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羊角的小老頭帶着自己的老跟班們打開城門,迎接勝利進的兒郎們。
每個人身上都帶着血跡,可臉上的笑容卻分外燦爛。
他們贏了!
他們真的贏了!
他們!真的贏了!
走在最前邊的獨眼哽咽的說道,“巫,我們把首領元他們帶回來了。”
小老頭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擡手撫摸着元已經毫無生氣的臉龐,看着他脖頸間的巨大傷口,還有滿身的傷痕,流出的血讓麻布衣服都結成了硬塊。
其他人的身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想而知,他們在死前,遭受到怎樣殘忍的對待。
看着昨天早上出發去狩獵時,還跟自己笑着打招呼的元,老人原本乾涸的眼淚又重新冒了出來。
明明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日子,還是一個和以前差不多的日子,太陽依然那麼大,天依然那麼藍,雲依然是那麼白。
可是到了晚上,卻……
明明出發前,還笑着跟自己說,“只要等到冬天,部落就可以再也不用去狩獵啦!
畜牧部那邊養的豬和羊,都快能站滿整個部落啦!”
還說什麼,“我去問啦,現在的豬和羊,部落每個人能分到四頭還多的,等到冬天的時間,那說不定,每個人都能分到十頭呢!
頂着羊角的小老頭現在還記得,元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
一直以來,元最大的心願,就是讓部落每個人都能過上頓頓吃肉的日子。
這個願望實現後,元又換了個心願,那就是頓頓都能吃上大米飯,最好一天還得吃三頓。
當然,肉也不能少,最好是大米飯配各種肉!
老人一想到,現在部落裡每天只能吃兩頓大米飯,就忍不住又抹了把眼淚。
你還沒有看見一天吃三頓大米飯的日子,怎麼就捨得走了呢?
你怎麼捨得讓我這個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你……怎麼捨得呢……
他正準備讓人把元他們的屍身帶下去安置,就發現從旁邊衝出來三人。
頂着羊角的小老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逃回來報信的吉和俞還有飛三人。
三人跌跌撞撞的撲到元的身上,失聲痛哭,“首領,首領,都怪我們……我們要是留下來就好了……”
“都是因爲首領……讓我們先逃……讓我們回來報信……不然他也不會……”
“………”
小老頭拍了拍哭到暈厥的三人,看着他們剛包紮好的傷口,又重新破裂開來,鮮血滲透出來,染紅了包紮的麻布。
頂着羊角的小老頭想起吉剛回來時,告訴自己的兩句話,其中一句就是,“首領說,如果他回不來了,還請巫不要怪他。”
他長長嘆了口氣,首領元會把生的機會讓給他們,擔起作爲一個首領的責任,雖然爲這件事情失去了生命。
但,作爲一個首領,本身不就要爲了部落而犧牲嗎?
起碼,他沒有愧對首領這個位置。
自己又怎麼會怪他呢。
畢竟,作爲首領,元已經很棒了。
小老頭看着陸續進來的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很確定,人少了!
少了好多人!
而且陳超也不在裡邊!
一直看到最後,也沒看到陳超的身影,他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絲擔心。
嚇得他連忙抓住最後一個進來的人問道,“副首領呢?陳超?他怎麼沒跟大家一起回來?!”
“還有十幾個人逃了,副首領親自去抓去了。他說他晚點回來,讓我們不用等他。”
頂着羊角的小老頭“哦”了一身,望着漸漸落下的夕陽,他的心裡升起了一絲擔心。
讓衆人去處理傷口,並讓他的老跟班們和部落裡的小屁孩們去給部落裡的人準備食物,而他則依然留在原地等待着。
天漸漸黑了下來,小石頭和黃炎端着一碗稀飯來到小老頭的面前。
黃炎說道,“巫,先吃點東西吧,我們倆來陪你一起等。”
小老頭擡手摸了摸黃炎的臉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你吃吧,巫還不餓。”
首領鹹小心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沒什麼動靜了,這才放下心來。
可他依然不敢休息,因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羣殺神就會找上門來。
自己身邊只剩下鹹大了,要是再遇上,那估計靠鹹大一個人,是怎麼也都擋不住了。
所以他不敢休息,只寄希望於自己兩條已經痠痛無比的腿,能夠走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這一路下來,他們東躲西藏,遇林鑽林,就盼着天快點黑下來好脫身。
好在,天終於黑了。
陳超帶着衆人追到一個小樹林中,樹影婆娑,無數被驚起的鳥雀紛紛離開枝椏,朝着天空中飛去。
逸看了一下週圍,說道,“副首領,就剩下兩人,不太好找啊,要不然咱們就算了吧,天已經黑了,再呆在外邊也不安全。”
大壯喘着粗氣怒道,“就剩下兩個人怎麼了?他們敢殺我們的人,那就要做好一個也回不去的準備!”
陳超點了點頭,說道,“嗯,而且這裡邊有鹹部落的首領,要是讓他回到鹹部落,再拉幾百個人過來,那我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逸疑惑的問道,“副首領,你怎麼知道里邊有鹹部落的首領?”
“鹹萊說的。”陳超答道。
既然知道里邊有鹹部落的首領,逸也沒再說什麼,而是親自帶着一隊人沿着周邊搜索起來。
看着被夜色籠罩的小樹林,陳超微微勾起一下嘴角。
覺得大晚上的,躲到林子裡,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麼?
呵。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首領鹹的藏身之處,就現於眼前。
看着面前站着這羣渾身是血的男人,首領鹹的雙腿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怎麼會,怎麼會……
這麼黑的夜裡,他們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不行,自己不能死在這個地方,只要自己能回到部落……
想到這裡,他一把拽住身旁的鹹大,用力往前一推,想要爲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可卻沒成想,伸出手,旁邊卻是空空如也。
而後,脖子上是一片冰涼。
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持刀人,正是他的最後一張底牌,鹹大。
只聽鹹大高聲喊道,“鹹部落的首領在這裡,我把他給你們,你們放我走!”
而後用僅能被兩人聽到的聲音接着說道,“首領鹹,你先跟他們走,我去部落找你來救你。”
首領鹹恐懼得直搖頭,連聲說道,“不不不!”
而後嚥了口唾沫,試圖安撫對方,“你在這裡,我回去找人救你……
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只要你願意留下……
鹹部落,我們,我們一人一半!”
看兩人互相爭執着誰走誰留,陳超不由得感到一絲可笑,就是這種人,奪走了元和其他弟兄的生命?
是不是自己這些天過得太舒服了,都忘記這是個危機四伏的原始時代了?
才讓這種貨色有機會在自己的眼前蹦噠?
他沉聲道,,“呵,你們都別爭了,是什麼讓你們覺得,我們會放一個人走的?”
首領咸和鹹大一愣,這裡有人會我們鹹部落的土話?不過當下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兩人乾笑幾聲,首領鹹搶先說道,“你們…你們不是要鹹石嗎?不是要東西來才放人嗎……鹹萊都跟我說了……你們要什麼?我給,我全都給,只要你們能放我們回去,你們要什麼,我全都給!”
陳超冷笑道,“你問我們要什麼?哈?大壯,羿,逸還有其他人,你們告訴他們,我們到底要什麼。”
月光灑落在地上,彷彿給世間萬物披上了一件冷色調的薄紗。
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飛鳥撲騰着翅膀,想要逃離這危險的枝頭。
夏夜裡的蟬鳴聲只是令人心煩,卻不讓人恐懼。
真正讓首領咸和鹹大恐懼的,是那句咬牙切齒,又異口同聲的話。
“要你們的命。”