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常備的特殊衣物一般是兩種。
一種叫做洗手衣，綠色或者藍色，短袖長褲，由手術室門口的阿姨統一發放。
張天陽一整天白大褂裡套着的就是這種。
如果可以混進東方醫院的其它科室，或許還會發現不少這種洗手衣外面套白大褂，腳上再踩一雙洞洞鞋的醫生。
穿成這樣不是因爲他們懶散，而是因爲一旦遇到突發事件，他們可以迅速衝進手術室裡就位。
所以，一般這樣穿的醫生，十有八九就是那個科室裡的住院總。
畢竟住院總總住院……
另外一種是手術衣。
藍色，輕薄，嚴格無菌，穿上之後就像是猴子戴上了金箍，哪哪都不能碰，一碰就污染。
但很少有人知道，手術室裡還常備着另一種特殊衣物——防護服。
防護服一般會配着面罩一起使用，目的是全方位的保護手術醫生，可以把整個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臺下護士這時候瞪圓了雙眼，心裡閃過無數種可能。
防護服是極特殊的時候纔會用上的裝備，今天這個急診病人是什麼來頭？
是烈性傳染病？還是未知病原體？
總不能是爆血管，血要噴到天花板上吧？！
早就知道今天值班的麻醉醫生臉有點黑，沒想到還帶傳染的啊！
驚怒交加的臺下護士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正在準備麻醉物品的潘麻醉，冷着臉步履匆匆。
既然手術醫生點名要了，說明防護服是必要的！
五套防護服，不知道那個小醫生到底算了哪些人，有沒有把臺上護士算上？還有自己呢？雖然自己不上臺，但是總會來來回回遞點物品吧？萬一沒穿防護服感染了怎麼辦！
臺下護士心裡碎碎念，身子已經靈活的鑽進了雜物間，數着架子上的標籤貓着腰開始翻找。
找了好一會，才翻出了一大包表面明顯積了一層灰的防護服，臺下護士麻溜的數了7套出來。
再回到手術室的時候，載着病人的平車剛剛好進門。
“快來搭把手！”
推着病人進來的是潘麻醉，身後，跟着步履匆匆的趙天王。
張天陽手裡拎着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一大疊防護面罩，眼看着平車進來，趕緊騰出了手去接。
“臺下在哪？來一起搭把手啊！這病人太重了！”
趙天王扯着嗓子呼喊，聲音裡自帶一股子火氣，既是因爲張天陽的屢次“自作主張”，更是因爲患者那老大的一個肚子。
孕婦的肚子也沒那麼大啊！
這肚子裡能裝得下一胎十寶了吧？
但人家孕婦那是一點點漲起來的肚子，這個患者可是幾個小時只內就變成這樣的了啊！
趙天王呼喝着，跟潘麻醉、張天陽還有臺下護士一起，小心翼翼的抓住患者的四肢和軀幹。
趙天王全程親手護着患者的腹部，生怕挪動的時候動作一個不好，這肚子就直接爆了。
“1，2，走！呼——”
穿着粗氣鬆開患者的時候，趙天王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面一直忙着會診和跟家屬溝通，這會兒他才突然意識到，等會開腹的時候，這肚子裡的血怕不是會因爲巨大的壓力直接衝出來啊？
且看着肚子脹的模樣，血直接衝上房頂都不稀奇！
這特麼的......
“防護服有沒有！臺下！防護服！”
趙天王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海，扯着嗓子就開始吼，一邊吼還一邊撇過眼睛去瞪張天陽。
臭小子來那麼早，是過來參觀的嗎？！
一點活不知道幹！
“臺下護士！”
“誒呀你吼什麼吼！”
趙天王吼的大聲，臺下護士吼得更大聲。
“大半夜的，要死啦你！”
臺下護士可是手術室護士羣體中的老油條，犯了錯自然會認罰，但大半夜被喊起來配合急診手術，又無緣無故的被吼一嗓子，這會兒一點也不給趙天王面子。
“喊喊喊就知道喊！你們那年輕小夥都知道態度很好的問我，你喊個鬼哦！
給你的防護服！
讓你們那年輕醫生一來就問我要，現在又喊那麼大聲，毛病！”
一大疊防護服被臺下護士拍在了趙天王身上，“啪”的一聲，直接把趙天王給拍啞火了。
他有些愣神的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一堆包裝。
“還真是防護服......”
“師兄，給。”
張天陽伸手把趙天王懷裡的防護服拿走了一大半，然後順手遞給他兩個面罩。
一轉身，開始跟潘麻醉一起幫患者微調體位，上監護，以及招呼着臺上護士趕緊換上防護服。
剛剛在患者的肚子上比劃了一下，張天陽感覺跟之前去看的時候相比，似乎又大了一小圈。
這說明患者正在無時不刻的失血，生命岌岌可危。
抓緊時間，總是沒錯的。
“麻煩師兄喊一下主任！麻醉老師已經開始麻醉了！”
張天陽衝着趙天王招呼了一聲，就徑直跑去聯繫輸血科催血。
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跑去洗手，又跟已經穿好防護服並套上了新的手術衣的臺上護士一起給患者巨大的肚子消了毒，鋪上了手術單。
再然後，纔開始穿防護服，還不忘提醒一下身邊的人。
“麻醉老師，師兄，還有臺下老師，你們有空也穿一下防護服吧？”
趙天王抱着兩套防護服發了一小會呆，盯着張天陽好一會，才如初夢醒。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沉下丹田。
再擡頭的時候，那股子焦躁和怒意便消失無蹤。
掏出手機，播出號碼，聯繫泌尿外科大主任。
趙天王沒有再衝張天陽生氣，反而聽着他的話，開始穿防護服。
三分鐘後，泌尿外科大主任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一副準備齊全的畫面。
無影燈靜靜的照在患者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被手術膜反射出金色的光。
手術檯周圍，張天陽、趙天王還有臺上護士身着防護服，外套手術衣，頭上還帶着防護面罩，堪稱全副武裝。
手術室旁邊的器械頂上都覆蓋了一層藍色的薄布片，麻醉專用電腦上更是重點多罩了幾層。
潘麻醉和臺下護士同樣全副武裝，站在距離手術檯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像是一幅凝固的油畫。
泌尿外科大主任身形微頓，但很快，他面色嚴肅，自覺的接過臺下護士遞來的防護服，開始給自己裝備。
很快，三個醫生一個護士齊齊圍攏在手術檯旁。
“開始吧！”
“主任，刀。”
張天陽將早就準備好了的手術刀反着向泌尿外科大主任遞了過去。
大主任擡頭，看了看張天陽，又看了看趙天王，最後還是看回了張天陽。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接手術刀。
“小張。”
泌尿外科大主任盯着張天陽。
“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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