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島津家的普代家臣,小松家從戰國時代效忠島津家至今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雖然最初的時候只是田官地頭,但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在江戶時代還是獲得了正式的武士身份,甚至有了自己的封地。
雖然隨着時代的變遷,即便是島津家本身也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領地和爵位,小松家原本的封地小松莊如今連名字都已經改變了,但小松家對島津家的效忠卻一直維繫着。
雖然島津家早已不再是大名,但武士的效忠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少在小松家的人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說是陳規陋習也好,說是習慣使然也好,對於小松家來說,既然之前的四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那之後的四百年也沒有改變的必要。儘管現代社會的風氣早已不一樣,但在鹿兒島的偏遠鄉下,許許多多的規矩還是按照古老的習俗在傳承着。
當然,時代是在變遷,歷史是在發展的,尤其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戰敗之後,華族失去了自己的爵位和特權,原本維繫着家臣體系的利益紐帶不存,這確實導致了原本的家臣體系崩潰,即便是繁盛如島津家,也因爲自明治維新以來的種種變革而衰落,就連曾經強盛的家臣團如今也已經星流雲散,就連原本的一門衆也所剩無幾。
事實上自從幕末時代武士階層統治衰落開始,到明治時代廢除武士階層的特權,原本的大名和武士之間的關係模式就已經崩潰,如果不是島津家一門兩公爵的顯赫與當時薩摩藩在明治政府中的勢力龐大,島津家早在明治時代就已經像絕大部分大名家族一樣,失去曾經效忠自己的中下級武士了。
當然,雖然失去了曾經龐大的家臣團與效忠自己的中下級武士,但對於島津家而言,依舊還有着像小松家這樣無論時間和歷史怎樣的改變,卻依舊忠誠效忠着主家的譜代家臣存在。
只不過這些家族不再以昔日的方式向島津家效忠,而是以更現代化的方式所存在着。
就像小松久彌作爲年輕人的助力而存在一樣,昔日島津家的家臣們如今正作爲島津家企業的僱員爲主家工作着,以這種更現代化的方式如同往昔一樣爲島津家效忠着。
只是對於小松久彌而言,他如今作爲年輕人助力的身份與他曾經所想的並不一樣。
小松久彌作爲小松家這一代的子弟,從小就被作爲島津家的家臣培養着,這是小松家的規矩,不僅小松久彌是這樣,他的父親,他父親的父親,每一代小松家的子弟都從小被教育着要效忠島津家。
從小接受教育要效忠島津家,也一直將島津家下一代家主島津忠裕作爲自己未來會效忠的對象的小松久彌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變成年輕人的助力,不僅沒有爲島津家工作,更遠離了從小長大的鹿兒島來到了東京。
不過這樣的境遇雖然對於小松久彌來說有些意外,但他卻還不至於感到有什麼不適應,畢竟他的大學時代也是在東京度過的。
只不過雖然在替年輕人工作,但小松久彌所效忠的依舊是島津家。
當然小松久彌是在島津修久的安排下,來替年輕人工作的,替年輕人工作在他看來同樣是在效忠島津家,更何況年輕人還是島津家家主島津修久的孫子,這在小松久彌看來,和效忠島津家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當年輕人要小松久彌去調查是否有電影在北海道拍攝,而他查到了結果之後,小松久彌卻猶豫着應不應該將這個結果告知島津修久。
在小松久彌看來,他所查到的結果無疑屬於年輕人和黑木瞳的隱私,他作爲年輕人的助力理應爲他保密。但同樣他身爲島津家的家臣,自小受到的教育卻又讓他必須對島津家保持着忠誠,像這樣事關島津家顏面的事情,他理應告訴島津修久。
在接到年輕人讓他調查在北海道拍攝的電影的時候,小松久彌還以爲這只是年輕人對自己未婚妻的關心,但當他查到黑木瞳將要參與拍攝的電影是一部情色片的時候,小松久彌知道,事情複雜了。
自己的未婚妻在正式訂婚之前出演一部需要裸露身體的情色片,而這部電影還要正式上映,在電影院播放,這樣的事情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十分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除非是有特殊的愛好,否則不會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親熱,更在電影銀幕上裸露身體。
然而問題並不僅僅在於此。
如果只是黑木瞳出演情色片的問題,這最多隻算是年輕人和黑木瞳之間的私事,小松久彌並不會如此糾結。更關鍵的是,年輕人是島津修久的外孫,理論上島津家繼島津忠裕後,島津家唯一的直系繼承人。如果島津忠裕無後,偌大的島津家就必須由年輕人來繼承,如此纔不會導致島津家絕嗣。
事關島津家的家系傳承與家族的延續,任何和年輕人有關的事情自然都算不得小事,這一點在上一次年輕人受傷時,伊津子來東京的時候便已經對小松久彌千叮萬囑過了。
所以事關他未來的妻子,也可能是未來的島津家主母,黑木瞳接拍情色片這件事,所關係到的已經不僅僅是她和年輕人之間的關係了,更牽涉到島津家的顏面。
作爲自鎌倉時代便傳承至今,擁有八百多年曆史的累世名門,島津家顯然絕對不會接受未來的當家主母曾經在電影銀幕上裸露身體,拍攝過情色片這種事情。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就好像在古代家主娶了一個青樓女子回來做正室一樣,無疑會讓島津家成爲整個華族階層,乃至全日本的笑話,從而顏面掃地。
對於如今早已失去昔日榮光,將顏面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這些華族來說,這樣的事情是萬萬所不能接受的。
想到這些,小松久彌思慮良久之後,除了將自己調查所得的結果告知了年輕人之後,他還是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島津家洋館的電話:“家主,我是小松,有件事我想您必須知道一下,是關於輕人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