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浩蕩,白雲悠悠。
無愁子等人只覺眼前景象如同水紋般層層盪漾,轉眼大變,剛纔黃沙漫天、屍橫遍野的戰場,於剎那之際化作了拒霜城。
衆多無始山莊修士先是一怔,爾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這幻境小塔的祖師,還是有些手段的。”
“但對付裴仙帝,還是遠遠不夠!”
“下界手段,不過看個新奇而已。稍微取悅一下裴仙帝,便是成功。”
“哼!我輩仙人,道心纔是重中之重,這等旁枝末節,再怎麼別出心裁,也不過是花裡胡哨,華而不實。這下等仙空有戰力,卻罔顧真正的根基,已然在歧路上一騎絕塵卻不自知,其下場,絕不會好。”
“好了,此方幻境,祖師級別的下等仙不在少數。裴仙帝肯指點這名下等仙,想必也是他有些意思,吾等繼續看下去。”
“說的是,裴仙帝的眼力,毋需懷疑……”
“也有可能是裴仙帝興之所至,這下等仙運氣好……”
“別管那麼多,此戰終究是一位仙帝親自出手,完全值得吾等特意前來。”
正說着,整個天穹驀然黯了下來。
劫雲從虛空之中涌現,以飛快的速度遮掩天光,彈指之際,如同黑夜降臨!
望着忽然洶涌而出、遮天蔽日的劫雲,感受着隆隆天威,無愁子等人頓時無比詫異,一時間卻有些分不清,這是裴凌施展的術法,還是“五瘟”祖師的道劫……
沒怎麼猶豫,那乞丐模樣的修士立時沉聲說道:“速離此地。”
“莫要被仙帝出手波及到了!”
其他人紛紛頷首,各自施展遁法,飛快遠去。
※※※
【一方淨土】解除,正道五宗修士也跟着反應過來,望着下方巨大的刀痕,感受着其中無數生靈的血腥與消弭,九嶷山一位太上長老不禁失聲說道:“拒霜城沒了!”
其他人面色紛紛一變,燕犀城那三名身負重甲的太上長老,居中者冷冷開口:“裴凌剛纔殺的那些魔物,都是城中修士!”
左側的太上長老緊接着補充:“難怪那些魔物那麼弱!”
右側的太上長老冷笑了一聲,一字字說道:“好一個魔門魔子!好一個道心堅定……魔修就是魔修,從入道之始,便心性扭曲,爲了他們自身的實力、地位、修爲,縱然親朋好友,也能恣意屠戮。”
“這些無辜散修,在裴凌眼中,恐怕如同草芥一般,毫無價值。其殺戮他們的時候,沒有任何的遲疑與不忍,顯然根本未曾將他們視作與自己一般的生靈。”
“當着吾等這些人的面,尚且如此喪心病狂,傳聞之中,那些屠城滅族之舉,恐怕還是太委屈了這些重溟宗現任魔子!”
“其根本就是爲求大道,不擇手段!!”
聞言,岑芳渥、孟紅絢、聞人靈瑟等人都是黛眉微蹙。
岑芳渥當即說道:“陳道友此言差矣。”
“方纔‘五瘟’魔頭出手之際,吾等這麼多人在場,都未曾察覺那些魔物的跟腳,裴凌修爲也只是合道,又如何能夠窺破渡劫期魔修的手段?”
“而且,面目可以僞裝,氣息卻未曾改變。那些散修當時貪婪、邪惡、暴虐的氣息濃郁無比,縱然是廢墟之中,
依舊有着殘存。顯然在裴凌出手之前,便已被‘五瘟’這魔頭煉製成了傀儡!”
“也就是說,裴凌出手之前,那些散修很可能就已經死了!”
“不錯!”聞人靈瑟立時點頭,“陳師兄,‘五瘟’魔頭乃輪迴塔祖師。”
“這場戰鬥剛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散修吞噬裴凌的底蘊力量,我等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若他們不是‘五瘟’魔頭的傀儡,尋常散修,哪有那個本事?”
“我等剛纔看到的那些魔物,可能纔是那些散修真正的內心!”
孟紅絢廣袖迎風,懷中花枝隨着罡風緩緩搖曳,她眼望拒霜城廢墟,緩聲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孰是孰非,非常明顯!”
“裴凌挑戰的首戰,是在琉婪皇朝進行。”
“其若當真嗜殺成性,戕害無辜,當時爲何不對琉婪皇朝的婪京出手?”
“之後挑戰燕犀城、素真天、寒黯劍宗、九嶷山……也都特意選在荒僻之地落腳,而非生靈稠密的大城!”
“裴凌雖然是魔門聖子,但行事卻是堂堂皇皇,光明正大,又怎會故意屠戮無辜?”
“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還是輪迴塔傷天害理,用心歹毒。”
“卻與裴凌毫無關係!”
不遠處,一襲青衫、身姿挺拔的嚴思純微微頷首,面露贊成之色。
正道其他人聽着,都跟着點頭。
這“五瘟”老魔的手段,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全部被惑住,裴凌身在局中,更是如此。
不過……
絕大部分正道修士神色微妙,卻是覺得,岑芳渥三人雖然分析的有理有據,但以這裴凌的性情,“五瘟”老魔以魔物形象遮掩散修本相,卻是多此一舉。
縱然知道那些魔物就是散修,重溟宗的這位聖子,只怕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眼下這兩個魔頭鬥法,倒黴的卻是那一城生靈……
就在他們這麼想着的時候,劫雲浩浩蕩蕩匯聚而至,剎那間暗夜降臨,天光被吞噬得涓滴不剩。
正道五宗修士紛紛神情凝重:“這是‘五瘟’老魔的道劫?”
“不知道……也可能是裴凌施展的什麼術法。 ”
“無論是哪種可能,現在都必須趕緊離開此地!渡劫期的道劫極爲恐怖,吾等不能繼續逗留在此。”
“不錯!這等天威,吾等尚且心驚膽戰,門中諸多天驕後輩,絕不能有事!”
說話之際,諸多正道太上長老紛紛施展手段,攜帶晚輩匆匆離去。
聞人靈瑟、岑芳渥以及孟紅絢皆朝裴凌望了一眼,但想到對方之前的叮囑,以及門中精心栽培的天才弟子,輕咬朱脣,旋即毅然轉身,也迅速遠去。
※※※
高空,白骨行宮靜靜懸浮。
正殿之中,司鴻傾嬿斜倚寶座,素手托腮,整個人柔弱無骨,媚意橫生。
其着一襲似血紅裙,蜿蜒成溪,一直流淌至腳踏上,愈顯雪膚花貌,顏如舜華。
她微微側首,目光透過行宮重重禁制,望向此刻的蒼穹,遠山般的雙眉,微微蹙起,渡劫期的道劫……得趕緊離開!
但她這次還沒有找裴凌那個孽畜報仇……
而且,那孽畜剛纔給她下令,在其與“五瘟”分出勝負之前,她只能旁觀,不得插手……
哼!
這次便饒那孽畜一命!
心念轉動之際,白骨行宮周側伸出巨大的鬼手,強行撕裂空間,行宮之上,萬千符文閃爍,緩緩挪移進裂隙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