇朝的丹藥國庫?
“諸位,極品培元丹在此。”此刻,裴凌指了指自己對面的薄紗,平靜說道,“我要的藥材,都已經寫在了上面。”
短暫的沉默後,衆人回過神來,當下有人率先出價:“二十斤地沸草,換一顆極品培元丹!”
“十株鬼眼芝菇,換三顆!”
“靈石可以嗎?我用上品靈石買!”
“道友,我這裡還有一份殘方……”
瞬間,場面重新沸騰起來,以裴凌爲中心,所有煉丹師都爭先恐後的出着價……
※※※
湄陽城多水,街道往往毗溪河而建。
此刻,一艘精巧的畫舫,正輕盈的停靠到一座石梯畔。
一名容貌普普通通、令人轉眼就忘的中年修士,率先走出艙中,卻沒有急着上岸,而是轉過身,挽起身後垂落的珠簾,溫言道:“橘兒,到了。”
珠簾後人影晃動,旋即,一名華衣美服、盛裝打扮的妙齡女修,微微低頭,穿簾而出。
琉婪皇朝仙凡混居,入道修士,因着功法不斷淬鍊己身、排除雜質的緣故,從練氣一層開始,容貌就不斷改善。
故此修士的姿容氣質,普遍出衆。
然而眼下這女修,即使放在諸多膚白貌美的修士裡,也絕對屬於鳳毛麟角。
其娥眉曼睩,皓齒鮮脣,滿頭青絲光可鑑人,綰作累累雲鬢,着淺緗地撒繡折枝茱萸紋對襟窄袖短襦,八破豆青間艾綠齊胸曳地裙,胸前繫着朱膘地繡折枝四時花卉錦帶,錦帶甚長,打了一對同心結後,一左一右,垂至珠履之上。
臂間挽着數條杏子紅縐紗披帛,行走之際,襟飄帶舞,更增曼妙。
雖然打扮華貴,珠圍翠繞,釵環衆多,卻絲毫不覺庸俗,反而因着姿容的出色,愈顯雍容華美,貴氣天成。
因年歲尚小,雙頰嬰兒肥未褪盡,於矜貴之中,又透露出幾許少年女子特有的天真嬌憨。
顧盼之間,儀態萬千。
如此絕色,才踏上甲板,尚未走上石階,已經令路人紛紛側目。
樊德昌帶着數名小廝侍女,衆星拱月的陪着幻化成樊橘頌的周妙璃下了畫舫,沿石階走上街道,彷彿是閒暇時的尋常富戶一樣,挨個逛着一家家鋪子。
兩人神色之間,父慈女孝,一派安享天倫之樂的歲月靜好,暗中卻不斷傳音交流。
周妙璃走進一家脂粉鋪子,對着裡面的胭脂水粉挑挑揀揀,傳音問道:“丹師交易會,就在前面?”
“不錯!”樊德昌揹着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臉老父親“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私下回道,“就在前面的葛園中!但我們不能再靠近了,這個時候,葛園附近肯定戒備森嚴,一旦被注意到,那就不好了。”
周妙璃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她此番出來的目的,是爲了物色一名煉丹師,教授自己煉丹。
原本這件事情,毋須她親自出馬,司鴻氏早年安插在琉婪皇朝的諸多暗子,就能解決。
但前些日子,郡城治下的璩城,其城主夫人差點被人當衆給煮了!
而光天化日之下強闖城主府行兇的魔頭,至今下落不明。
眼下整個湄陽郡,都因此加強了戒備,各處排查的嚴格程度,瞬間提升了數倍!
以至於司鴻氏給她安排的煉丹師,連郡城都進不了。
因此,周妙璃只能臨時在城內找一個現成的煉丹師指導。
她也不需要對方煉丹術有多高明,能指點一些最基本的常識、不至於一開口就露陷便好。至於那些高深的丹道心得,反正可以通過【吞魂融命術】來彌補。
放下手裡的一罐胭脂,周妙璃嗓音甜潤的問不遠處的鋪子僕婦:“有新到的香粉麼?百工衙最近纔出的那種。”
旋即傳音跟樊德昌:“僞裝修爲,找個不起眼的目標。如此就算暴露了身份,也方便善後。”
樊德昌和藹道:“新出的香粉有幾種?都要了,我女兒剛纔看過的這些,也全部包起來。”
與此同時,他傳音肅然道:“明白!”
說話間,侍女已經上前結賬,小廝負責收起一堆裝扮之物。父女倆和和樂樂的出了門,旋即很自然的,走進了不遠處一間成衣鋪。
這是司鴻氏暗中置辦的產業,一共三層樓,第一層售賣凡人富貴女眷所着的各式裙衫,第二層則售賣女修所着的法袍,價格雖然不菲,然款式衆多,且負責接待客人的僕婦調教有方,令買家無不賓至如歸,在湄陽城口碑極好。
實際上, 這家鋪子的存在,就是爲了方便觀察參加交易會的丹師。
父女倆入內後,略說兩句,就被迎到二樓。
入目是一個大部分地方都被打通的寬敞空間,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華麗法袍,還有與真人一般無二的木偶,容貌身材各不相同,穿着樣衣來回走動,供賓客觀賞挑選。
正對着葛園方向的角落裡,以鏤空屏風隔斷出一個個雅座,此刻,雅座之中,空無一人。
僕婦將樊德昌一行人迎到雅座落座,旋即輕輕扯動角落的鈴鐺,原本在樓上隨意走動的木偶,立刻排列成隊,魚貫進入屏風後展示。
周妙璃眉宇之間一派專注,時不時的對這些法袍點評幾句,吩咐買下,真正的心神,卻都放在了不遠處葛園的大門口。
沒多久,見有幾名煉丹師一面交談,一面走了出來,樊德昌立刻傳音提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