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話音落地,一個年過半百的乾瘦老者穿過人羣走了出來,穿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服,臉上帶着一種極具親和力的微笑,來到陸小展面前站定。
陸小展眼睛漸漸眯了起來,也隨着這老者的口音換成漢語,緩緩說道:“怎麼?你打算替他打個抱不平?”
老者一怔,隨即啞然失笑:“不不不,我只是個生意人,對你們這種私人恩怨不作任何插手之舉。不過……”說到這裡,老者頓了一頓,笑道,“今天這酒會來的大多是生意人,而且基本都和末日會有往來,如果你們二位真要鬧到生死相見的地步的話,恐怕會引起不少人的恐慌之心,這樣對末日會和他們的合作也會有影響,而要是真到這一步的話,首先會被影響到利益的,應該就是李小姐了,你覺得呢?”
這麼一番話下來,陸小展倒確實有點不好再出手了,本來他在輕易解決那兩名保鏢後,本想順勢再給尹董事長一點教訓,將他作爲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以震懾現場那些對李妍真心懷不軌的人。
但是眼前那名老者言笑晏晏,僅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委婉巧妙地遏止住了陸小展的心思。從外表來看,這老者根本沒有一點出位者的派頭,完全就象是一個質樸厚道的老農,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八面玲瓏,隱隱透着幾分老江湖的狡黠。
陸小展不禁心中一動,要知道今天這個場合,來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自己已經很順利地用氣勢壓制住了全場,惟獨這老者卻象是完全沒受到影響,依然笑眯眯地直視着自己。
“這老頭有點門道……”陸小展暗自思忖着,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微微點了點頭,向後退了半步,依然站到了李妍真身後。
隨着陸小展的後退,瀰漫在整個大廳的那種肅殺之氣很快就消散於無形,包括尹董事長在內的一衆人等終於鬆了口氣。
一直在旁邊暗中觀察陸小展的金賢一這時又走了過來,微笑着對那老者點點頭,又轉頭對李妍真說道:“妍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和我們合作的另一方,來自華夏的劉先生。”
李妍真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劉先生您好,家父李鍾哲,我是他的女兒李妍真。”
姓劉老者將視線從陸小展身上收了回來,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李妍真,點頭道:“好好好,李會長果然好福氣,生了個這麼標緻的女兒。”他似乎能聽懂高麗語,但是開出口來卻依然是一口字正腔圓的漢語。
李妍真對漢語一竅不通,不禁有些尷尬地看向陸小展。
陸小展無奈,只得臨時當起了翻譯,將那老者的話用高麗語給李妍真重複了一遍。
李妍真聽完後一怔:“劉先生認識我父親?”
劉姓老者點頭笑道:“我和李會長認識已有多年,也彼此合作了多年,不過每次都是他來華夏,所以你沒見過我。”
李妍真認真想了想,恍然道:“您是華夏東三省的那位木材皇帝劉伯伯?我經常聽父親提起您。”
劉姓老者笑道:“呵呵……李會長倒是還時常掛念着我,有心了。”說着又轉眼看向她身後的陸小展,“這位小友,幸會了,老夫劉山西,沒請教……?”
陸小展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我叫洪七。”
雖然他臉上沒露出任何表情,但在他聽李妍真說出木材皇帝這幾個字時,心中頓時大感詫異,他想起了曾經在天海大學內見過面也交過手的那個劉太子,不禁暗暗奇怪:“難道這老頭和那小子真是父子?”
劉山西似乎對陸小展的這個名字很感興趣,笑道:“洪七?老弟的名字可是頗有意思啊,倒是很象我們華夏的某位丐幫前輩。”
陸小展嘴角一扯,算是笑了笑:“我覺得不如劉先生的名字有意思,如果劉先生有兒子的話是不是就叫劉太原呢?”
劉山西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洪老弟的反應倒真是快,不過你還真是說對了,犬子確實就叫劉太原。”
陸小展不禁心中一樂:“嘿……這老頭還真是那小子的爹?”但就在這時,他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似乎有幾件原本互不相干的事情正在慢慢靠攏,最後逐步逐步融合到了一起。
在他來高麗之前,岑信和他說起過關於東三省那裡走私猖獗的事情,似乎因爲末日會的插手,而導致那個地區的治安迅速下降,陸小展很清楚,雖說末日會的能量很足,但要想在華夏境內這麼囂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很明顯,末日會在東三省也只是某個地頭蛇的合作伙伴而已,而這個地頭蛇在極短的時間內暗中剷除了不少當地的富商和知名勢力,恐怕除了那個赫赫有名的木材皇帝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幹得出這麼多事了。
當然,說到東三省的話陸小展自然不會忘記他的情敵,那位木材太子劉太原。自從那次新生大會上,陸小展和劉太原藉着那個舞臺劇《呂布戲貂嬋》交過一次手後,被完虐了一頓的劉太原從此以後就忽然消失了蹤影,再也沒在學校裡出現過,陸小展從開始就沒把他放在眼裡過,因此對他的失蹤也沒多上心。
所謂上陣不離父子兵,如果東三省的那些走私和黑道活動都是劉山西的手筆的話,那麼由他兒子來接管絕對是能讓他安心的,那麼,劉山西出現在高麗,和末日會的金賢一走得這麼近,恐怕是因爲他不再擔心後方了,從而動起了更大的心思。
陸小展心念如電轉,這麼多念頭一瞬間從心中閃過,臉上依然是不露聲色,卻開始暗中觀察起了劉山西,在他看來,一個人活到了這個歲數,通常都已經老而成精了,而象劉山西這種,更需要經過長久的仔細琢磨,才能體會到他的狡詐。
金賢一依然站在劉山西和李妍真之間,微笑着說着話,而與他近在咫尺的丁楓早已在第一時間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動起了手,一枚小巧如綠豆大小的竊聽器這時已經牢牢地粘在金賢一的手機內,而這隻手機則依然安靜地躺在金賢一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